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锦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瞧向马车的窗外头,外头细雨如织,整个长安城笼在一股子浅薄的寒气里头,苏凤锦紧了紧披风,一面咳嗽一面醒鼻涕。魏与贤只神情淡漠的凝着她,似要从她的身上寻出些什么名堂来。
马车一路疾行,马蹄踏碎了街道上的枯枝来到了长安城的大渡中,渡口齐整划一的停着无数只行船,苏凤锦撑着一把青云烟雨的小伞同魏与贤一并上了载满水果的船。
穿过那船里里外外的货仓入了最里间,随侍的人一推开门,苏凤锦猛的瞪了瞪眼:“这……”
魏与贤挑起一件兵器,笑意暗沉:“此乃兵部锻造新造出来的兵器,却是不知这运往东晋的船,是打算将这些物件运给谁?这若是传出去了,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到时候莫说是你,便是本官,也难辞其咎。”
苏凤锦瞪着那一堆精巧的小袖箭,兀自同自个儿手上这个默比了比,这袖箭同苏凤锦手腕上的那个是一样的,只细节上略有一点点偏差。
“顾府了历来安守本份,断断不会做这等子事儿,还望魏大人明天察。”
魏与贤将那袖箭扔在大木盒子里,转身走了出去。
苏凤锦视线在地板上扫了几眼,地板上落满了灰,这间仓库若不点上灯,里头的东西是万难瞧得真切的。
打船仓里头出来,苏凤锦凝着那一川如织如雾的烟雨,心里一片茫然:“魏大人,此事定是有人从口陷害,还望魏大人给我几日时间,让我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魏与贤凝着那江面,扯了扯唇角:“我知是陷害。”
“何人?”苏凤锦双拳一紧。
魏与贤冷笑:“普天之下有造设兵器之才的,非我那被贬作庶人的妹夫莫属,顾大人不妨去问一问他。”
“这……魏大人可有证据。”苏凤锦双拳紧握,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是战青城!
魏与贤拍了拍手,有下人取了一方香囊递给苏凤锦:“此物他常随身佩戴,试问这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将一箱武器不动声色的放进顾府的船里头去?”
初入将军府 第358章 信任与否
前些日子战青城曾经同苏凤锦在一块儿,顾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战青城是摸得一清二楚的,苏凤锦接了那香囊,咬牙切齿:“他有什么理由来害我。”
魏与贤眸色幽幽,忽的笑了:“许是因情。”
苏凤锦朝魏与贤拱手作揖:“此事多谢魏大人。”
魏与贤懒洋洋的伸出手掌:“此番出东晋,你这顾府的利润,我要五成。”
只要他要了五成,以后苏凤锦他便是一条绳上栓着的蚂蚱了,苏凤锦便是要再怎么蹦跶,到底还连着一个魏府。
苏凤锦愁了一张脸:“魏大人,您这是狮子大开口啊,我魏府家大业大的,如今还等着这几船果子来救水呢。”
魏与贤挑了挑眉:“既是如此,这船便继续压着吧。”他转身欲走,苏凤锦忙道:“三成!”
魏与贤收了一指:“四成。”
苏凤锦咬牙切齿:“你们当官的不去从商真真是可惜了。四成就四成,不过我敢保证,这箱东西必不是战二爷放上来的,魏大人得助我将真凶挖出来。”
魏与贤挑了挑眉:“有证据在,如何不可信?”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苏凤锦斩钉截铁的模样倒让魏与贤生出几分羡慕来,这世间若有人在那铁证面前还能这般信你,这一世想来便也足矣。
“是吗?那你不妨查一查,看看是本官的证据有用,还是你查来的有用。”魏与贤拂袖而去。
苏凤锦眼珠子一转,这查案查案,最有本事的便是云逸,只是云逸如今去养病去了,尚书的位置也是空着,那刑部的事儿全是赵阮诚在管着,苏凤锦暗想,能不能请赵阮诚来这儿查一查案子,可细里一想,又觉得若赵阮诚有意挑拔,到时候便是出了证据,也依旧会闹开,如此一来,便毫无意义了。
苏凤锦只得去寻战青城。
见生拎着剑跟在她身后,气乎乎道:“要我看,这事儿定是他陷害的!!你瞧那荷包,原就是他身上的,若不是他,怎会出现在那船里头”
苏凤锦扫了他一眼,见生气焰略低了些:“少爷,你也别太护着他了,若是哪一天他真的要拿顾家当垫脚石,您不是还上赶着给他送人头吗。”
苏凤锦下了马车,直奔小旧屋而去,刚走到门中,就见战青城将魏兰馨抱在怀里,魏兰馨哭哭啼啼,一派忧伤的架势,见了苏凤锦,战青城猛的将人扯开:“你……你回来了。”
苏凤锦将那锦囊砸在战青城的身上,双目赤红:“战二爷的荷包为何会在我顾家的船仓里头,战二爷是不是该给一个解释。”
战青城接了那荷包,诧异道:“这荷包我寻了好几日,怎会在顾家的船仓里头?”
