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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失足得千古宠 (若磐)


  尚永泰点头,“也就是说,还没到你生辰,你还是十四岁,没有及笄,对不对?”
  其姝呆呆地望着父亲,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尚永泰拿过女儿手里的帕子,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细语地分析:“你看,按咱们大夏的律例,不管多大的罪,就算株连九族也好,对于未长成的孩子都是轻判,十五岁以下的男孩流刑,女孩就做宫婢或是官婢。既然永兴十八年三月你还没满十五岁,又何来全家都死了,只有恩恩被你二姐夫救走一说?你二姐从来最疼你,难道会只救恩恩不救你吗?”
  他始终只当其姝被吓坏了,进而将梦境与现实混淆,所以才会有这么不合逻辑的说法。至于重生什么的——古往今来多少人炼丹问道,也没见谁长生不死,死了又活那就更不可能。
  “爹爹跟你说,梦都是反的。你让爹爹去,到时候打胜了,咱们就不用被困在这里,能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回京城去住新侯府。哦,要是得了赏赐,爹爹都给你,好不好?”
  完全是哄小孩子的口吻。
  其姝明白过来爹爹完全不信她,她或许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
  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这么无能为力过,就是上辈子死前……不,她对死前的心情完全没有印象,一切就停在抄家那天的混乱与恐惧。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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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其姝逻辑矛盾的地方,前文已经出现过一次,其实就是她丢失了一段死前的记忆,具体原因和那段记忆是什么,关系到后文承上启下,所以还不到揭秘的时候。
  【加粗】接下来会有那么一点点虐,但是这是其姝两辈子最艰难的时候,大家不要抛弃她,一起来帮她加油打气,好不好?【加粗】


第46章 爹爹债见
  眼下的情况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其姝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阻止, 可她有身为女儿的特权。
  为人母亲需要慈爱, 为□□子需要贤惠, 但是为人女儿,尤其是家里最小也最得宠爱的女儿,必要时她完全可以不讲道理,只管撒娇耍赖。
  其姝决定缠住爹爹, 寸步不离。
  只要不让他离开她的视线范围,那他就不能走。
  于是一整天她都挂在爹爹臂弯里……当然,去官房时还是要回避的。
  到了该就寝的时候, 其姝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尚永泰在正房榻上练字, 她就坐在对面看话本子。
  尚永泰去屏风后面更衣,去梢间洗漱, 她就站在门口,不停与他说话来证明人还在。
  “你这是……打算连觉都不睡,只看着我?”尚永泰实在觉得好笑。
  其姝一径点头, 不睡觉有什么大不了, 只听说过人不吃饭不喝水会饿死渴死,从来没听说过谁不睡觉会困死。
  她捧起点翠新送上来的一大盏浓茶, 当着爹爹的面一口干。
  尚永泰叹着气摇了摇头,转身绕过屏风去拔步床上躺下。
  其姝抱着大迎枕歪回罗汉榻上。
  谢氏洗漱出来就看到女儿正在打哈欠, 她上前推了推其姝,“到床上去睡吧。”
  “不睡!”其姝立刻坐直了。
  在这件事上,谢氏是纵容女儿的。
  那些道理她都明白,也知道身为妻子应该支持丈夫的每一个决定, 可那毕竟是她最亲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让他去做随时会送命的事。
  “床那么大,睡三个人足够。”谢氏给女儿出主意,“我从来都睡在你爹爹外面,你呢,就睡在我外面。如果他想趁咱们睡着了偷偷溜走,就要跨过两个人,总会有一个人醒过来的。”
  其姝转着大眼睛考虑片刻,认为这个办法可行,愉快地去了梢间洗漱——当然不忘让玉雕留在房间里看住爹爹。
  即便觉得娘出的主意很好,其姝还是不敢睡,一直努力睁大眼睛等天亮。
  睡眠是每个人最基本的需求——且与吃饭喝水不同,急需到一定程度时会自动补足。
  她顺利熬过了两个晚上,在第三晚时不过闭眼小憩了几息……就此呼呼大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醒来时只觉四肢百骸都透着舒适,其姝躺着伸了个懒腰,抬眼望到深色的床帐时忽然醒过味来。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爹爹不在,娘也不在。
  其姝猛地跳下床,衣服也顾不得披一件,光着脚跑到屏风外面。
  谢氏正坐在窗边垂泪,听到动静转过脸来,向女儿伸出双臂。
  其姝依偎到母亲怀里,明明知道答案,仍怀着希望问:“爹爹去书房了?”
