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 扬手又是一拳,打得顾景华肿了半边脸:“二哥,咱们是兄弟! 骨血亲情,你为何要如此害他!五哥从未想过要同你争什么,可是你呢,暗杀,毒杀,你哪一桩哪一件将我们当作你的兄弟!”
顾景华翻身朝着顾烨便是一巴掌,面色惨白,指尖发颤:“呵,老五也不过是在你面前装得正人君子罢了,同他相较起来,我顾景华自叹不如,还有你,你这些年得皇后庇护,又随蒙战家教导,坐观虎斗这么多年,我千算万算到底不曾算到这皇位竟会落到你的手里。如今又在这儿装什么假清高。”
顾烨僵在原地,整个人从头冷到脚:“二哥,你原就是这么看我的?”
顾景华倒了杯酒漱口,嘴里的血沫被他吐了出来,雨烟站在一旁,忽觉对顾景华越发的不了解了:“二殿下是被陷害的,七殿下,你信我,二殿下绝对不会去做什么直接谋害皇子的事情来,便是要做,也会差人暗地里做,这一次他当真是被陷害的。”
顾烨冷冷的扫了眼雨烟,见她衣衫凌乱发髻不整,一时又有些不忍,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收了回去:“是不是他,他自己心里清楚!”
顾景华忽的扣着顾烨欲离去的手腕,沉声道:“那孩子……原是西城打铁铺张家的,你将那孩子还回去吧。”
雨烟面色微白:“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顾景华幽幽白凝着雨烟:“拜你所赐,那孩子七个月余,生出来便是个死胎,我暗地里差人调了包,如今顾府遭此大难,他没有必要陪着顾府一块儿死。”
这件事情上,顾烨到底是有亏的,原本紧握的拳头忽的便没有了力气,他拂开顾景华的手,哑着嗓子道:“我自会上奏父皇,二哥,你好自为之吧。”
顾烨扫了眼雨烟,深闭了闭眼,拂衣出了皇子府。
雨烟忙伸了手去扶顾景华,顾景华将她一手推开,无力道:“走吧,走吧,都走……”
她不敢进前去,若那孩子还活着,她定是有本事理直气壮的,可如今,她却连说出口的勇气也没有了。
其实她知道的,原是她弄错了,二殿下之所以给她取名雨烟,原不过是为着二皇子妃的那个名字罢了,她不过是顾景华的一枚棋子,只是顾景华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会被一颗棋子害得一无所有,最后性命与妻儿子女也一并丢了个干净。
他去了内阁没有瞧见顾语嫣,寻了大半个王府,最后再回去,却见顾语嫣一脖子吊死在了那一株槐花树下了。
雨烟赶到时,只见顾景华抱着人坐在树下发呆。
她分明已经命人将孩子送出去了,怎么……
秋婆子匆匆跑了来,直拍大腿,咬牙切齿道:“也不知怎的,这皇子妃将孩子送到了西城打铁铺张家便执意要跑回来,奴婢脚程慢追了好一会儿,她这,这到底……”
顾景华将顾语嫣轻抱起来,如待珍宝一般抱去了内阁的软塌上轻放着,自个儿也跟着躺了过去,他侧着身,轻抚顾语嫣苍白白面容,温声道:“你我是少年夫妻,你十五岁嫁予我,如今已经二十有四,原以为我会比你早走,不曾想竟是我送的你,婉之,你走得慢些,记得等一等我,省得那边的人见你孤零零的来欺负你。”
他摸索着取出一瓶鹤顶红,一仰头灌了下去。
雨烟呆坐在一旁,只觉心口刀割一般,泪流满面:“殿下,那我呢,你一颗真心全给了她,那我呢?我又算得了什么?我这些年,又算得了什么。”
叶渊清不知何时到了内阁,他站在雨烟的身旁,将她轻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语气温和得能掐出水来:“秋儿,天色晚了,该回家了。”
雨烟一把将人推开,声嘶力竭道:“我不是什么叶知秋,我不稀罕做什么叶知秋,你为什么要找着我,为什么要现在才找着我,我当初受苦受难的时候,你们谁也没有出现,你走,走!我没有哥哥,我没有亲人,我什么也没有,你走啊!”
