“……”杨晋忙把她的腰往上提了提,急声道:“不能这样!”
闻芊垫着脚倚在他怀里笑:“这也你信,逗你的。”她拍拍他的胸口让他宽心,“心跳得这么快作甚么?别紧张,见公婆的又不是你。”
“我不是紧张,我只是……”
杨晋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和他相比,闻芊这个当事人反倒显得尤为轻松,“怕什么,我出马你还不放心?再怎么样也不过见招拆招,实在应付不了,大不了咱们私奔。”
他听完这番破罐子破摔的解决办法,一时倒也觉得痛快,笑着点头,“好啊。”
一夜辗转难眠,然而无论杨晋怎么忧虑,第二天的朝阳依旧照常升起。
皇城的长街笔直宽敞,花光满路,绮罗飘香,放眼望去就是端端正正的“太平盛世”四个大字。
阔别了近一年之久的杨家大宅与他走时似乎并没什么两样,石狮子还是那两尊石狮子,烫金的匾额仍是锃亮崭新。门前早有等候多时的小厮前来恭迎。
杨晋牵着闻芊从车上下来,交代了行李和车马后便径直往里而行。
“二少爷。”
他走得有点急,闻讯赶来的管事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厢房按您的吩咐已经都收拾好了,京城里最好的骨科大夫也打了招呼。不过夫人要您先去一趟,您看是……”
他边走边道:“我娘在何处?”
“在正厅。”
闻芊尚不及细看,一抬眼便看见了厅里上座的那位妇人。
她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坐得端庄又严肃,可不知怎的,迟暮的容颜里总是透出一丝年轻时清丽的影子来。
这是闻芊头一次见到杨晋的母亲,随即才意识到他脸上的稚气与清秀到底是像的谁了。
杨晋撩袍单膝而跪,“娘。”
眼见她视线一转不转地盯着自己,闻芊好整以暇地垂眸,双手交叠,屈膝行了个揖礼。
不等杨夫人开口,杨晋已自行起身,在袖下紧握住闻芊的手,抿了下唇说道:“她是……闻芊,我在信上提过的那位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往下正常的走向就是……
府里有暗恋阿基的丫鬟!
府里有嫉妒芊哥的表妹!
杨妈非得要硬塞一个女N号进来!
然后本文就可以开启宅斗模式了……【。
这几章节奏比较舒缓……要珍惜还能舒缓的日子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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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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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章
杨夫人穿着一身枣红的褙子, 底下一条茶金马面裙, 端坐在帽椅里时,像颗应季的冰糖枣, 不苟言笑。
她似乎有些气不顺, 因听到杨晋开口,才勉为其难地抬眼抱怨, “你还知道回来啊。”
“不过去趟江南, 就离家整整一年。过节也不回家,连好好的大年三十都不和爹娘一块儿吃饭。”
被她这么一说,杨晋自觉理亏地低下头, 握着闻芊的手轻轻收紧,“是孩儿不好, 让娘担心了。”
他认错越干脆, 杨夫人就越是郁结难消,似有一肚子的不满要诉:“我早就说了,不该让你进什么锦衣卫, 老老实实考个功名,在朝廷里不必风吹日晒的多好?非得往这种衙门里钻,成天东奔西走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我不要紧, 人年纪轻,扛得住。”他无所谓的笑笑,旋即扫过四周,“爹呢?”
“你爹还在文渊阁里忙——也不知是怎么了, 今年有那么多事,他连着好几天没归家了,晚上都是在宫里过的夜。我真是不明白,内阁有五个人呢,少他一个,朝廷难道还能塌了?”
“圣上龙体抱恙,爹爹也是为君分忧。”
“那国事再重要,也得顾着家呀。”
杨夫人是本本分分的妇道人家,小门小户出身,平生引以为傲的有两件事,其一是大儿子功成名就,极有出息;其二是夫君钟情专一,从未纳妾。
光这两样就够她扬眉吐气一辈子了,至于朝廷如何维持,时局是好是坏,她从不委屈自己分心操劳,只安分顾着那一亩三分地。
“娘。”杨晋耐着性子和她扯了大半天的家常,总算找到机会把闻芊抬出来,“这是……我的意中人。不知爹爹有没有和您提起过?”