苏凤锦心里头咯噔一下,沉声道:“战二爷可否随我去一趟大渡口,有要紧事相商。”
魏兰馨拉着战青城,秀眉轻拧:“青城哥哥,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好不好?哥哥说了,你若是有心,他必会助你将战府恢复往日荣光。”
战青城拂开她的手,同苏凤锦一道出了小旧屋登上了苏凤锦的车舆。
苏凤锦上了马车便坐在他的腿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气得直摇晃:“你说,你好好的,怎会将锦囊丢在顾府的船里头!还有那些袖箭,分明天就是你研究出来的!”
战青城按着她的手,面容暗沉:“近日我查到了一些战府的往事,当年大半战家军死在那一场败场里头,原日因为武器被调了包,所有的武器一折就断!魏逸仁任兵部尚书多年,如今他死了死无对证,那些被埋了的证据却还在!至于魏兰馨,她便是再不知情,战府败落也有她的一笔,若非她当年通风报信,战府也不会有今日之败象!”
苏凤锦按着战青城紧握的手,内心震撼:“原是魏府……”
战青城面色缓了缓,紧握着苏凤锦,沉声道:“你无须对魏府诸多忍让!过不了几日,魏府也会重蹈当年战府的覆辙。”
苏凤锦只觉战青城的手头一次变得这样冰冷,好似连着那一整颗心都寒了去。
两人在船舱里头呆了大半是,见生托了两个人来,那二人见了苏凤锦,懒懒的行了礼:“族长。”
见生气道:“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好生守着船便罢了,还让人将东西抬了进来坑害顾府,少爷,你可万不能手下留情啊。”
那二人冷哼了哼,站得直了些悠悠道:“他算的哪门子顾家族长!一个外姓之人换了顾姓,如今便算顾家的了么?说到底顾老爷子也只是你外公,乃是旁系,并非嫡系,你这般霸着茅坑却是何道理,要我看,你还是将族长之位速速还出去吧。”
苏凤锦憋了一肚子气:“依二位之见,我这个位置该还给谁?”
那二人冷哼了两声:“自是给该给之人,再怎么说,那位九爷身份虽有疑虑,到底还是嫡系。”
战青城拿了件武器把玩,面容阴冷:“她有耐心,我可没有这个耐心,浣纱,将这二人给我吊起来,扒皮抽筋!”
那二人这才慌了神:“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儿胡言乱语。”
战青城掐着其中一人的脖子,冷笑:“我确实不算什么东西,不过当年我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时候,只怕你们两还在和泥玩小把戏,浣纱,动手。”
浣纱取了两根绳子将这二人绑了起来,战青城忽的望向苏凤锦,温声道:“你先出去,给我半盏茶的功夫,我定给你问出来。”
苏凤锦看不得那些血腥的东西,便先行退出去了,她在外头听着里头嘶心裂肺的叫唤,内心一片惶恐。
没过一会儿,见生也吓得背上寒津津的:“少爷,你说他这法子能行吗?别到时候什么也没问出来,把人给折腾死了。”
苏凤锦凝着船只走道外开着的窗,窗外烟雨洒在江面上,江面有行般在游走,波澜一圈圈的荡开,热闹得很。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静了下来,战青城推开里仓的门,苏凤锦一进仓便闻着一股子浓厚的血腥味儿,抬眼望去,只见那二人手脚鲜血淋淋,这二人见了苏凤锦,只剩下了一口气:“我们招了,什么都招了,族长饶命,饶命啊。”
苏凤锦忍着那股子血腥味儿:“谁让你们将东西放在顾府船上的?”
那二人争着抢着答道:“是,是怀安王,是怀安王吩咐的,那荷包是怀安王妃打这位爷身上解下来的。”
“一派胡言!怀安王哪里弄得到这样的武器!”
二人面面相觑,慌道:“这,这武器咱们就不知道了,各位只是受了王爷的命令抬过来,族长饶命啊,族长……”
苏凤锦拂了拂手:“送去官府吧。”
见生气得咬牙切齿,将人打那架子上拖了下来,一路拖着便出了船仓。
战青城站在苏凤锦身后,将人揽进怀里:“此事只消去兵部查一查即可,这些武器上全部烙有兵部的烙印,倒也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