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锦搁了帘子,马车的速度缓了缓,门外有人高声道:“顾小少爷,公子有请。”
浣纱挑开帘子,细扫了眼苏凤锦垂眸安分守已的呆着,只对苏凤锦多了几分探究。
这马车停在了一艘游船上,那游船灯盏满挂,船内更是张灯结彩一派好看,船上的来人却不多,苏凤锦只认得一个段木深与赵阮诚。
那太子见苏凤锦来了,指了指右手旁:“顾小少爷教本宫好等,坐。”
苏凤锦讪讪一笑:“下雨了,找到伞耽搁了。”
这画船之中空旷得很,只在正中央摆了一副笔墨纸砚,扶案各二。
苏凤锦这宴会聚的心不在嫣,柳客舍捏着杯盏懒洋洋的,他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志在山水悠闲以及花钱。
白敬之拍了拍手,笑道:“干坐着饮酒也是无趣,今日略备笔墨,不如以花为名,赋诗一首如何?”
段均亭不拿手这些,不想丢人,捧着杯盏不作声。
赵阮诚笑道:“既是如此,不如下官先行一试。”
柳客舍掀了掀眼皮肤,手搭在曲起的腿上,一副懒散浪荡样,与这同他容貌差不多的太子殿下比起来,真真是一个皎若仙中之狐,一个懒散如人间之犬,还是流浪的那种。
苏凤锦倒不曾注意他念的什么诗,回过神来叫好声一片,于是众人便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念起诗来,这诗有好的,还有不好的,高大上的,接地气的参差不一,整个小宴氛围也有趣了许多。
白敬之视线始终留有一抹余光在苏凤锦的身上,他面带浅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上位者之气度,同那位二殿下与好战的七殿下不同,苏凤锦想着,能同这千年狐狸比肩的,怕是只有先前那个给她下过毒的萝卜大哥了,毕竟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打起来,指不定谁赢谁输呢。
这一转就轮到苏凤锦了,苏凤锦有些傻眼:“我?我才学不佳。”
白敬之笑道:“无妨,吟诗不过是为作乐罢了,若专意而为,也失了雅兴。”
苏凤锦不好再推辞,战青城在她手上画着字,苏凤锦心肝颤了颤,这词,能行吗?
战青城颌首。
苏凤锦咳了两声,站起身来,待气势练得差不多了又细想,这不破书快论坛终不还这种句子,似乎有碍于两国交好,硬生生将词又改子。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此诗一出,众人齐齐拍手称好,有人开始挑拔:“赵大人,这诗同你那首用意相反呐,如今这头筹,却不知该归谁了。”
“想不到顾家孙少爷年纪轻轻便将忧愁堪破,不简单呐,不简单。”
苏凤锦不好意思说,其实这诗是她师父作的,左右是写在小册子里,旁人又不知晓,她捡几首来用着,也是好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这可不行。不过,意境倒是不错,依顾小少爷所见,此头筹应当归谁?”
苏凤锦笑道:“自是赵大人学富五车,此头筹当归他所有,锦年不过一个识得些字的少年,岂能并论。”
众人见苏观锦识时务,又点头称赞,酒宴三巡,众人皆有了醉意,白敬之起身,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旁的人也跟着七七八八的走了,独苏凤锦同战青城走在最后头。
那水里忽的窜出数个黑影来,来者个个手执利刃,苏凤锦被战青城一把推下了船:“走!”
来人的目的也不是苏凤锦,而是战青城,几人朝着战青城齐齐攻来,攻势凌厉。
赵阮诚坐在马车里,远远的扫了眼那摇曳的灯火:“殿下,战青城似遇了刺杀。”
白敬之唇角轻扯,捏着茶盏喝了两口,待酒味醒了些,才道:“差几个人过去瞧瞧,若是打不过,再出手。”
“这是为何?他可是东晋的一个心腹大患,若不除之,日后一旦他重掌兵权,那可就更难办了。”赵阮诚微挑帘子,远远的瞧着那船上晃得厉害的灯火,心里似有一只猫爪子在挠,战青城,非死不可。
白敬之笑道:“用他来挑拔离涧,最好不过。”他重重搁了茶盏,又道:“这顾家小少爷的才华,确是非凡。”、
赵阮诚却不曾瞧出苏凤锦哪里非凡了:“下官瞧他生得白净,又有几分女气,如何非凡?”