  谢氏没有说话。
  她和女儿一样熬了两夜,最后支持不住打了个盹,醒来尚永泰就不见了。
  接下来就是令人窒息的等待。
  战事的消息每天都会送到府里来,其姝怕听到坏消息,经常自欺欺人地捂住耳朵。可又时常忍不住期望——万一和上辈子不一样呢,或许爹爹会大胜而归,肯定会比西北大捷时的裴子昂还要威风。
  第五天傍晚,大家聚在乔太夫人身边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偷偷追随叔父上战场的尚其深被抬了回来。他肩膀和小腿都中了箭,一脸血污未干,但好在都不是什么致命伤。
  送他回来的士兵说:“戎人……戎人攻上了城墙。”
  这个时候谁还管仗打成什么样了。
  “四郎呢?我们家四郎呢?”乔太夫人问。
  那士兵低着头迟迟未答。
  “四郎呢?我们家四郎呢?”乔太夫人又问了一遍,她的声调明显比刚才那次尖利,透着根本无法掩饰的惊慌。
  大家都在等着答案,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久久,尚其深发出一声哀嚎。
  以尚家男丁这样的地位,本来只需坐镇营帐,出谋划策,指挥全局就好。
  可当戎人攻上了城墙,城破近在眼前,什么样的计策也不再管用了,大家只能最后拼死一战。
  所有的将领都与士兵站在了一起。
  两方人数悬殊,夏国这边的将士们多多少少都受伤挂彩。
  当时尚其深小腿中箭,行动不变,偏有一支长箭直冲他心□□来。
  尚永泰上前将那一箭挡开,却不防有个冲上城墙的戎人从背后刺了他一剑。
  “……那一剑刺得很深,剑尖从胸前透了出来……”尚其深哽咽道,“那戎人当然只怕四叔伤得不够重,当即便将剑拔出,力道凶猛带得四叔向后摔倒。我扑过去想将四叔拉住,可……可……只差一寸……四叔摔下了城墙……”
  谢氏直接晕了过去,其姝费力地扶住母亲,泪水模糊了双眼,因此没能注意到帮忙扶着谢氏的薛姨娘虽然一脸哀容,嘴角却轻微上翘了一下。
  “后来呢?”乔太夫人撑着桌面,几乎用尽了全力才令自己不倒下去。
  尚其深已经嚎哭得不能再说话。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结果。
  城墙高有三丈(约十米),就是好端端没有受伤的人摔下去也不一定还能活着,何况尚永泰还受了重伤,更何况墙外全是敌军。
  其姝从来没经过那么漫长而黑暗的一夜。
  她不敢留在母亲身边,一个人抱膝坐在垂花门前的石阶上。
  寒风夹着雪花呼啸而过,她整个人都麻木了,一点也觉不出寒冷。
  观言吃力地拖了个炭炉过来放在其姝身边,自己也挨着她坐下。
  “观言,你说爹爹会不会没死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不对?”
  其姝轻声问,虽然机会渺茫,可……大堂哥不是还活着吗,上辈子他和爹爹都死了。既然能有一件事不一样,为什么就不能有第二件。
  观言没有出声。
  其姝在心中自嘲,连不到十岁的孩子都知道她想的事情有多不靠谱。
  她抹一把泪,因为太难过,一定要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可说出来的话仍绕着最伤心的事打转:“我爹爹他是最棒的人,十七岁成为皇上钦点的探花郎,是咱们夏国最年轻的进士。后来他经商,将隆盛经营得……也是全国第一。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他还没有儿子,起棺的时候连摔盆的人都没有……”
  说到最后只剩下压抑的哭声。
  “我帮四老爷披麻戴孝,我帮四老爷摔盆守灵。”观言忽然道,“要不是四老爷好心,我祖母都不能安葬,我说不定也早死了。所以,现在轮到我报答他。五姑娘,以后我来保护你,不让人欺负你和四夫人。”
  他的双眼在夜色中格外清澈明亮,一团孩气的面孔严肃得令人发笑。
  即使只是应景的空话,其姝也觉得被安慰了,她伸出手来揉了揉观言头顶的髽鬏,就像爹爹喜欢揉她发顶那样。
  “谢谢你,我知道了。”
  其姝与观言并肩坐在风雪里,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凌乱匆促的脚步声。
  “五姑娘,戎人进城了!”
  她听到有人这样说。
  还有人说:“戎王指名要见隆盛的当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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