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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郎腰瘦不胜衣 完结+番外 (江倾杯)


  还不待她寻到这怪异感的源头,解东风和宫弦已移目向她和江温酒看过来,她红衣如火,在夜里格外夺人目色。
  “商姑娘。”当初在金陵商青鲤救了宫弦一命,祁州时宫弦又受商青鲤照顾多日,乍一见到商青鲤,一瞬间的愣怔后脸上便挂了真心诚意的笑。
  她身旁的解东风见到商青鲤两人只皱了下眉,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商青鲤自是懒得理会解东风,冲宫弦点点头,道:“你们这是?”
  “白日赶了一天的路,好容易见到个村落,想要来借宿一晚。”宫弦道。
  村民们一听是来借宿的,周身戒备之意褪了些。
  宫弦身后的一个银筝阁弟子见此忙上前与村民们交谈,又掏出一把碎银子散给村民。
  商青鲤看了两眼觉得无趣,便和江温酒回了牛简家。
  院中无人,只桌上一灯如豆。
  两人重新在桌旁坐下,抬头就见不知何时明月已高悬在天幕之上。
  

  ☆、□□。共此灯烛光。

  
  夜溢清寒,银汉无声,只有融融月光洒了一院皎洁。
  商青鲤盯着玉盘似的月亮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向江温酒看去,他坐在她身旁,撑着头,身披月光,赏的却不是月,是她。
  星辰明月都落在了他的眸中,他眸间光影如水。
  被这样的一双眸子注视着,商青鲤不禁一怔,突然就忘记了想要说的话。
  江温酒笑了一下,眼底涟漪一圈一圈泛开。
  “铮铮,你说宫弦和解东风这时节来北疆,目的何在。”
  他开口,声音里仍带着些笑意,好听的音色如玉珠自丝绸上滚过,又一路滚进了心里。
  倏然回神。
  商青鲤沉吟片刻道:“烟波楼。”这三字一出,她顿了下,又道:“若真是去烟波楼,宫弦不必来南蜀。她可从江南道直接去青云道,从青云道上遥山。所以……或许他们只是来北疆办事的。”
  江温酒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闻言并未立时接话,而是侧耳凝神听了会儿院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一共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其中两人步伐有力,脚步声略重,另外一人落足却近乎无声。
  江温酒若有所思道:“看来,有人专程来替你我解惑了。”
  “嗯?”商青鲤眸中现出些不解。
  这抹不解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转瞬就已消散。
  显然她也注意到了院外的脚步声。
  少顷,两人便听见牛简站在木栅栏外同邻居道别,等邻居的脚步声远去后,牛简才推开栅栏门,局促道:“宫……宫姑娘,请。”
  “牛大哥无需客气。”
  随着这道有点儿沙哑的声音落下,白色的人影从院外一步步分花拂柳而来。
  宫弦。
  商青鲤长眉一挑。
  对于宫弦的到来,她心中说不上诧异,却也说不上不诧异,有那么两分意外,又有那么几分情理之中。
  自从先前在村口见到宫弦和解东风后,难以名状的怪异感便一直笼罩在商青鲤心头,怎么都挥之不去。
  商青鲤总觉得在北疆遇到这两人……太过巧合。
  宫弦此时前来,确实能为她一解心中疑惑。
  商青鲤见江温酒没有与宫弦搭话的意思,只得开口唤道:“宫姑娘。”
  宫弦点点头,借着月光扫视院中一圈,自行走到桌旁坐下,她看着商青鲤,开门见山道:“商姑娘,你们也收到了那人的信?”
  她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谁?”商青鲤皱眉。
  商青鲤疑惑的语气不似作假,宫弦闻言看了眼熄了火把进了屋子里的牛简,犹豫了下,才压低声音道:“当初给银筝阁机关墓消息的那人。”
  宫弦此言让商青鲤忽地想到离开祁州的前一天夜里,宫弦向她坦言机关墓并非银筝阁发现时说的话——
  “那人……似乎对你挺感兴趣。”
  “他说……你要是死在墓里,那个疯子的戏就唱不下去了。”
  当日商青鲤就猜想过那人究竟是谁,他口中的“疯子”又是谁,但她长期生活在漠北,向来不关心武林中事,除了长孙冥衣也并未与什么江湖人结交过,所以思来想去始终毫无头绪。
  现下宫弦又一次提到那人,并且还提到了信,商青鲤想着在长安沉香居收到的那张写了簪花小楷的信笺,不知怎么就绷紧了心弦:“什么信?”
  宫弦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笺递给商青鲤,又将桌上的烛火往商青鲤的方向挪了下,道:“这就是了。”
  商青鲤伸手接过,将信笺抖开。
  纸是好纸,用的是观止楼里十两银子一张的兰花笺;墨是好墨,用的是出云城中价比黄金的云水墨。
  字……也是好字。
