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送走卢国公夫人后,也不理会丘若兰,和明因法师告辞后,便回院里收拾去了。
不多时,外面的丘如源也准备妥当,进来接了妹妹,兄妹二人便往顺阳城赶去。
原本丘如意还想将安世诚发疯一事讲给哥哥听的,不过方才再见安世诚时,发现他神情平静,举止间彬彬有礼,和早前疯言疯语判若两人,弄得丘如意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被午后的太阳晒昏了头,所以才会产生了错觉。
丘如意苦思半天,心中断定,或许因为安世诚读书成痴,便有些痴性,所以在庵里时感受了佛法无边,便又成了痴,不过终久是俗世中人,想来后来想明白了,也就变得正常了。
丘如意想了想,终是将事情压在了心头,只同哥哥谈论其他。
倒是回家途中的安世诚心中得意非常。
他为避嫌,也是怕丘如意被母亲挑了错处来,所以方才在众人跟前,一本正经,目不斜视,但他心神却没完全关闭,所以不难感受到丘如意的频频注目。
虽然他少年老成,又一惯迂腐,但终久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被年轻女子注意,很难不在心里泛起涟漪,况且还是自己的未过门的妻子,偷偷乐在心头,亦不算违礼。
至于丘如意偷窥之举,安世诚认为瑕不掩瑜,下不为例。
安世诚一路上心头甜甜蜜蜜,可惜等他回到庄子上,大好心情顿时就跌落下来。
原来是安世弘和安世焕二人到秋枫山庄造访来了。
卢国公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满脸的乌云。
非是她不慈爱,实在是这两个小辈让她喜爱不起来,尤其最为厌恶安世焕。
卢国公府因为是靠着太后和皇上的恩典,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等荣耀地位,所以对于安世焕之父齐郡王对太后言听计从一事,并不会十分的反感,更不会因此看不上安世焕。
卢国公夫人不喜安世焕,主要是看不上安世焕醉生梦死的浪荡样儿,原本她来顺阳城,一是为了激一激于氏,二则是,因为安世焕时常去找儿子,她深怕自己的乖儿子被安世焕拐带坏了,这才慌忙拉着儿子一同来到秋枫山庄的。
不是她不相信儿子的定力,而是安世焕实在坏透了,眼前的安世弘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安世弘小时原本是个极聪慧的孩子,长大后虽不如自家儿子博学多知,却也中规中矩,是个品行不错的年轻人。
哪知也不知安世弘怎么想的,这一两年来竟和安世焕玩到一处去了,近朱者赤近墨着黑,也跟着学了一身的坏毛病,听说为此,他的未婚妻秦氏几次闹着要解除婚约呢,可惜皆因为秦将军是个信守承诺的汉子,这事才不得成,但安世弘的名声也确实坏了的。
有了安世弘这个前车之鉴,卢国公夫人自然不愿兜揽他二人,谁知这次他二人前来躲什么债呢。
安世诚见母亲眉头紧皱,便上前笑道:“母亲不必烦心,我过去看看,若是没什么大事,拿些银子打发他二人离去便是了。”
卢国公夫人虽恨不得交儿子藏里来,不见安世弘二人的面,但儿子大了,总不能处处躲在自己的羽翼下,有些事还是得他亲自去面对才成。
卢国公夫人想了想,说道:“也罢,你先过去看看吧,若是他二人赖在这里不走,母亲亲自去赶他们走。”
安世诚忙笑道:“事情还到不了那一步的。”
安世诚来到前院,便见安世焕便跳起身来,笑道:“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等你一天了。”
安世弘则用胳膊肘儿捣了一下安世焕,笑道:“想来婶娘也一同回来的,我们倒该先去请个安的。”
安世诚笑道:“暂不必劳烦了。我母亲出了一天的门,着实有些乏了,已回后院歇息去了。不知两位所为何来?”
