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的视线落在那张画纸上,桑莫便立即道,“这张是我绘制的第二张阵图,郡主可还记得那被素鸢刻了七十七的那颗树?”
宣绫靖细细瞧着他绘得这张阵图,沉吟地点了点头。这张图,她也循着记忆绘过,与桑莫所绘的这张大抵相同,并无太大差别。
至于那一圈极短暂的令人近乎失明的阵眼带的情景,她却只能依靠当时触摸的感觉来推测描绘,而看桑莫这张图上的阵眼带,和她也是采取的同样的办法,并没有如同七十七那刻树附近的细致描绘,只粗浅的绘了自己的推测。
随着她的点头,桑莫突然又从那堆画纸中挑挑选选,而后又抽出了一张。
宣绫靖瞧了瞧那张纸上的墨迹,不由顿了顿,这张画纸的笔墨,她十分熟悉,因为,这正是她早晨发现的书房内丢失的那一张!
怎么在桑莫手中?
许是瞧出了她的惊讶,桑莫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讪讪笑了笑道,“郡主勿怪,那偶然瞧见了郡主画的推测阵图的雏形,一时兴奋,就带了回来。”
见着他这番模样,宣绫靖也不好责怪什么,反正也并非什么要紧的物件,便摇了摇头,揶揄道,“无妨,我早晨发现不见了一张,险些以为是那个手脚笨拙的丫鬟不小心都坏了偷偷丢了呢,还好当时没有追究。”
见她如此揶揄,桑莫立时窘迫地摸了摸后脑,尴尬地笑了笑,只连连叹道,“哈哈哈,郡主勿怪就好,勿怪就好。”
宣绫靖不由也轻笑起来,视线却不经意划过正坐在一旁的慕亦弦,而慕亦弦此刻,眸色寂然无波,似乎正隐隐落在她的眉眼上,右手仍旧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
她不由一顿,而后匆匆敛了敛笑容,视线才又落回画纸上,正了正面色,“桑莫公子可有发现什么?”
提到阵法,桑莫瞬间就不见了所有尴尬之色,满眼跃跃欲试的兴奋,朗声道,“我昨日只来得及粗略地按着郡主的这个雏形推衍了一番,倒觉得郡主这个想法也许十分有希望!那个阵眼带的情况十分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加上又极度白茫茫,让人无法观察阵内情况,郡主这么以效果反推的方法也许正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宣绫靖点了点头,“我也正是如此想的,阵内的情况只能凭借猜测,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造成那种效果,我如今这个雏形只是针对的那种极致的眼盲错觉,但对于阵眼的触发传送,还完全没有想法。”
“无妨,一步一步来,总能解开的!”桑莫倒毫无沮丧之色,满是兴奋。
这一下午,他们便在这四海客居呆了整整一下午,临到傍晚,宣绫靖才告辞回府。
第九十六章乱局,黄雀在后(一)
傍晚时分,宣绫靖正准备用晚膳时,听衾香来报道,“郡主,郡王回府了。”
她从四海客居回府后,便叮嘱了衾香一句,让她等郡王回来后前来告诉她一声。
此刻衾香来报,她不由道了一声正好。
自从从宫内欣沐轩出来回府暂住,她还不曾好好陪阿玦的父亲用过一次晚膳。
不由地,宣绫靖放下刚刚拿起的碗筷,道,“将这些先撤下吧,摆到正厅去,我与父亲今晚一同用膳。”
言罢,便起身往外走去。
宣绫靖赶到正厅之时,云凌正也吩咐着管家准备晚膳,宣绫靖不由上前福了一礼,才恭顺地道,“爹爹。”
“玦儿啊,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可用过晚膳了?”云凌慈爱地瞧了她一眼,连忙扶着她坐下,才道。
宣绫靖柔柔笑了笑,“刚准备用呢,听闻爹爹回府了,就让丫鬟们将晚膳重新摆来正厅,与爹爹一同呢。女儿从回府就还不曾好好陪爹爹用过晚膳。”
“好好好。”云凌宠爱一笑,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才又关切道,“这些日子,爹爹在府衙整理案件,也确实没能好好陪着你,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宣绫靖浅浅一笑。
等到丫鬟们将正厅的晚膳摆好,宣绫靖才扶着云凌一同入座,夹了些菜放到云凌碗中,才道,“爹爹近日怕是忙的累了,多吃些。”
云凌满是感慨地点头含笑,宣绫靖也只回着乖巧的笑容。
等到用完晚膳,宣绫靖才发觉云凌面上颇有些疲惫的样子,不由道,“近日很忙吗?爹爹怎么满是疲惫,可要多多注意休息呀。”
云凌抬手揉了揉额角,才宽慰地慈笑道,“累倒没有,只是今日发生了一桩事情,处理的波折了些,才有些倦了,休息一晚便没事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
宣绫靖不由愣了愣,试探地出声道,“爹爹说得何事?可是莘念书院?”
