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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人颜色好 (李寂v5)



“孙儿喜欢云天候府家的二姑娘。”江聘叩了一头,说的斩钉截铁,“请祖母为孙儿提亲。”

“二姑娘?”老夫人的手摩挲着龙头拐杖,问得有些迟疑,“侯夫人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难道二姑娘还在襁褓中。”

“并未。”江聘舔了舔嘴唇,“二姑娘是姨娘所出,为庶。”

“噢…庶次女。”老夫人慢慢想了想,了然地点点头,“为妾?”

“并不。”江聘再次叩了一头,伏着身子不再起身,“孙儿想求娶姑娘为妻。正妻。”

后面的事…就比较血腥了。

阿三靠在门口,只听到了江老夫人拍着桌子厉声斥责的一句“胡闹”,然后便是棍子打在皮肉上的一阵噼里啪啦声。

江聘倒是蛮硬气,一声未吭,安静地接下了这顿打。阿三在外面默默松了口气,只道是老夫人心疼人,只是吓唬吓唬,没动真格的。

可等过了一炷香,看着江聘扶着门出来的时候,他就慌了。

“公子,你还好吗?”阿三急忙上去搀着他,手伸到他背后去摸,“老夫人打你哪儿了?”

“小爷没死,还有气儿。”江聘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忍着痛往院外走。背依旧挺直,只是脚步有些漂浮。一瘸一拐,像个中了风的偏瘫老头儿。

他很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阿三的第二个问题。

笑话。被打屁股这种事能随随便便往外说?不随随便便也不能说啊!

江小爷要坚强。要三顾茅庐,勇而不缩。

江聘一共去了明镜斋四次。之后的三次,老夫人生他的气,不让进。他便每次都顶着大太阳在院门外头跪着,跪满两个时辰。

挑着最热的时分,从午膳跪到晚膳。汗从额角滑下来落尽衣领子里,再蜿蜒着消失不见。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嘴唇干得退了皮,脸也从白米面晒成了荞麦面。三天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江小爷是故意的。他研究过孙子兵法,这招儿叫…苦肉计。

阿三跟着他在墙角缩着,心疼得不行。

真想把二姑娘找过来看一看。看看他家公子不羁的外表下,住着颗多么深情的心。

最后一次的时候,老夫人心软了,将他召了进屋。她把拐杖在地上戳的砰砰响,冷着脸看着地上的江聘,语气不善,“你想通了吗?”

“没通。”江聘垂着眼,不屈不挠,“这辈子都想不通了。您要是不同意,就等着孙儿出家当和尚,您以后想孙儿了,就去八宝寺看我吧。”

“法号我都想好了。”江聘梗着脖子,下巴崩得紧紧,“八宝寺这一代的弟子辈分是上,我就叫上二姑。”

后半句他含在嘴里没说。二姑娘的二姑,以此祭奠我那夭折了的爱情。

江老夫人被他气得直乐,“就你这副尊容,云度大师都不会收你。”

“那我就往南走,见了庙就剃度。他们的辈分是什么,我就叫什么二姑。”江聘偏了头去看桌上摆着的茶具,只留给老夫人一个侧脸。

晒得通红的脸,黑里透红。跟那茄子似的。

老夫人心疼了。她放缓了语气,规劝般的跟他说话,“你是将军府的嫡长子,你父亲是朝中威名赫赫的征西大将军。你自小习武,武器超群,是冯提督度认可的将相之材。虽说你现在有些不三不四的不中用,但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江聘吞了口唾沫,没回头。

真是的,什么叫现在不中用…

“二姑娘怎么就那么好,能配得上你?”老夫人叹了口气,“上京的好女子那般多。家世显赫,容貌拔尖,才情出众得比比皆是,你怎么就一头栽倒那二姑娘的身上去了。”

“孙儿就是喜欢。”江聘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的话音极重,“若说孙儿是头猛虎,二姑娘就是那武松。天底下,除了您,惟有她能降得住我。其他人,我瞧都懒得瞧一眼。”

“二姑娘身姿魁梧,力能举鼎?”

