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穆王虚扶她起身,面上满是和煦的笑容,“郡主客气了,要事谈不上,只是刚好路过郡王府,听闻今日太后特许郡主回府住些时间,特来恭喜一番。”
前来恭喜她回府?
宣绫靖眉眼微闪,虽是不信,面上却是感谢地笑道,“劳烦殿下挂心了,太后仁善宽厚,定是见臣女前段时日病痛折磨,才让臣女回家中暂住,也未免家父时时挂心。倒是静穆王前段时日让幕僚送药之恩,臣女还未能亲自登门拜谢,反倒让殿下前来恭喜,实在是失礼。”
静穆王示意她一同入座下首,才又接话道,“郡主客气了。对于郡主离宫之事,本王倒是有些听闻,不知郡主可知?”
“什么听闻?”宣绫靖突然明白了静穆王来的用意,幽眸暗闪,面上却故作好奇的追问。
静穆王笑了笑,放下茶盏,略带几分试探地说笑,“倒也只是宫内胡乱谣传,说是郡主离宫,乃是十五的要求。”
果然!
宣绫靖心下一声暗叹,紧接着却又嗤嗤暗笑,宫内谁敢胡乱谣传太后与暗下的商量?
想必,是太后故意让人传出风声,正是为了让静穆王与连安王知晓吧……
她的父亲刚刚手握兵权,虽是人数不多,但终归也是一方力量,太后就迫不及待想让连安王与静穆王觉得她与关系匪浅,意图让静穆王与连安王打消暗中拉拢她父亲的念头不成?
不过就算她隐瞒,明日她与一同离开盛都之事怕也瞒不过他人耳目,而慕亦弦对此事,好似也没什么需要遮掩的意图。
想及此,宣绫靖不由轻声笑恼道,“倒是宫女们爱嚼舌根,扰了静穆王的清静。其实此事臣女也大抵有些猜测,殿下也知道,前段时间臣女心疾之症发作,危急之时乃是护送回宫救治,原是因为臣女在外曾经帮助救了桑莫,故而算作是帮桑莫大人还恩罢了……休养期间,臣女向桑莫大人讨教阵法之时,偶然提过几次思念家父,想是桑莫大人心存歉疚,才劳烦有此一举,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原来真和十五有关,难怪太后会允了。”静穆王朗笑一声,忽的调侃起来,“少看十五会为什么女子费心,本王这才好奇心作祟,让郡主见笑了。”
宣绫靖不由略带几分羞赧地颔首,刚要再说些什么,花厅外,又有小厮匆匆来报,“连安王来访。”
倒是都来了?
宣绫靖暗自一笑,忙起身相迎,待看清紧随小厮身后的连安王,以及……文越时,她眉眼处的笑容不由暗自微微凝了半息,才又恢复如常,师兄怎么也来了……
“连安王殿下,使臣大人。”微微福了个礼,才请着二人一同入内。
看见花厅内的静穆王与尉迟晔,连安王分明愣了愣,而后,肆意一笑,“原来三哥也在此,巧了!”
静穆王看见来人,起身拱手,与文越互施一礼,才接话道,“七弟与使臣这是?”倒是帮宣绫靖问出了心中疑惑。
宣绫靖忙得招呼众人入座,才又吩咐管家重新沏茶。
“方才偶然与使臣提到郡主,刚巧郡主今日又回了府,使臣说想来拜见郡主一番,感谢昨夜引路之恩。”
宣绫靖忙道,“小事小事,不足挂齿的,何况,最终为使臣引路的也不是臣女,使臣客气了。”
“昨日宴会不是言谢的场合,今日才来谢谢郡主好意,至于昨夜那位为在下引路的大人,有机会,自然也要去谢上一番。”文越随和笑语,颇有几分悠然的姿态。
宣绫靖微滞地瞧着师兄这一番与平素并无差别的从容写意,才回以一笑。
刚好管家此时沏着新茶而来,宣绫靖忙得撇开视线,回眸看向素鸢,眼睑微缩了缩,吩咐道,“素鸢,去帮管家一同为各位上茶。”
素鸢立时领会,应命从管家的托盘中端出两杯,先后奉与静穆王和尉迟晔。
借着身影的遮挡,茶杯将接间,将宣纸匆匆递与了尉迟晔。
尉迟晔微微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入了袖中。
第六十八章出发,佛寺祈福
不知连安王慕亦渊与阿越师兄来平北郡王府究竟是何用意,但好似顾及静穆王慕亦临在场,他们并未多说什么。
静穆王自从连安王出现后,亦是不再说些什么。
而后,众人各是饮了几杯茶水,客套了一番,便先后离去了。
宣绫靖将四人送出府门,静静看着四人分头走远,倒是有些好奇连安王与阿越师兄来此地的用意。
想必是因为静穆王意外在此,他们没能多说。
不过,连安王就算奉命与西殊使臣商谈两国互市之事,也该与主事的苏清鹤——西殊的丞相进行细节的商榷,怎会与师兄走得这般近?
