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哪里不知他的担心,浅浅回了一个笑容,才有些无奈地道,“不是阵。”
虽然裹上了披风,慕亦弦还是怕她受寒,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入了怀里,目光幽沉地打量了自从闻人越和宣绫靖离开后又渐渐恢复了平静的池面片刻,才道,“应该是灵气护体,和内息自行运转护体差不多。”
慕亦弦体内曾有过灵虫,宣绫靖对他的推测自然不会怀疑,正要思量解决之法,却哪知慕亦弦竟是将她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二话不说便是向外走去。
“这是要去哪儿?”宣绫靖不明所以地愣了愣问了一句。
“你才刚恢复,不能受寒,先送你回屋,泡个热水澡。”慕亦弦说得理所当然,脚下的步子更是大步流星。
宣绫靖本想说先帮阿越师兄解决问题,可仰头瞧见慕亦弦那一双深邃似旋涡的眸子,她顿了顿,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明明担心她受寒,阿弦却并没有阻拦她下水去探情况,阿弦顾及了她的想法,她自然也要体谅阿弦的想法,更何况,阿弦也是担心她的身体。
而闻人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去,整个人默默站在池塘边上,目光一直沉沉落在池塘里的那一抹倩影上。
这两年暗中寻找桑莫的踪迹中,他曾设想过许多连姑娘如今的状况,却从未想过那般仿若小兔子般活泼灵动、小心翼翼却又纯粹真挚的人,会变得如今这副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的模样。
从摩挲生辰玉牒中所看见的“他”与连姑娘的幻象,再回忆他自己与连姑娘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承认,在他决意放下阿靖师妹后,他对她的无私付出,她的倔强依赖有过触动,而且是比他预想的还要深的触动。
他想过“他”的离去,会让她如何伤心沮丧,却从未想过她会有如此的决绝,毫无留念地陷入了沉睡中。
是从未想过他也许会来看她,还是觉得“他”离开了,她也再无牵挂?
她对他那般依赖,那般在意,那般保护,是因为他像“他”,还是仅仅只是因为他?
闻人越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可他看着那沉睡中仍旧神情失落伤感的少女,心绪满是纷杂。
闻人越忽然再次跳入了池塘里,池水再一次旋转涌动了起来,仿佛在那静静沉睡的少女周身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隔在咫尺之距。
他凝着她的睡颜,神情恍惚迷离。
宣绫靖沐浴更衣后,再与慕亦弦回到此地时,所见的,便是这样一幅仿若要成雕像的画面。
宣绫靖刚要靠近,却忽然被慕亦弦抓住了手腕,她眉眼一疑,正要开口,这才察觉烛心镯竟在发烫,温度攀升地极度不寻常!
不足三息,已经烫得她肌肤生痛,见她忍痛皱眉,慕亦弦忙的将她手上的烛心镯褪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宣绫靖惊疑地盯着那在慕亦弦手中忽然红的发烫的烛心镯。
慕亦弦却是剑眉微凛,眸光深邃地看向了池塘中央,神情寂然,却别有所指般地沉沉道,“上一次烛心镯发烫,是在地道中,西帝出现之时……”
第三百三十四章相随,生死同在
宣绫靖似有所感地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池塘中央,却忽然,感觉空气中一阵细微波动,而后,缓缓地浮现了一道虚影来,而与之同时,本是汹涌的池水却忽然恢复了平静。
那道虚影与连悠月一模一样,就连那一套翠绿胧月袍也都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便要说那一双眼睛了。
连悠月的眼眸从来都是纯粹干净的,仿佛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可那虚影的一双眼睛,却仿佛看穿了世事沉浮归于平静的透彻,还透着一股无形的伤感与落寞。
而此刻,她的视线正落在宣绫靖的身上,有些发怔,明显并不是在看宣绫靖,反倒像是因为她而唤起了什么回忆,思绪陷了进去。
这一番变故,让不管是宣绫靖、慕亦弦还是仍在池水中的闻人越都愣住了。
直到,那虚影忽然一声叹息传来,宣绫靖才惊疑不定地开口道,“悠……悠月?”