白敬之却笑道:“有本事的,多不懂识时务,识时务的,多没有本事,她能将这个度拿捏好,便是非凡,得空了你去顾府瞧瞧他,若是可用之材,她背后的财富足可支撑起南晋与东晋之间的战争。”
赵阮诚颌首,扫了眼那进入白热化的战斗,马车转了个弯,那一场打斗也消声匿迹。
苏凤锦站在岸边着急不已,连着放了好几个烟花弹,顾家也没有人过来,战青城夺了一人的武器,手起刀落间血脉喷张,他一脚将人踹进了河里,解决了这些人,跃下岸,扣着苏凤锦的手腕领了人便往顾府的方向跑。
这顾府隔得着实有些远,苏凤锦跑得气喘吁吁往后一扫,见人都没跟上来,又松了一口气:“跑不动了,先歇一歇。”
战青城见没有人来,这才停了脚步,苏凤锦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可有伤着。”
战青城扔了手中鲜血淋漓的刀,淡道:“无妨。”
苏凤锦取了帕子擦了擦他脸上沾的血迹,气道:“天子脚下,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你下手!”
若非肖富贵去凉州城治大旱去了,苏凤锦定就要去寻他了,到底肖富贵是伏令司的人,消息怎么也灵通些,只是想不明白,今上将少司主调到那儿去管一个旱灾,是个什么意思。
战青城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此事回顾府再从长议。”
苏凤锦的手被战青城握着,心头火烧一般:“大庭广众之下,你收敛一些。”
战青城扯了衣服撑在苏凤锦的头顶:“这条街没什么人。”
苏凤锦同战青城刚到顾府,远远的就见忆秋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她抱着手臂打量着苏凤锦:“呦,这是打哪儿寻欢作乐回来,你瞧瞧你这一身,尽是些脂粉气!”
苏凤锦低头嗅了嗅:“没有吧。”
忆秋瞪着他,装作十分恼怒的模样:“你我就要大婚了,你竟还真的去了那种地方?好啊,今日我就将这婚退了,也免得将来你要在府上娶三五十个小妾的,平白让我不痛快。”
苏凤锦忙拉着她:“好妹妹,你别生气啊。”
忆秋甩开苏凤锦的手愤愤的啐道:“呸,谁是你妹妹,你就跟着他一块厮混是不是?如今你都被他带坏了。”
初入将军府 第332章 忆秋的家暴方式
战青城很无辜,往后挪了两步,料想忆秋对苏凤锦,应该是下不了什么狠手的,不过,战青城也低估了忆秋的手段,她哭得巴心巴肺的拽着苏凤锦往顾府冲,苏凤锦被她拽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别人家的新娘子,那是贤良淑德温柔似水,多情比金坚,到了忆秋这儿,除了那贤良二字,旁的,苏凤锦当真是没瞧见,她想,忆秋这般待她,想来应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又讲不得,也就只有这般忍着了。
苏凤锦就这么被拎到了顾其镗的跟前,偏忆秋还委屈巴巴的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今儿才算的成亲的日子,你瞧他,就跟着那些人见天的花天酒地,他们是怎么说我的,个个都说我母老虎似的,如今嫁进顾府就只能趴着了,我可不愿受了这个委屈,求您开开恩,还是赶紧将这婚给退了吧。”
顾老爷那眼神刀子似的望向苏凤锦,苏凤锦冤枉,一百个理由都张不开口。
“孽孙!还不跪下。”
那权杖往地上一跺,苏凤锦没骨气的跪了下去,苦巴巴道:“您听我解释啊,原是太子殿下宴请,不去也不好,但是孙儿可以发誓,孙儿绝对没有碰任何一个姑娘,只是这风尘之地,那味儿难免会沾上些,望忆秋姑娘与外公明察。”
苏凤锦忽的觉得,他这个顾家孙少爷当的是一点地位也没有,这顾当家生怕自家孙找到不到好媳妇似的,紧赶慢赶的忙着大婚,如今胳膊肘还往外拐了,苏凤锦有些怀疑,她会不会也是顾老爷的一颗棋子。
顾家真真是,金碧辉煌,这档次可不比那段府差个一星半点的,相反的,这些黄金色藏于诸多林木之中,踏入顾府的夜里还生出一种山光悦鸟性的气氛来,苏凤锦跪在大厅里,大厅外头种着满满当当的花草树木,瞧着好似打那山里头直接移过来的一般,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落叶,个性十足!
顾老爷冷哼道:“忆秋姑娘说你不是个好东西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给我去祠堂里头跪着。”
苏凤锦只得起身去跪祠堂,顾老爷见苏凤锦走了这才朝忆秋笑道:“忆秋小丫头,这会儿你可满意了?”
忆秋朝顾老爷福了福身,哪里还有方才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蛮不讲理的泼妇样儿,眉开眼笑的,瞧着这两就跟爷孙两似的:“我不过是给她一个下马威,也好叫他日后莫小瞧了我去,省得她在这长安城里头结识了几个王权富贵的公子哥儿,日后回了府便不把我这个妻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