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巧,明儿让人把这两只器皿搬走。”季云流看了器皿一眼便道,“明儿去搬两盆君子兰来。”
邀月院,月字本为木,这挡煞气的屏风亦为木,所以放两只五行为火的器皿是火烧木,凶冲。
“姑娘,”林嬷嬷过来劝,“这器皿本就是这院子中原先的主人留下的,看着样子很贵重,摆着挺好的,为何要搬走呢?”
季云流摇首坚持:“搬走,如此放着不好,咱们院子中都不要放大型铜器、银器与金器,相冲。”
若是这院子前主人留下的,怪不得他混到连这院子都保不住要变卖了。
转了一圈瞧了瞧,其他也都无大碍,再见婆子提来食盒中,那菜色让自己食指大动,季六当下里就在桌边坐下,吃饭!
如虹院内,何氏哭得妆都花了,季七跪在前头,亦是哭得声声凄惨:“阿娘,对不住,我不知道那季六竟然竟然如此无耻,生生挖了坑让我跳进去!”
何氏哭了许久,终于哭明白了。
这事儿她还是得按老夫人的意思,连本带利还给那季六,再给她好好赔个礼,来日方长,一个没娘的孩子,她还能斗不过?
止了泪,何氏摸着季云妙的头道:“你呀,你就是性子太急躁,阿娘告诉你多少回了?凡事要好好三思再去做。那季六耍大戏,你不理着就是,等着张家来退亲,她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何苦与她较真。”
三老爷季春松进屋时,三夫人的妆还未补全,三老爷看见自家黄脸婆那半脸的黑点,移过眼去:“六丫头今日回来了?”
说道这个,三夫人眼泪上涌,又想哭了。
“你呀,我今天下堂回来就听黄嬷嬷说了,说你私扣了六丫头两年的月钱,你呀,我都不想说你!”三老爷指着她道。
三夫人哪里禁得住自己婆婆这样的挑唆,当下扑过去就向着三老爷大哭起来,说自己用心良苦,说自己是将心比心的把季六的月钱攒起来给她日后陪嫁之用,还说,自己亲女儿七姐儿的也是这般,月钱全都被她收拢着。
“老爷,我娘家陪嫁之物多到数都数不清,我不自夸说我手上的店铺是日进斗金罢,但总归也是比平常人家富裕些,我哪里真的会计较六丫头的月钱。老爷也不想想,每个月,您用度不够时,我是多少多少给您补贴着,我可皱过一丝眉头没有?”
最后一句出来,三老爷就被掐住了脖子,死死的:“也是,你手中店铺众多……确实不会计较着六丫头的月钱,母亲那脾气,你也就忍忍罢。”见何氏停了泪,三老爷亲自拿着帕子给她擦泪,“六丫头的婚事,你去找个由头,向着张家把亲给退了。”
“我去?”三夫人刚刚沉浸在自家夫君的温柔中,听了这话,直接跳起来,而后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些,连忙柔声道,“这事儿,我该拿什么由头去呢?我去让人给退了,老夫人要问起来,还有大嫂问起来,我该怎么说?我不就要做这个恶人了?”
“你是她名正言顺的母亲,这事儿不是你去还能是谁去?谁都找不到理儿!”三老爷道,“张家与庄家出了那样事儿,我们哪里还能与张家结亲,为了六姐儿好,也该把这亲退了!”
“那张家的意思?”三夫人目光转了转,“我就这样上门把亲给退了?”
女方上男方家把亲给退了,男方碍于脸面都不会同意的事情啊!
“不,你寻个由头。”
三夫人又问是什么由头?
三老爷这辈子文不成武也不成,全赖了他大哥这个尚书郎,才能在京中的衙门里得了个七品的差事,现在让他想个什么由头还真是难为了他。
张元诩抓住了他安置外室的把柄,让他找个不好名声安给自家女儿,让自己这里先提出退亲,为了官位,他也只能……但是他该找什么名头给六姐儿?
正说着,小厮过来禀告,说季大老爷寻他说话。
三老爷提着下摆又去了大房的书香院。
书房中,季大爷季景明见了自家弟弟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六丫头的亲事,得退掉,你之前与张家交换的那些庚帖与信物没有弄丢罢?”
自家弟弟这性子,他只能把话得全问清楚了。
三老爷眼一亮,连忙道:“没没没,这种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弄丢。”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这才想到寻个由头把亲事给退了,自家哥哥就亲自提起了!
“大哥,这事儿你为何……”
话没完,就听得季景明拍着桌子道:“你去把那些都拿来于我,明日我就带着那些东西去礼部,当面丢还给张维桢!”