闻人越的眸光闻声闪烁了一下,琥珀色眸子里交织着犹豫与复杂,薄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却又无声地抿紧了。
倒是慕亦弦从头至尾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自从池塘中央如他预感地出现了异样后,他便淡漠地收回了视线,而后,幽潋如夜的眸子一瞬不瞬落回了宣绫靖的身上,浓浓的柔情在眸底深处涌动着,毫不关心将要发生什么,仿若这世上,他眼中,只剩下了眼前近在咫尺地那一抹倩影,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呼吸。
而那半浮于空中的虚影,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怔怔地道,“是……也不是……”
似乎,她自己都还有些迷茫。
宣绫靖心头的疑惑不由更甚,可还不待她开口,那虚影的目光却又怔怔地转落到了慕亦弦的手心上,旋即,她手一招,本还放在慕亦弦手心的烛心镯便凌空而起,飞落到了她的手中。
而自从烛心镯落入了她的手中后,那虚影周身的气息便再难安宁地开始波动,明明无形,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似有一阵风,夹杂着浓的抹不开的悲恸,在那虚无缥缈的身影周围不停地吹着,而那虚影孤零零地随风飘荡沉浮着,是那样的脆弱又绝望……
宣绫靖已经滑到唇边的话忽的滞在了唇边,不知该不该打扰她。
随后,他们便见那虚影垂头怔怔地望着那烛心镯,眼角忽的滑落了一滴晶莹,啪嗒一声滴在池面上,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随着那一圈一圈划开的波纹,自言自语的低泣低诉声也悄然从半空中传来。
“殿下,我若早知你会有一丝残念附与烛心镯,哪怕是耗尽灵力,我也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离我而去……”
“是因为这样,所以在你恢复了神思,巧合借我血脉之力与命数的牵引下转附到生辰玉牒时,明明离我离得那么近,却从不出来与我相见,哪怕是告诉我一声,也不愿吗?”
“你在最后消散的一刻才传念于我,让我好好活着,可是……殿下,我走入你的记忆界,只是想借由长公主的应劫之时,去陪你的啊……我从来都只有这一个愿望,你就让我愿望成真,可以吗?别责怪我不听你的话,好吗?”
忽的,她仰了仰头,视线遥望了一圈周遭,声音轻淡的好似梦呓。
“殿下,你的最后一丝残念消散在这天地间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处,都是你的气息啊,我来陪你,好吗?”
宣绫靖只觉一颗心揪痛的连呼吸都带了痛楚,她情不自禁地拧着眉,想要出声安慰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那虚影周身浓郁的悲戚,却让她感觉无论说什么,都难以安慰到她分毫。
那话中决绝的求死之心,她心知,无力撼动……
唯有……尊重……
宣绫靖心底一阵酸涩地叹息。
无界灵虫,无生无死,天命生死,“连悠月”生死由不得自己,乃是天命所归,所以她若想求死,便不能寻常理之路。
正如当初两年昏迷中,她飘飘荡荡所见,“连悠月”陪着上一世的阿越师兄一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才走入了这一世,而她所求,不是再见阿越师兄,不是与这一世的阿越师兄再续前缘,而仅仅只是想借她的三年后命劫,结束自己的性命,因为她知道,这一世的阿越师兄与上一世的他,终究不是同一个人了。
正是因为看见了她的执着与深情,宣绫靖才更能明白她的求死之心是如何难以动摇,心中只能无力的叹息。
可视线不经意扫到池底那仍旧沉沉昏睡着的连悠月时,她面上还是忍不住地浮现了一抹疑虑。
最初遇见连悠月时,她便曾觉得奇怪,上一世,她从未听说过连悠月这个人,当时只以为是她对连府的了解不太深入,可再加上之前偶然碰见连引肃时,连引肃对连悠月这个人毫无印象时,她才想明白,上一世根本就没有连悠月这个人。
那么问题便出现了,如果这个“连悠月”只是前来寻死,又为何要和这一世的阿越师兄产生交集,甚至还改变了连府所有人的记忆,创造出了一个连悠月来呢?
显然,闻人越温润的眸子里也泛着同样的疑色,视线在半空和池底来回地徘徊着。
而不知何时,半空中的“连悠月”终于回过了神来,视线怔怔落在了闻人越的身上。
瞧着与她记忆里如出一辙的容貌与神情,“连悠月”神思情不自禁地怔忪着,她极力敛了敛,才恢复了一丝清澈。
似乎是看透了宣绫靖和闻人越的疑惑,“连悠月”手挥着将烛心镯送还到慕亦弦的同时,视线缓缓也落到了池底那一道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上。
顿了顿良久,直到她的身影都渐渐淡了好多,她才终于嗓音低哑地开了口,满是无奈地叹道,“除了借用烛心镯来到此世的你们二人,其他人在这一世都是有本身的存在的,她呀,你们可以理解为这一世的我,只不过因为灵虫的特殊,所以我和她共存在了一体里,而她,可以看到我所有的记忆……也许,她和我有时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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