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宣绫靖才取过钥匙,开了库房大门。
一推开,积落在门上的厚重灰尘扑面而来,宣绫靖呛咳几声,虽已经注意躲闪,却也脏了一身灰尘。
不由地,她皱了皱眉,“素鸢,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她们准备热水,你帮我准备沐浴之物,等会寻完物品,我这身灰尘,只怕要先沐浴才能回宫。”
“是。”
素鸢应声,连忙退去。
而宣绫靖瞧了瞧跟在身后的两名侍卫,思量片刻,又看了看库房内的杂乱堆积,根本没有半条明显的空余道路,终是开口道,“两位侍卫还是就在库房门口静候吧,家父刚到东渊,府内确实有些杂乱待收拾,库房里贵重物件良多,进出人杂,只怕有所碰坏,等会,我将挑选好的物品慢慢堆积到库门口,等全部挑选完,你们在进来一齐搬走。”
那两名侍卫看了看那堆得杂乱无章的库房,也是一阵感叹,又看那无处落脚的模样,听闻贵重之物太多,也生怕碰坏些什么,一听月宁郡主如此体贴之言,顿时拍手叫好,连连应声。
见他们同意,宣绫靖才提步一人走入库房内,一边挪动着挡路之物,一边在库房内挑选。
不多时,她人是进去了,可搬动的东西,却仍是杂乱的左右摆放着,虽没有挡死道路,可东西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也让人不敢在里面随意乱走,只怕一个不小心,就撞倒了贵重之物。
那站在门口的两名侍卫不停的盯着库房内宣绫靖,显然是他们的领头侍卫早有吩咐。
可他们却丝毫不曾察觉,在他们二人目光全全凝聚在库房内的人影身上时,在库房对面的回廊里,一道身影晃入了廊柱之后。
正是素鸢。
趁着那两名侍卫丝毫未曾注意,素鸢一步一步路过回廊里摆放好的花盆,好似看那花盆没有摆放好,不时稍稍移动一点,不多时,竟是将回廊上的四五个花盆统统挪了些许位置。
就在素鸢将回廊上的最后一盆花盆挪好位置,迅速闪身没入一处廊柱之后时,那守在库房门口的其中一名侍卫,忽然疑惑的摸了摸脑袋,嘟囔一句,“喂,老幺,你有没有感觉刚刚天好像突然暗了一下,是不是要下雨啊。”
另一名侍卫抬头看了看天,被那刺目的阳光灼了下眼睛,顿时白了那人一眼,“你傻呀,这大太阳了,下什么雨!你盯眼花了吧。”
听见这低语之声,宣绫靖手里搜寻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停顿半分,略略转头,视线越过门口守卫的二人,直直对视上对面躲在廊柱后探头而出的素鸢。
两人同时微一点头,就见素鸢从廊柱之后闪身而出,却是不躲不闪,迅速跨过面前那盆花盆。
而她身上,此刻早已不是先前的服饰,竟是罩着一件与宣绫靖此刻所穿一模一样的浅绿外衫。
就在素鸢刚跨过花盆,直直暴露在库房对面的空庭之时,那守在门口的一名侍卫盯得累了,突然转过身来休息的看了看周围。
素鸢呼吸顿时一提,纵然早有长公主的提醒,这一刻,她仍是下意识的心神一紧,目光警惕而担忧地盯着那转过身来的侍卫。
然而,就在素鸢的注视之下,那名侍卫的目光轻松而随意,甚至带着几分疲倦而懒散,悠悠地扫向素鸢所在之处,随后,竟然毫无半分停顿的划过。
就好似,他的视线里,根本没有素鸢这个人。
素鸢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敬服,心头的紧张彻底消失无踪。
再看向那仍旧在库房内悉悉索索的背影,这一刻,她的眸光感慨而坚韧。
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在那最绝望的秋季里,遇见了那般可以让人忘却满身狼藉的少女。
让她还有机会,看见希望,让她还有机会,为那灼灼烈火中的百数冤魂,报仇雪恨。
提步,快走,再没有半分迟疑与停顿。
素鸢深吸一口气,然后,当着两名侍卫的面,大摇大摆地闯入了库房之中。
而那两名侍卫,睁着明晃晃的双眼,却没有半分惊诧,完全毫无察觉。
在前来郡王的轿中,长公主从束带中取出一张宣纸,一点一点告诉她如何移动对面回廊的花盆,她心神紧绷,总算没有让长公主失望。
这个阵法的户外阵眼,她按照长公主的吩咐,全部摆放完成。
而户内,库房之中的阵眼,自然是由长公主亲自摆放。
从她踏入空庭,站在两名侍卫的视线之内,却完全不被察觉之时,她就知道,长公主所要布置的这个一叶障目的幻阵,已经完成了。
这,就是长公主震慑天下的阵法术数!