云凌诧异地回过头来,“玦儿你从何听说的?”随后想起什么,哦了一声,才又缓缓道,“你昨晚回府的迟,可是知道了那件事?”
宣绫靖略略点了点头后,云凌才又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在感叹什么,“哎,真是可惜了……书院的人前来报案后,本来是准备查一查的,哪知刚要调查,连安王和杨国公府不久就派人来与我大抵说了一下昨晚的事情,这也不好查了……那学子理亏在先,如今又已经事成定局,我也只能让人将他的尸首送回他家里,让他能入土为安了。”
“这事女儿昨晚确实知晓了。涉及杨姑娘的清誉,也难免杨国公和连安王会压下来。昨晚连安王还顺势求娶了杨菁阙,杨国公也答应了,估计过不了几日,就会去杨府下聘了。”宣绫靖浅浅地点了点头,才又道。
“原来如此,难怪连安王也派人来了。”云凌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而后起身往外走去。
宣绫靖盈盈跟上,准备送云凌老将军回房后再回皎卿阁。
哪知云凌脚下步子却突然顿了顿,摇了摇头,才又提步而走,叹道,“不过还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宣绫靖随口追问道。
云凌摇了摇头,拧着眉头,“也许是我多想了。”
“可是发生了何事?”宣绫靖担心地道。
听出了女儿的担心,云凌不由宽慰地侧头笑了笑,才又道,“也没什么,只是今日送那学子回家的时候,他家的那老母亲哭得极其伤心,可等我大致将事情说与她听后,她却突然狠狠瞪了我们一眼,那眼神极度悲戚而仇恨,让人不寒而栗,我总感觉,她不会就这么息事。”
“这事与爹爹您又没什么关系,就算她要寻仇,也该去找杨国公呀,再说了,她一个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又如何能动摇杨府?也许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心头极度的悲愤罢了,爹爹何必多想呢。”宣绫靖连忙宽慰道。
可她虽在柔和宽慰着云凌,自己心头却稍稍紧了紧,这件事,大概预料到了正如她所料想那般,不会就这么结束,只是她没想到,会把云凌老将军也莫名牵扯了进去。
也是她没想到,那悄悄偷走王恒之尸体的人,会别无他用,仅仅只让他走了一遍正常的报案渠道。
而恰恰是这无比正常的渠道,将正任职着盛都令的她的父亲,云凌老将军牵扯到了其中。
这件事,恐怕绝不会只是偶然的巧合。
云凌却摇了摇头,“我只大略说了他儿子犯得事,倒并未仔细提及女方的背景,更不曾告诉她和杨国公、连安王有关。他们本就想压下此事,我怎会如此随意提及呢。”
宣绫靖只好说这些话宽慰着,一路柔和笑着将云凌送回了房。
可等她回身出来时,姣好的眉眼却沉抑地如同浓夜,黑不见底。
如果只是连安王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件事就应该在杨国公怒杀奸夫后被彻底镇压下来,可如今,却莫名其妙地走入了正常的审案背景,反而将云凌也拉下了一滩尚不知深浅的泥水中。
还有谁在暗中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呢?
宣绫靖沉了沉眉梢,神思飞转。
等到走到皎卿阁时,她却又突然勾出一侧唇角,露出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容。
她又何必如此着急呢?既然有人在布局,那么棋面很快就会呈现在众人眼前了吧。
正如她白昼劝告连引肃的话,只需静静等候几日便可知晓。
轻声吩咐素鸢准备沐浴用物,宣绫靖才彻底放下了神思,静候棋面大开的那一刻。
……
而与此同时,连安王府。
树下,仍是幽幽的四盏烛火,可石桌上却再无一坛酒壶。
连安王面色阴郁地坐在石凳上,眸光阴鸷寒冷。
“你们怎么办事的?!”连安王忽的一拍石桌,冷然怒道。
“殿下恕罪!菁珞小姐说那人只是一个贫穷的小子,不会有什么问题。”暗鹰半跪于地,道。
“不会有问题?”连安王冷笑一声,“菁珞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你就不去查个清楚?”
“时间紧迫,属下已经查过,那户人家自十几年前就一直住在那里,那妇人也就靠给别人洗衣服赚几个钱养活一家,并没有什么其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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