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焕笑道:“说到底还是弘大哥利害,将人心揣摩的如此精准。”
安世弘心中暗哂,于揣摩人心方面,他还是功力不够。
前次他原本设计方家大小姐自裁,以此为缺口,鼓动天下读书人笔伐刘太后,同时离间安世焕之父齐郡王和太后的关系,借此达到让皇上亲政的目的。
哪知方家大小姐当时明明存了心志,过后却改了主意,让他空忙活一场。
其实倒也不算空忙活,也就是那次,他才发觉安世诚早就明了的事实:原来安世焕的不学上进,乃是对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作出的抗争。
经过近半年的接近试探,他才终于把安世焕拢到自己的身边。
安世弘心里暗自惭愧,看着安世焕笑道:“你我谋算之事,一经被人发现,怕是后患不小,也许还会连累到你的父亲,你若是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亦不会怪你。只希望你不要把事情讲出去就算对得起你我的兄弟情意了。”
安世焕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气道:“弘大哥也太小看我安世焕了。难道这天底下就只有你是太祖子孙,我就不姓安了?只因你肯为了安氏基业奋不顾身,就不许其他安氏子弟青史留名?我虽胆小怕死,却也还有些血性,皇上不肯做决断,我来帮他做。至于我父亲,他只管讨好太后,本就不配安这个姓氏,我为他忍辱多年,便是连累他又如何?一万步讲,真的事情败露,让他和太后生隙,从而一心辅佐皇上,竟是祖宗开了眼呢。”
安世弘慌忙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安世焕闻言急忙住了口,半响,又道:“我已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誓必跟着你一路走到黑,便是你退身而去,我也要按着原计划进行的。”
安世弘握住安世焕的手,坚定说道:“好兄弟,你放心,为了祖宗基业,愚兄决不言弃。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你我兄弟齐心,必能光复祖宗基业的。”
安世焕重重点头,兄弟二人又恢复到从前的平静,因为二人说话声音极小,在外面伺候的卢国公府的下人们又只顾着赶路,倒没留神,便是后来安世焕气极提高了音量,只当是他兄弟二人拌嘴,也皆不在意。
就在他二人赶到庄上子时,夜幕已经降临,这时于氏方才回到家中。
丘如意从车轿里接着母亲出来,看到母亲满脸抑制不住的喜色,知道亲事已经成了,便忙不迭地向母亲和兄长道喜。
丘如海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于氏也同着女儿玩闹,笑道:“同喜,同喜。”
王巧儿闻讯也赶了过来,于氏心情好,看着大儿媳也顺眼了好多,嗔道:“你只管在院里休养,我还没老到不能动的程度,不用你过来伺候,只要你顾着肚里的,平平安安地,就是我丘家的功臣了。”
王巧儿好久没得婆婆的好脸色了,此时便忙笑道:“儿媳坐了一天了,倒该出来走动走动的。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就遇着了母亲,许是儿媳肚里的孩子要过来给他祖母请安呢。”
于氏听了越发的高兴,感叹道:“若你肚里的是个孙子,老二订下亲,如意再嫁了,我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丘如意和丘如海因为于氏提到他们的亲事,此时不好接话,王巧儿便笑道:“母亲怕是不能够偷这个懒了,二弟和如意一娶一嫁,将来生下孙子外孙的,少不得要闹腾母亲呢,若是孙子再生子,越发的热闹了。”
于氏听了心中高兴,于是母子四人难得聚在一处吃了个团圆饭。
饭毕后,丘如海先回了房,于氏又派人送王巧儿回去,然后于氏看着迟迟不愿离去的丘如意,笑道:“你莫不是今天做了什么错事,趁着我现在高兴,赶紧说吧。”
丘如意便将自己欲放赵月儿还俗一事对母亲说了。
于氏闻言,皱眉道:“不妥,她可是替你在佛前出家修行的,如何能说还俗就还俗的。她去了,谁替你供奉佛祖菩萨?便是将她替换了,还要核对生辰八字,一时半会儿,不好寻合适的人。”
丘如意便道:“我知道母亲是为了女儿好,这才寻了替身的。只是母亲想一想,若是她不是个真心修行的,强压了她在那里,谁知她在佛祖跟前究竟祈祷的什么?便是为女儿祈福,有口无心,祖佛如何会应了她,说不定还嫌她口不对心,迁怒到女儿身上呢。便是那人真心修行,只怕佛祖也只算是她的功德,咱们家倒是白白出了香火钱,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女儿得了空拿来做佛事呢。”