“她娇娇弱弱的,怕是连桶井水都抬不起来。但是,只要看着她,我的心就化成了一汪儿水。”江聘慢慢俯下身去,将背露给她,“您要打便打吧,反正孙儿心如磐石,永也不变。只求您能成全。”

老夫人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发髻,半晌,终是点了点头,“你还真是长大了。罢了,你喜欢便好,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替你去提亲,正好也能瞧一瞧那降龙伏虎的二姑娘到底是副什么样的尊容。”

“谢祖母。”江聘惊喜万分,又狠狠叩了一头才肯起身。

屋外的日头已经斜了多半,他瞟了一眼,只觉满身满心都是舒畅之意。

这个夜晚,他的梦中定有美人香,茉莉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忍忍忍忍,以后就快了快了。我已经准备好撒糖撒糖了。
还没修文。




第21章 章二十一
云天候府的故园里,云天候在教鹤葶苈写字。他教的是行书,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鹤葶苈站在一边认真地学着,睫毛微垂,手指攥紧了笔杆。

她写的是前朝一位大家的名句。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字写的不错。”云天候笑着夸她,紧接着却又揶揄了句,“就是心不在字上。”

鹤葶苈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便就反驳,“爹爹莫要胡说。”

“哪里是胡说?”云天候接过她手中的笔,在倒数第二个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圈,“你这‘心’字写的忒不好,没一点风骨。”

“爹爹,咱今个就这样吧。”鹤葶苈端详了一会,叹着气将纸收起来,“我身子不舒服,想回去躺一躺。”

“只是身子不舒服?”云天候叫住她,笑意盈盈,“没别的?”

鹤葶苈沉默。

有别的。但是不能跟人说。爹爹也不行。

“葶姑娘觉得,时琇怎么样?”见她不说话,云天候也不逼问,痛快地转了个话头。

只不过,还是鹤葶苈不喜欢的话头。

“不怎么样。”她别扭地偏过头,“女儿不喜他,绝不嫁。”

她今个是真的心情不很好,唤作平时,她绝不会这样跟云天候说话。但一提到傅时琇,她就想起了就要及笄嫁人的这事。一想起这事,她就想起了江聘。

本来她还未得了他的名字而欣喜。可现在又落寞下来。

因为她忽的发现。对于江聘,她也不过只知道了个名字罢了。他家在何方,年纪几许,有无妻室儿女,她统统不知。

“爹爹也觉得他不是个好姑爷。他能耐不大,性子倒是张扬得紧,做错事又不知悔改,将来定是落不得什么好的地位。”云天候倒没在意她的无礼,只是捋着胡子跟她细致地分析。

“但是葶姑娘若嫁到他家,以后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家主母,掌着大权,不会委屈…”

“女儿不愿。”鹤葶苈急急地打断他的话,“爹爹您别说了。”

“好,不提他。”云天候和善地笑笑,拂了拂袖子站起身,便想往门外走。走的一路上,还在念叨,“不过前几天倒是发现了个不错的年轻人,可惜家中太显赫,葶姑娘若是嫁过去,怕是会受欺负。”

鹤葶苈抬脚往卧房走,本欲当作没听见。可云天候的声音却又偏偏那么准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似是叹了口气,“连薛丁山都说江聘顽劣,我瞧着倒也挺好啊。”

江聘…

鹤葶苈把刚掀开的纱帘又放下,急急地跑出门外喊住云天候,“爹爹,您刚才说谁?”

“嗯?”云天候没走远,正在赏着门口的花。他闻言抬头,用旁边的小剪子剪下朵蔷薇来递到她的手中,“江聘吗?征西大将军的长子,他的姨母是三殿下的生母端齐贵妃。算起来,这江大公子也有十七了吧。”

云天候说的倒是轻巧。可捧着手里的那朵蔷薇花,二姑娘的心都快碎了。

原来…他的家室这么好。

那为什么还要背着担子爬那么高的山去给她送荷包,把自己抹得灰头土脸地为她做糖画…

她在心里想了那么多遍的那个人,原来竟是个娶不了她的。她做了那么多的梦,到底就是个梦罢了。

蔷薇刺手,鹤葶苈握得太紧,刺扎进手心里,又痒又疼。她急匆匆地转过身往屋里走,不让云天候看见她眼角的泪。

太难过了。二姑娘长了这么大,今个是头一回这样难过。

就好像是什么心爱东西丢了似的。其实也不算丢,本来也就不是她的,一直只在她的记忆里罢了。但是现在,连点念头都没有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两句诗怎么就这么戳心窝子呢。

鹤葶苈一边往回走,一边无声地哭,泪珠子滴在花瓣上,晨时的露水似的好看。可她心里烦闷,什么美景都领略不到,见这含羞带怯的蔷薇花,也只是伤心。

当初他落入湖中时,就该找人来抓了他。看他还能不能这样闲来无事逗弄姑娘,他是事了拂衣去了,也不管别人伤不伤心。

登徒子。大呆瓜。

姑娘家的心思繁琐又复杂,听风就是雨。本还心心念念想着的人,转眼间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恶徒,爱调戏姑娘还不负责任的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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