三老爷听懵了。
丢还给礼部张侍郎?
丢?
“大哥,这,这个结亲之事不是该去张府上,去了张府再行事吗?”
这去朝堂一丢,还不是全礼部上下都知道了?张侍郎这脸,得往哪里搁!
季景明道:“松哥儿,你是不知道,你嫂子带了宁伯府的宁夫人过来,她亲口告诉的我,张二郎与庄四姑娘不仅私相授受,还有了夫妻之实!”他越说越激动,站起来,拍桌子,“这样不成体统的人家,竟然还想娶我们季府姑娘!做他娘的美梦!”
三老爷吓得直接跌在地上。
他父亲已逝,整个季府大哥季景明当家做主,这气势也是越发强了。
但是……这事儿,这事儿……
三老爷在大老爷的“你且去把那庚帖与信物都拿来于我!”话语下,跌出书香院。
怎么办呢?他的官途,他放在外头的婉娘,都该怎么办呢?
第七九章 画平安符
天黑掌灯,季云流吃完晚饭捧着肚子在前院的小花园中散步。
大夫人掌家成效显著,前头的小花园中天火通明不说,还让人直接跨着邀月院搭了天棚。天棚一搭,夏日里连一只蚊虫都飞不进来,此刻,凉风习习,暗香幽幽,很是惬意。
林嬷嬷扶着她,低声给她算着这两年,何氏克扣着的月钱加那些份例加上利息该是多少银钱。
两人一边走,季六一边抬头望天。
天空沉沉,今日没有星星,但其实星星依旧在,直接被云遮住了而已。
寻常人看不见,观星之人却能用位置去确定它。
季云流看着这几日依旧没有弱下来,只是被乌云遮住的天狼星,微微拢起眉。
如此说来,七皇子身边还是危机四伏。
她还是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成寡妇了!
绕了花园一圈,林嬷嬷正说道皇后让人送来的那些衣料该做两件怎样的衣裳时,看见自家姑娘直愣愣的站在西墙出,不走了。
季云流看着不远处,不断浮上黑气的半空,深深拢起眉。
这是,有人做法在借运!还是那样的不正之法!
是谁做了这样的孽法?!不怕遭受吞噬吗?
“姑娘?”林嬷嬷见季六不走了,不禁出声询问了一声。
“林嬷嬷,”季云流指着前面的天空道,“不知道这围墙之外的都是住些什么人?”
内宅围墙高,林嬷嬷还真是看不到外头,看季云流指向,她笑道:“这墙的西面是三井胡同,三井胡同里住的全是一些寒门官家,宅子莫约也是两三进为主,咱们这就是三井胡同买下的呢。”
季云流再问:“出了三井胡同,再往西去,又是哪里?”
“出了三井胡同,热闹点的是西京大街,再往西嘛……”林嬷嬷仔细想了想,“再往西莫约就是那些落魄人家的宅子了罢。”
日出东方,西山下落。
这东面住富贵人家,越西越落魄,在大昭也是有说法的。
季云流目光动了动,难得心绪不宁起来。
那人竟是要借贫民身上的运道!
这贫民之所以贫穷,就是缺乏运道,本来就微弱的运道再被借走,指不定那里就要发生什么灾难,导致更惨的家破人亡了!
那黑气腾腾而起,季云流垂下眼眸,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往生咒”。
那边的借运,她相隔太远,除非插翅能飞,不然也帮不上。
看着黑气越来越浓,当下里,季云流不再逛园子,立刻转身回屋,屏退了丫鬟婆子就让红巧拿朱砂与黄纸给她。
红巧听得自家姑娘索要这两样东西时,虽然愣了愣,到底没有再问什么,应了声下去了。
经过紫霞山那事,她已经学会凡事都先闭嘴!
大昭人人信道,这黄纸朱砂自然好找,还能分成许多类。
季六娘子回季府,与老夫人同坐一顶轿子的事儿已经被下人都知道,有眼色的人给的自然都是上等的黄纸与朱砂。
收了纸,说了句“莫要打扰我”之后,季云流直接锁上房门。
会这种借运之法的道人,定不是寻常人家能请到的,以防万一,她还是给她身在皇宫内的姘头画张符,保个平安。
默念几遍净心咒,净身咒,安神咒,拿起笔沾上朱砂,季云流一边默念“金身咒”一边落笔成符。
连画两道,都觉得道法不够。
这平安符自然不是随便提着笔画画就成的,它需要加入念力道法,需要所谓的“一点灵光”是颇耗心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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