于氏想了想,说道:“也罢,你既然要做这件功德事,母亲也不拦你,不过至少也得等到你出嫁以后才可以放她还俗。”
第一四零章 婆媳和好
丘如意闻言,初还喜上眉梢,后听到自己嫁人之事,脸红过后,便不由嘟着嘴说道:“女儿都已经和她说好了,过些时日就让她家人接了出去,也和明因法师商量妥了,做什么还要等到女儿出嫁?女儿如今连个人家都没有呢,真要出嫁怎么也得三两年,这时间也太长了吧。”
于氏便道:“让她替你出家,本就是为了应劫,姻缘大事乃是女子一生头一件大事,你的人生才算刚刚开始,她就还了俗,算怎么回事呢。当年她是为了报恩,咱们家后来还给她家诸多好处,可没有半分亏待她,她便是一辈子替你出家,也是该当的。不过等个一年半载的,哪里就等不得了。”
丘如意不肯,说好说歹地跟于氏磨蹭了半天。
于氏被女儿磨得有些受不住,慢慢地倒有些接受女儿的看法了。
赵月儿若不是真心为女儿,佛祖那里未必肯真心庇护女儿。况且那赵月儿年纪也大了,若真是个不安分的,强逼着她再在空门等一两年,万一这此期间出什么妖蛾子事,于女儿名声上也不好。
于氏最终决定如了女儿的意,叹道:“罢,罢,你既然愿意做这个好人,母亲便只有帮你的份。放心,我这两天空了就叫她家人过来。”
丘如意忙高兴地谢过母亲,这才带着丫头婆子回房安歇了。
丘如意一走。王巧儿却去而复返,对婆母笑道:“今天只顾着为如海的亲事高兴,竟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呢。”
于氏心中纳闷。实在想不出日日在家枯坐的王巧儿能出什么大事,口内便笑道:“凭它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你腹中的孩子重要,既然你已经回去了,等明天再说也不迟啊。”
王巧儿不敢这样想,她如今在家中地位尴尬,若等到明天过来。在已得了消息的于氏面前,便是自己能舌灿莲花。怕也不能在于氏面前讨巧了。
王巧儿一面感激婆母的慈爱体恤,一面把丘若兰今天过来一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于氏闻言,知道这是儿媳向自己投诚呢,看来儿媳果然从上次事件中得了教训了。
于氏感到心中安慰的同时。也不由地在心中纳闷,她也曾因为丘若兰之举,怀疑自己间得罪过丘若兰。但任她数次在脑中回忆,却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丘若兰的事情。
如今听见丘若兰明明白白承认了,她少不得再一次从前往后捋一遍。
从前田氏一家在南边时,两家几无来往,回来后,两家也亲密过。虽现在面和心不和,但于氏自认行事坦荡,对田氏一家仁至义尽。真不知丘若兰到底为何那样恨自己,处处对自己家人行挑拨离间之事?
于氏倒不是怀疑王巧儿为了私利撒谎,但想到丘若兰一来到顺阳城就挑拨自己和田氏的关系,她也只能暗叹也许两人上辈子就结了恩怨,注定今生要了结的。
王巧儿窥着婆母的神情,小心笑道:“母亲一向待人平和。对小辈们尤其爱护,丘若兰心机深沉性情毒辣的。心眼儿也小,也不知是在哪处鸡蛋里面挑骨头呢,母亲大人大量,虽不和她一般见识,只是君子易处,小人难防,咱们一家子往后行事还是小心些好,尤其是和她家交往共事。”
于氏看着儿媳,明白她这是为自己从前的糊涂行为辩护。
于氏目光不由落在王巧儿略有些隆起的小腹上,心中暗叹,只要王巧儿自此收敛,往后她虽不会如从前那般对王巧儿信赖疼爱,但面上还是可以做得和蔼些的。
于氏笑道:“这个丘若兰实在是个心狠手辣的,就如一个躲在草丛里的毒蛇,趁人不备就窜出来咬人一口。如今既然已经看透了她,以后能躲就躲着她些吧,免得一招不甚着了她的道。”
王巧儿却有些不甘心,陪笑道:“儿媳明白。只是听她的话里话外,似乎还要有的行动,既然如此,就是咱们躲着避着,也不过躲避一时,终不是个长久之法。倒不如让儿媳与她虚与委蛇,到时知己知彼,捉她个现行,一来为她从前设计咱们家好好出一口恶气,二来也免于后患。”
于氏摇头,丘若兰行事歹毒,却又滑不溜手,让人拿不住错处来,且又是个闺中女子,实在不好直接对付。
其实于氏也未必没有狠毒的法子对付丘若兰,但一来有损阴德,再则也要找机会,此时她正为一双儿女的亲事忙活,不愿在此期间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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