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锦搁了茶盏,凝着赵阮诚,温顺的面容上满上绝决:“赵大人,送我走吧,我真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小殿下,苏府当年还有一个小姑娘,唤作云锦。”
“她不是。”
苏凤锦纠着衣袖,指尖发颤,她不敢吃这里的东西,怕赵聊城诚又给她下些什么旁的,如今因着未喝水,又加之心絮着急,声音也哑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放我走?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一世罢了,赵大人……”
赵阮诚来到她身旁,捧着她的脸,眸光里满是真挚,只是不知道这真挚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凤锦,以前你都爱唤我阿诚,如今却要与我这般生疏吗?”
苏凤锦拂开他的手,连着退了两步,险些摔倒:“赵大人莫不是糊涂了,你我早已经和离,而我也早已经另嫁发,赵大人这话说的,似有不妥。”
赵阮诚眉宇轻拧,面容阴沉,苏凤锦从未瞧见过他这般阴暗的一面,吓了一跳。
他猛的将苏凤锦扯进怀里,转身朝那床的方向走去,苏凤锦慌了神,手舞足蹈的挣扎,赵阮诚失了耐性将她扔到了床上,伸了手开始解衣,这样的动作在战青城做起来,是极赏心悦目的,可在赵阮诚做起来,却这样令人厌恶。
苏凤锦拔了簪子抵着心口,五指因着力道而泛着青白:“滚!你若不滚出去,我死给你看。”
赵阮诚的手僵在原地,眸底透出几分伤情:“凤锦,你的心里,如今就只剩下他了吗?你我之间的承诺,你还记得多少?那些承诺难道也只是说一说而已吗?”
苏凤锦手里头的簪子是战青城送的,用特殊的材料打造,其质地很轻,但杀伤力很大,只要稍稍用力,那簪子尖锐的尖便可轻易刺透骨髓。
赵阮诚又道:“凤锦,我不管你心里如今有了谁,你都只能是我的,你好好休息,我便不扰你了,晚些我来寻你一道用午膳。”
他转身退了出去,苏凤锦将床上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床上,外头的婢女鱼贯而入,将苏凤锦弄乱的东西一一整理妥当。
苏凤锦紧握着簪子坐在床上,视线扫过窗外,外头黎明的曙光已经亮起来了,太阳打窗外跳了进来,落在床边,今儿,原也是一个不错的日子,只是苏凤锦身处美景之地,却再无心去欣赏。
苏凤锦失踪了一夜,她之所以被发现失踪了,那是因为顾府的人都放了出来,怀安王跑去书房寻苏凤锦,却见书房里没有人,一时觉得奇怪,将见生叫来好一番询问才知去了云绣坊,再这么一追问,这才发现人出事了。
如今顾府上下倒是难得齐聚一团,顾东风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顾府的人出去寻人,见生打外头回来,在众人充满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还是没找着发,要我说,干脆将战二爷那头狼狗唤来闻一闻味道,顺着那味道去寻人,岂不快些。”
怀安王觉得这话在理,顶着胖乎乎的身子去找人发,被顾东风拦了下来守着顾府,顾东风只带了见生一道去了小旧屋寻战青城。
战青城正在与柳客舍下棋,阳光暖融融的散在身上,于这样寒凉的天总容易让人变得慵懒。
顾东风简单的说明了来意,战青城棋也没心意下了,掏出个帕子让那狼狗闻了闻,随即一行四追着那狼狗奔了出去。
四个人里头有两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相较之下这书生就比较聪明了,知道买两匹马跟着跑,那两武功高强的直接迈开腿,风一般的窜出了长安城奔向了齐英山。
齐英山山势陡峭,荆棘与枝叶格外繁茂,根本极难登上去,狼狗这种动物又不会挑好走的道来走,于是四个人便跟着一条狼狗四处乱晃,一路晃晃悠悠的在山里头转。
柳客舍按住战青城,指了指远处的峰腰:“你看,那边还挂了战旗,莫不是那已经揭杆起义的江南七十二将官?”