连安王与西殊,上一世直到他夺权失败,好似完全没听说过他与西殊有什么暗在的关系呀?
而阿越师兄如今既然以文越这个名,而不是缀着西殊国姓的闻人越出现,想必如今师兄尚未真正掺合进西殊的政局。
师兄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难道阿越师兄真的以为她死了,所以准备借助西殊的力量,以他的办法来帮她完成复辟北弥的夙愿吗?
师兄与连安王走近,难道是想扶持连安王以颠覆东渊如今表面的平静?
可是想到昨夜师兄明明有所欺瞒的话语,还有慕亦弦少有地主动试探师兄之举……
宣绫靖心头总有一种怪异的不安,感觉好似有什么事情正跳脱在她的意识之外,悄然发酵……
明明只是回到了三年前,可怎么感觉,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地有了变化呢?
烛心镯莫名其妙的变了,慕亦弦也有些奇怪,师兄更是有种怪异……
是她看到意料之外的烛心镯之后,神思太过敏感了么?
宣绫靖暗暗蹙了蹙眉,甚至按了按隐隐有些跳动的眉心。
或许,等到解开了千年古阵,解开了烛心镯意外出现的原因,便能让她恢复平静的心绪吧……
宣绫靖微微合握了葱白的手指,才转身走入府内。
管家正匆匆跑来,见着她,忙道,“小姐,刚刚丫鬟在花厅收拾,在椅子下面发现了一枚玉佩,想必是刚刚那几位大人不小心遗失的,您看这——”
宣绫靖接过瞧了瞧,眸色微闪,这玉佩她认识,是尉迟晔的。
尉迟晔向来谨慎,怎么会掉了枚玉佩还未发觉呢?
想了想,宣绫靖才道,“那几位都已经走远了,又是各自分头,这玉佩就先放在我这里,哪日见到几位,再去问问。若他们来寻,你再告诉我。”
管家应了应,不做多想便离开了,宣绫靖让素鸢将玉佩寻个位置收好,才缓缓往回走去。
临近晚膳时分,云凌老将军才回了府里,宣绫靖与云凌说及要随慕亦弦离开几日后,云凌虽未制止什么,但却担忧又极其慎重地再次叮嘱她一定要谨慎行事,也要注意自己的情绪,切莫再引发心疾。
宣绫靖浅笑地安抚云凌老将军担心的神思,直至浓郁的夜色彻底压了下来,管家传来有人在府门外等候的消息,宣绫靖才带着素鸢走出郡王府,上了候在府外的车马。
衾香静静看着宣绫靖带着素鸢上了一辆马车,对于撇下自己,没有丝毫疑惑,更完全没有提及太后让她伺候在旁的命令,便转身进了郡王府。
而随着宣绫靖所上的马车匆匆离去,郡王府附近飞速闪动了三道人影,而等宣绫靖的车马离开了盛都,那三道人影才调转头,分别没入了连安王府、静穆王府,以及……使臣下榻的驿馆。
连安王府。
一道人影落于繁茂的树下,连安王正姿态肆意放纵地饮酒,见着人影,挑了挑眉,“如何?”
“回殿下,府的马车途径郡王府接了郡主后,离开了盛都。”
“有趣有趣!听闻郡主离宫便是十五的暗中安排,看来果真不假了。”连安王似笑非笑冷哼一声,随后眉目一沉,道,“菁珞最近如何?”
“正按殿下吩咐行事。”
“好。”连安王痛快饮下一杯,眸色幽沉如夜,透着丝丝诡异地笑容。
而静穆王府,探子立在风亭前,微微拱了拱手,便对着亭内正对弈的二人道,“属下按北晔大人吩咐,一直藏在郡王府对面的酒楼,正好能看见郡王府门前周围的所有,不久前,月宁郡主上府的马车离开了盛都,而后,暗中出现了两波盯梢的人马,一方,向着连安王府的方向离去,而另一方,似乎是向着驿馆方向而去。”
“驿馆?”静穆王不曾抬头,尉迟晔微微顿了顿执子的手。
“是。”那探子肯定道。
尉迟晔缓缓将子落下,才挥手示意他退下,而后看向静穆王,“看来月宁郡主下午所言,并不详尽属实。不过倒是可以肯定,郡主离宫回府之事,确实与有关了……至于究竟是为什么,倒还无甚紧要……如今紧要的反而是这西殊使臣了……殿下……西殊使臣,恐怕来者不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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