  一手簪花小楷,宛然芳树,穆若清风。
  商青鲤握着信笺的手一颤,险些捏不住薄薄的一张纸。
  坐在她身旁的江温酒见此忙伸手覆住她的手背,低眸扫了眼信笺上的内容。
  “重阳日,遥山之巅,烟波楼。”
  与商青鲤在沉香居收到的那张信笺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宫弦这张,信笺右下角有烟波楼楼主柳宿的落款和一个“秘”字红色印章。
  玉落溪、放出机关墓消息的那人、那人口中的“疯子”、烟波楼、重阳日,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事竟然连在了一起。
  那么,这几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又为什么每一件都要牵扯上她?
  执笔写下这簪花小楷的人到底是不是玉落溪?
  若是,玉落溪想做什么?
  若不是,这人到底是谁?
  商青鲤仿佛置身浓雾之中,看不清前方的路,也看不清面容隐在浓雾里的那些人。
  她心中有些乱,有些烦躁,还有自己也未能察觉的不安。在她抖开手上这张信笺的时候,她就笃定重阳那日会有大事发生。
  覆住她手背的那只手抽出她捏在手中的信笺,而后取下笼在蜡烛上的灯罩,将信笺凑在烛火上,任由火舌舔舐上信笺。
  直到信笺燃烧成灰,江温酒收回手,转而握住商青鲤放在桌上的手,道:“有我。”
  并不是多么铿锵有力的两个字。
  他语气再平常不过。
  但商青鲤纷杂的心绪却在这两个字里平静了下来。
  她垂眼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想到长孙冥衣等人,便觉无论隐藏在浓雾里的前路是如何不平坦,她都是不畏惧的。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嗯。”商青鲤抬眸,弯着眉眼道:“有你……”
  “咳。”宫弦看着这对月下有情人,心中不由一涩,假意咳嗽了一声,有心想要指责江温酒烧了她的信笺,刚要开口就见他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
  星光与月光都揉碎在了他好看的凤眸里,光影璀璨,他似有若无的笑着,眸间却流露出两分被打扰的不愉。
  宫弦:“……”
  那些指责的话,竟一个字也吐不出。
  商青鲤把江温酒的神情看在眼里,忍俊不禁,转头看向宫弦,疑惑道:“你既去遥山,何必舍近求远?又怎会和揽剑山庄的人在一起?”
  按理来说她与宫弦算不得有多么深厚的交情,这话问出来着实有些失礼,但她自从在桃李村见过解东风刻意挑衅江温酒后,就一直觉得此人不得不防。
  宫弦毫不介意道:“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宫弦在祁州与商青鲤等人别过之后,就日夜兼程赶回了江南道。
  当时以方家堡堡主方奈为首的一众江湖人早已将银筝阁围得水泄不通,除却有弟子门生进了机关墓没能出来的几个门派以外,还有些平日里本就与银筝阁不和的小门派也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方奈咬定苏迎月别有用心,一定要苏迎月给个说法。当着众人的面,苏迎月自是不可能把真相说出来。
  双方很快就交上了手,银筝阁虽然势力不小,但架不住被人围攻。曾经风光无限的银筝阁因贺云归机关墓一事,差点惨遭灭门。
  关键时刻,解东风带着揽剑山庄的弟子到了。
  说是奉了庄主谢离人的命令,前来支援银筝阁。
  银筝阁门下尽是女子,这些女子行走江湖时向来傲慢,虽与其他门派有所往来,但关系算不得有多好,是以众人敢打上门来。
  但揽剑山庄却不一样,庄主谢离人号称剑道第一人。门下弟子在江湖风云录上排的上名号的众多,且谢离人此人和雁鸣山庄、天下镖局等数一数二门派的掌门人交情都不错,在江湖上说句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混迹江湖的人谁都不是傻子,为了银筝阁得罪揽剑山庄,明眼人一看就是得不偿失的事。
  自然就有许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倚仗着揽剑山庄,银筝阁逃过了灭门之劫。但数年根基,却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苏迎月举阁东迁,把还愿意留在银筝阁的弟子带到了东朝灵州——灵州也正是揽剑山庄所在地。
  从此江南再无银筝阁。
  江湖上也再无“一桥春·色在江南,银筝初挑意犹寒”的佳话。
  东朝灵州与南蜀德州接壤,德州又与祁州接壤,渡佐江就能到合州,由合州过连城入北疆,商青鲤会在北疆见到宫弦和解东风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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