战青城吹了一声哨,狼狗窜了回来。
“你们三人去办件事,这儿我继续找。”战青城同这二人嘀咕了几句,四人兵分两路,战青城只身前往那峰腰处的营寨。
他到了那营寨之后便一直藏匿着,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的到来。
夜色悄然来临,战青城远远的便瞧见苏凤锦与赵阮诚款款而来,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真真是扎眼。
战青城身旁的狼狗一双绿幽幽的眸子在夜色里格外渗人,只是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那寨子里头的人不曾察觉。
苏凤锦不动声色的同赵阮诚挪得开了些,采取怀柔政策:“阿诚,我们小时候可有些什么趣事?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无论她是不是那位小殿下,她依旧无父无母的孩子了,这一点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赵阮诚摘了一朵秋海棠别在苏凤锦的发间,笑意儒雅:“你可记得这秋海棠?那时候你是极喜欢这花的,好几次你都将这花往我头上戴,还说男人戴花好看。”
苏凤锦望着远处的山脉有些恍然,那山脉之中她忽的瞧见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那眼睛的旁边,隐隐约约的月光下,依稀里似乎藏匿着一个人。
苏凤锦的指尖发着颤,一颗心跳得厉害。
赵阮诚见苏凤锦怔怔的瞧着某处,抬眼望去:“如今的月色不大亮。过几日月圆的时候会亮上许多。”
苏凤锦慌了神,扯了扯赵阮诚的衣袖子,糯糯道:“阿诚,我有些冷,进屋吧。”
赵阮诚将披风扯下披在她的身上,笑意里添了些满足:“可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若是风寒了,可是要受罪的。”
苏凤锦摇了摇头,拳头悄隐在衣袖子里,笑得牵强:“不妨事,只是有些冷。阿诚,你不用去处理公务吗?如今这么多将士在这里呢,若是你不管着些,不会乱?”
赵阮诚细心替她系了衣袍,温声低语:“这些将士都是先帝与并肩王手下的重将,当年先帝殁了之后便藏匿在江南,如今既是要推翻好昏君,他们自是有大用处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初入将军府 第382章 国之不国
苏凤锦同他一道进了屋,关门时又朝那山脉处多扫了几眼。
赵阮诚在屋子里饮了茶,呆到月上三更也不走,二人便这么坐在茶桌前耗着,苏凤锦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却还要摆出一副极乖巧的模样来。
赵阮诚叹了叹气,近前来抱她,苏凤锦吓了一跳,他笑意温润:“去睡吧,我去书房。”
苏凤锦揉了揉眼睛,目送赵阮诚离开,亲自上了门闩才算稍稍放松了些。
如今她算是弄明白了,这些人是先帝爷也就是苏凤锦爷爷和外公的部下,只因先帝与她外公出了事,所以二位长辈便将这一批军队安排失踪,等到什么时候小殿下找着个厉害的夫君了,再行反。
不得不说,先帝爷当年连收边境三十六个诸侯国那也不是白收的,他死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在掌控着眼下的这一个局面。
相较于足智多谋的先帝爷与并肩王,苏凤锦觉得,她这个流有二位血统的,实在蠢的有点不像话,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将她的傲骨与气性都磨了个干净,又或者,其实那般尊贵的血统的小殿下并不是她,她只不过是临时被赵阮诚捉了来,演上一出戏罢了。
后半夜时,有人悄悄的打房梁上下来,动作轻巧的落到了苏凤锦的身旁,他刚凑近,苏凤锦猛的便使出了手里头的簪子。
战青城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怀里,低声痴笑:“我教你的手段,如今竟都用来对付我了不成?”
苏凤锦身上的力气忽的便消了个干净,她指尖发着颤,低声道:“你怎么找着的。”
战青城摸了摸她的额头:“那混帐可欺负你?”
苏凤锦摇了摇头:“没有,你这么进来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战青城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如今最不安全的是长安城,今上听信皇后请来的那几位道士之言,捉五百童男五百童女意图杀之取其心来做药,时辰定下来了,就在七日之后,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凤锦凝着战青城的眼:“赵阮诚说我是什么小殿下。”
战青城面色微僵,低头打量着她,笑道:“你可想当殿下?”
苏凤锦默了默,点了点头:“若是当殿下能帮你光复战府,那,那当一当也是不要紧的。”
战青城眸底升腾出一片火光,他将苏凤锦紧紧揽在怀里,低声道:“在你眼中,我便这般无用?要依着你的帮衬才能爬起来?你只管走你想走的路,无论如何,我都能追上你。你走得慢也无妨,我可以退回去同你一道走。”
苏凤锦垂眸,闷声闷气:“我不想当什么小殿下,我就是苏凤锦,不是什么小殿下。”
战青城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得能掐出水来:“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苏凤锦忽的从战青城的怀里跳了出来,拧眉凝着他:“你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
战青城哭笑不得:“黑虎的嗅觉最是厉害,你便是去了天涯海角,我也能将你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