杨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副躲避半天,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无奈神情,先是往他旁边瞄了一眼,有点欲言又止地抿唇,又瞄了一眼,正要说话时,仍是不自在地咽了回去,再瞄了一眼,两眼,三眼,一直没能开口。
闻芊饶有兴致地站在对面看她翻眼皮,正数到第八下,杨夫人的金口可算开了:不过依旧是在问杨晋,“她……不是京城本地人啊?”
对此,杨晋似不知要从何说起,只好去繁就简地回答:“呃,她是扬州人士。”
杨夫人语意不明地哦了声,颦眉在闻芊身上打量,“多大了?”
她笑吟吟道:“回夫人,二十了。”
听到对面诧异的啊哟了一下,“二十了呀?岁数可不小了!我们晋儿才二十出头的。”
闻芊没解释,杨晋闻言已不悦地皱了皱眉,“娘,她二十我也大她两岁,和年纪又没有关系。想当初奶奶比爷爷大一岁多,这婚事不也照样办了吗?”
杨夫人嗫嚅了一阵没再言语。
或许是因为当初曾在家里掀起过腥风血雨,出于歉疚,她对待小儿子倒是纵容的时候更多些。
“那,家里人呢?”
“她的家里人……”杨晋正看向闻芊,她无所谓地笑着把话接过去,“我爹娘去得早,家里没剩什么人,只有两个哥哥,在京城……嗯,做点药材生意。”
她瞬间给楼砚带了顶医馆掌柜的高帽子。
对于这个出身,杨夫人也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揪着马面裙上的云纹兀自垂眸思索。
正在此时,杨凝从门外进来,身后还拖着施百川这条人形小尾巴。
“大伯母。”她拱手行礼。
杨夫人方才将面色缓和了几分:“是凝儿啊……”她对施百川素来没什么好感,也就瞧着杨凝勉强顺眼些。
“打搅了,我来找阿晋有些事。”她说完转向杨晋,“总指挥使让你去北镇抚司述职。”
“现在?”
“现在。”
这也太不巧了,什么都堆到了一块儿,他看着面前这才铺开的烂摊子,实在是放心不下,压低声音朝杨凝道,“我才刚回来。”
“这是指挥使的意思。”杨凝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估摸着是周围的暗线发现你回京了特地给他禀报的。”
“宁王旧案的善后事、唐石的死因、红莲教余孽,你招惹了这么多麻烦,指挥使能放你在外逍遥几个月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说着在堂弟肩头上一拍,眼神示意道,“赶紧去,这里有我呢。”
杨晋在原地左右为难,杨夫人对他这职位本就诸多不满,对此也只好轻叹:“快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别耽搁。”
他迟疑了下,又担忧地望向闻芊。
后者扬起眉,轻松写意地笑笑:“瞧我干什么,去呀。”
“……”
杨晋虽有一肚子话,这会儿却又没办法细说,只好将她的手握了握,万般不舍地同施百川往外走。
背后的三个女人仿佛鼎足而立,随时能刮起一场罕见的狂风骤雨。
像是从府上肃杀的气息里读出点什么来,沿途施百川边回头瞅边问他,“哥,你这是……这么快就和家里坦白了?”
他烦躁地嗯了一声,接过小厮牵着的马翻身而上。
“你行啊,就把闻姐姐一个人留下?”那边的施百川已经拽过缰绳,毫无同情心的火上浇油,“她那么厉害,你不怕‘兵戈四起’‘不欢而散’最后‘满目疮痍’吗?”
“我怕,我怎么不怕。没听见我方才讲的话么?”杨晋越说越心烦,驱马前行,“你们也真是,就不能替我挡一挡?”
“哇,欧阳老爷子下的令我哪儿顶撞。”他颇有些幸灾乐祸,“你就认栽吧。”
杨晋舌尖抵着牙槽,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别得意太早,你也快了。”
施百川不吃这一招,过得今朝有酒今朝醉,乐颠颠地夹着马腹在繁华的京城中穿街过巷。
杨晋本就满腹心事,经此一役回想起之前母亲的反应,愈发感觉出师不利,这会儿再让施百川一挑拨,脑子里简直要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