安世焕和安世弘闻言不由面色一红。
原来他二人在京城赌博喝花酒无所不至,气得家人切断了他们的花费银子,再加上其他杂九杂八的事,反正是银子和风流债各欠下不少,中间也关着些斗殴,恨得两家长辈要拿了他们整治家风。
安世焕腆着脸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况且我们也知轻重,虽也伤了些人,却并没有人命官司在身。都是家里人老是小题大做的,我们不得已,只好出来躲一躲了,等家里人气消了再打作算。如今我们也没处投奔,只好来投靠你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就请收留我们几天吧。”
安世诚冷着脸道:“亏你还有脸面笑,安氏皇族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安世焕便打蛇顺杆上,连声说道:“你说的对,此事一过,我必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自此闭门不出跟前你读书上进。”
安世诚摇头道:“我再不相信你的话了。前次说的好好的,哪知一过来就给我家惹了事,害了丘氏女子。当日你也是诅咒发誓的,我看你是诚心悔过,这才原谅了你,哪里想到回到京城里,还没过几天呢,你就又故态复萌了。况且我早就对你说了,因为你当日对丘氏无理,偏他家对我家有恩,我不好在秋枫山庄里招待你的。”
第一三九章 心想事成
安世焕被安世诚一席话说得语塞,不由垂头丧气地看一眼安世弘。
安世弘便看着安世诚正色说道:“你尽管放心,这次我们必会彻底痛改前非的。经过这些事情,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我身为安氏子孙,虽没什么才能,但也不能由着性子地给前人抹黑。只是这次家里长辈真的是气坏了,一个字也不听解释拿来就要打,我二人这才不得不先避这一时的。还请你能行个方便。”
安世诚见安世弘神情诚恳,且从前安世弘也是个正派人,只是这一两年被安世焕拐带着走偏了路,总的来说,尚是个可信任的,如今他又说这一番话,倒不好不念兄弟情面地直接轰走。
安世诚细想一回,说道:“我们皆是兄弟,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落魄至斯。只是既然你两家长辈要捉拿你们,我若是大喇喇让你们住在这里,到时长辈们知道,岂不是连我都得了不是?不若这样,我家在凤临郡里也有几处庄子,我着人送你二人去到一个僻静些的庄子,到时你们只管安心躲避,我也全作不知,等到家里人消了气,你们再回京去。”
安世弘忙道:“如此甚妥,我也正想找个清静处好好思过一番,若是可以,还请你悄悄在我们家人面前透个气,一来是探探口风,二来也好安他们的心。”
安世诚笑道:“你所说正是我所思。到底是我们年轻做的不是,也怨不得长辈们生气,惹是再累他们整日里牵肠挂肚地。越发不孝了。”
安世焕却提醒道:“透气归透气,可不许出卖我们的行踪。”
安世诚点头,转而又警告安世焕道:“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也该学学世弘,趁着这个空档好好反思一回,万不可再给我们家惹祸了,不然我亲自带人捉你回京。你也不必有侥幸心理。我会时常派人去给你们送东西,若真有什么事。休想瞒过我去。”
安世焕忙笑嘻嘻地请安世诚放心,又说道:“不劳诚大哥劳师动众,不然倒让我二人心中不安,只管将银子给了我们。想要吃什么穿什么,我们自己打点就行了。”
安世诚早就看出这二人一身的狼狈,听了此言,知道这两人在京必是急着脱身,匆忙中怕是身无分文,便点头道:“如此也好,免得送东西过去再暴露了你们的行踪,竟是好心办坏事了。好在庄子里米粮菜蔬倒也齐全,若想吃些荤腥。庄户人家倒也养了鸡鸭,我这就去账房里支些银子来,你们带过去只管去买就是了。”
安世弘和安世焕忙一通感激。又道:“既然婶娘身子困乏,我们也不敢上去打扰了,到时替我们问声好吧。”
安世诚谢过,一时便安排好车马银两送安世弘二人去了。
安世诚看着马车从山庄消失了,这才往母亲房中去。
卢国公夫人便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事情到底如何了?”
安世诚忙把自己如何处理的细细说给母亲。
卢国公夫人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此时听了。便点头道:“他们身无分文跑来求助,也挺可怜的。但他们闯下祸却更气人。我身为母亲,很能理解他们家人的心情,若赶他们出去,心中不忍,但让他们堂而皇之地住这里,我也实不愿意。如今这样处理,就很妥当。不过庄子上到底清苦些,过些日子,你派人去送些吃食衣物,既然收留了他们,也别太苛待他们了。只希望他们经此事后能明白些事理,也不枉咱们收留他们一场。”
安世诚点头称是,却不知此时正被他母子二人同情的两人正坐在马车里悄悄谈话。
只见安世焕夸张地吐一下舌头,笑道:“这诚大哥是个实心的,我还真怕他一时善心大发,将咱们二人留在秋枫山庄,到时我们行动举止就诸多不便了。还是弘大哥算无遗策。”
安世弘沉着道:“不是我算无遗策,而是因为卢国公夫人的一片爱子情深。你我二人恶名远播,若单只世诚,他必会留我们在庄子上训导,幸好卢国公夫人也在,她深恐儿子被咱们带坏了,自然不肯留咱们在庄子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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