叶渊清将人带进怀里,死死的抱着,嗓音低沉无奈:“秋儿,是哥哥不好,让你受了这样多的苦,你放心,我会差人寻一处好地,将这二人葬在一处,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你不是什么雨烟了,你是叶知来,是当今丞相的妹妹叶知秋。”
叶知秋扑在叶渊清的怀里嚎啕大哭。
有些东西子本身就是一种代价,这些年的兜兜转转,将一个人折磨得形销骨立疲惫不堪。
她哭累了,倚在叶渊清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叶渊清抱着妹妹,扫了眼并排躺在床上的二人,叹了叹气,吩咐身旁的侍从:“入宫上奏,就说二皇子夫妇已经自溢,回来你便替二人寻一处好地方葬了吧,坟坻无须太华贵,妥当就好。”
身后的侍从应声,细细检查了一番脉博与呼吸之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叶知秋缩在叶渊清的怀里,路上总会不断的挣扎,她惶恐不安的情绪仿佛这长安城头顶暗沉沉的天,一路传进了长安城的皇宫里头。
今上得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与皇后在忙碌,外头突然来禀报,他只嗯了一声,继续同皇后恩爱,一面吩咐着皇后,让她多留意着请来的那些仙师道长,让他们多多研制,快快研些更好的丹药供他食用。
初入将军府 第379章 殁
二皇子与五皇子相继殁了,如今整个朝堂的局势便瞬间明朗了,七殿下的府坻一时被诸位大臣踩踏了个干净,偏七殿下无心朝政之事,一门心思只在习武与战场,如今更是直接闭门不见,只在自个儿的府坻里武刀弄棍,闲时再去那牢里头关心一下顾府的情况,除此之外,再无旁的动静了。
长安城这几日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这宁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朝中大臣也不再张望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将心思扑在了七皇子的身上,却独独魏与贤,近来呆在府坻里头忙碌着凉州城一事,以及今上要的长生不老药之事,除此之外,除公务便是谁来也不见。
近来魏兰馨在屋子里是哭肿一双眼,魏与贤好一番哄才将人稳住。
苏凤锦打小旧屋里头出来,收拾齐整之后便去了魏府,魏府门口此时正是人才济济,大伙儿无论官职高低大小,一律排着队递帖子,苏凤锦觉得,顾家一事,还须从魏与贤以及赵阮诚的身上下手,至于那位如今有些昏君取向的皇帝,苏凤锦觉得为免不刺激他,还是不要去见面的好。
当苏凤锦的贴子被递上去,那管家麻利儿的便将苏凤锦请了进去。
苏凤锦内心惴惴不安,脑子里极力的搜出些新的东西来意图将空白白脑子塞点有说服力的东西。
她进书房时,魏与贤正在饮茶下棋,倒也没有旁人,就是他自己同自己下。
苏凤锦默了默,方才门外的还说自家尚书大人忙得脚不沾地,原是这么个不沾地的法子。
见苏凤锦来了,魏与贤咯察一声落了黑子,悠然一笑:“顾爷倒是胆子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过来自投罗网?”
苏凤锦拂衣坐在他对面,眸光如炬:“你知道的,我刚当上家主不及,对于你们这些官场的事儿也不大懂,大人不妨同在下说句实话,也免得我寝食难安的去猜测。”
魏与贤收了两颗黑子,悠闲道:“明路,倒也有,你同我下一盘如何?你若是赢了,顾府之事我必想法子,你若是输了,便告诉我苏凤锦身在何处。”
苏凤锦捏着棋子的手颤了颤,万一真输了,她总不能告诉魏与贤,她自己便是苏凤锦吧?
“我棋艺不精。”
魏与贤挑了挑眉:“既是如此,那么顾爷就请回牢里去吧,也省得巡防营的人满城风雨的搜人了。”
苏凤锦忙改口:“但是能同魏大人下一盘,原也是顾某的荣幸。”
魏与贤凝着她那柔和得巴掌大的一张脸,摩擦着指尖的棋子,眸色幽深:“不必重新开始了,就着这一盘来吧。”
其实苏凤锦是学过棋的,年幼时她被师父救去收作弟子,那时候她的琴棋书画倒也还是不错的,只是后来看的书杂了,腹中学识便也就乱了起来。
苏凤锦的师父原也是个棋艺了不得的人,下了三步,魏与贤便开始对苏凤锦刮目相看。
一盘棋下来,外头的日暮也低沉了,魏与贤拂了拂衣袍,眸色幽深:“顾锦年,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凤锦手一抖,下错了子,故作镇定:“魏大人承让罢了,要不然顾某这棋艺哪里目得台面。”
魏与贤欲言又止,屋中烛火忽的被风拂灭,他手无意间搭在了苏凤锦取棋子的手上,面色一沉猛的将手抽了回去。
苏凤锦一头雾水。
“取了我的尚书令去刑部接人罢。”他将那令牌扔给苏凤锦,转身拂袖而去,苏凤锦捧着那令牌有些懵,救顾府就这么简单?下一盘棋就得了?这魏与贤,可要比魏逸仁难沟通多了。
苏凤锦前脚刚出门,后脚便被那魏兰馨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