宣绫靖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来,似在搜寻地上的物件,可那两名侍卫却丝毫不知,在他们与宣绫靖的中间,在宣绫靖的对面,在宣绫靖面前的那一个花瓶后面,光明正大的站在一位与宣绫靖穿着打扮完全相同的人。
未时三刻,到了。
宣绫靖忽的抬眸再次看了一眼对面回廊,光影中,一袭深蓝锦服,白色云纹绣边,肆意不羁,竟也当着两名侍卫的面,大摇大摆,不紧不慢而来。
来人,正是与她未时三刻有约的尉迟晔。
而尉迟晔所走之路,竟然与素鸢,完全相同,但他却停在那两名侍卫面前两三步之遥,姿态随意悠闲。
素鸢诧异地看了一眼尉迟晔,有些惊讶尉迟晔竟也知晓长公主所布之阵,随后却在尉迟晔挑眉得意的视线里,淡淡回过眸来。
宣绫靖与素鸢对视一眼,素鸢拉住宣绫靖的手,两人飞速一动,已是互换了位置。
而那守在门前的两名侍卫只觉眼前好似突然一花,却又毫无异样。
素鸢站在宣绫靖方才的位置,担忧侍卫从面上发现换了人,便是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如同宣绫靖之前一样,垂头,在地上、案上、箱子上,四处挑选东西。
而宣绫靖则是迅速沿着素鸢前来走来的路线,与尉迟晔在门口碰面,继而两人都是原路返回到对面的回廊处。
又趁着那两名侍卫盯着库房内的素鸢,两人迅速越过回廊,离府而去。
第三十五章暗门,再行布阵
低矮刚够一人之高的暗道中,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芒,两道人影迅速前行。
前方一人略高一些,举着火把,虽是快步而走,但却没有几分紧张,反而嗓音随和,似赞似叹,“阿玦妹妹,五年未见,你这变化,惊若天人啊。”
这两人,正是借由一叶障目阵,骗过两名侍卫,光明正大、大摇大摆从平北郡王府库房内溜出的宣绫靖与尉迟晔。
“家国动乱,谁又不变?”宣绫靖却没有反驳。
尉迟晔稍有一顿,似有同感,沉默片刻,脚步忽然一顿,再开口,嗓音中是按捺不住的担忧,飘散在这幽暗的暗道中,格外沉重。
“长公主待你至亲,更是因为担忧你的身体,从不让你参与这些……若非别无选择,长公主定不会让你参与其中,阿玦,你坦言告诉我……长公主,是不是……出事了?”
宣绫靖脚下步伐不由因为尉迟晔的敏锐而一顿,幽暗的光影里,尉迟晔根本探不清她的面色。
沉默无声无息充满了整条暗道。
片刻,空旷悠长的暗道里,才突然响起一声轻若尘埃的轻笑,“阿晔哥哥,你胡思乱想什么呢,长公主若是有事,这些计谋阵法,我可布不来。”
继而,便是悠长的沉默,只余下急速的脚步声。
良久,那脚步声才又稍有停顿,随后,才再次响起尉迟晔的声音,“也是……不过,如今在边境已经张贴了长公主的画像,甚至开始往境内张贴,长公主的安危,一定不可大意。”
听闻尉迟晔之言,宣绫靖脑海里忽的浮现她吐血那晚,被慕亦弦抱入房中的情景,又浮现慕亦弦拿着那张画来向她确认时的森寒与冷漠。
顿了顿,宣绫靖才幽幽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放心。”
“北弥已经破城月余,皇上……也收到了消息,通过九伶楼探寻数次了,想要得知长公主的安危。可长公主自从那次命令九伶楼搜寻那女子之后,就再没有联系九伶楼,阿玦,皇上十分担心长公主的安危,若长公主再不回信,只怕暗卫拦不住皇上,皇上会冒险前来东渊了。”
宣绫靖顿时一怔,小皇弟匆匆登基后,便被她因为担心日后行踪暴露,而提前强行送离北弥,以至于刚刚尉迟晔提到皇上一词,她下意识的未曾反应过来。
待明白尉迟晔话中的皇上所指,宣绫靖才暗暗叹了一口气,重回三年前,与慕亦弦的爱恨纠葛,“她”的尸体,蔺翔的出现,加上她被困宫中为质,来到东渊的这短短几日,事情实在太频发,才让她顾不上小皇弟的担忧。
此刻尉迟晔提及,她也知晓,此事,确实不容拖延。否则一旦小皇弟的踪迹暴露在慕亦弦视线中,她的所有行动,都会投鼠忌器。
而且,慕亦弦如今已经拿到了她的画像,小皇弟若是来了东渊,看到那些告示,只怕更加担心她的处境,不愿再听从她的安排,在外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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