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接风宴那晚之后,宣绫靖便被一直被禁足宫中,若非是请况太医悄悄来与云凌说过情况,怕是云凌早就急坏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自己女儿无碍,可这一刻真真实实地看到,云凌才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宣绫靖定定看着满脸欣慰与感叹之色的云凌,忽的觉得短短数月,云凌将军苍老了太多太多,让她一直因着隐瞒阿玦的死讯而愧疚的心更加隐隐作痛起来。
“爹,女儿不能承欢膝下,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嗓音莫名有些哽咽,宣绫靖勉强地勾出一抹乖顺体贴的笑容。
“好好好。”云凌连声应好,“玦儿你这段时间,身体可还好,没什么大事吧?”
“没有,感觉好多了,况太医的医术十分精湛。”宣绫靖抿唇安抚地笑着。
“那就好那就好!”云凌连连感叹。
可不待云凌多加欣喜,宣绫靖又道,“爹爹,女儿今夜会与离开盛都一段时间,若是有人来探,您便说我因心疾之症,往年每次年关之前,都会念佛静养修身,万不能被人打扰。”
“又要离开……”云凌不由皱了皱眉,心有余悸地想起上一次也是随同离开,然后心疾复发生死一线的事情来。
“玦儿啊……如今这盛都,已经暗流涌动了起来,东渊的局势,你与她有所联系,也应该是早有预料,这在其中的关系,你更应该是知晓的,多少双眼睛盯着手握重兵的,你万不可与他往来过密,小心遭了无妄之灾啊。”
宣绫靖微是怔了怔,云凌竟然也知道……多方都在盯着慕亦弦的举动,只盼能寻个牵制住,甚至能将他如六年前倾力相助太后那般,为己所用的机会来。
若是没有烛心镯,她也会如同当初竹林醒来之时决定的那般,不与慕亦弦有所交集,可惜,如今莫名生出烛心镯这一桩奇怪的事情,她不查清楚,实在是……放不下……
可要查清,就必须和慕亦弦有所交集……
沉默地顿了片刻,她才缓缓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勉强漾起一抹安抚的笑容,柔声道,“女儿知道,爹爹您放心,女儿还要与您一起回家,为您颐养天年呢,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又是宽慰了云凌几句,陪同云凌一起用了晚膳后,宣绫靖才终于回到皎卿阁。
如今寒冬,凝洄树林又是常年雾障,比别处更是严寒,素鸢担心不已地在屋内专挑厚实的衣服,直到塞了整整两套棉绒冬衣,又带了三件厚厚的披风,才终于放下心来。
而宣绫靖却静静地带着窗前,一分一分等着子夜的来临。
……
宣绫靖将李世旋送回府时,本就是有意不加遮掩,就连符鉴令也是大摇大摆生怕旁人不知地展示了出来,而这般所作所为之下,便是为了她那混淆视听的目的。
而正如她所愿,刚到入夜时,李世旋身怀符鉴令的消息便是不胫而走,也只能说,盛都本就藏不住秘密,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曾要藏。
而得到这则消息的人起初还不知缘由,一探之下,便知晓了白昼时欣沐轩所发生的一场纷争:
李世旋被方长玥所伤,险些没命,如今仍在昏迷之中,当场撞见,之后,便传出月宁郡主奉之命,将李世旋送回府中好生修养的消息,月宁郡主在李府出示的符鉴令便是从李世旋怀中取出,如今那符鉴令仍在李世旋怀中。
这场纷争,再加上宣绫靖那有意为之的事情,让不知实情的人瞬间将赠符鉴令和李世旋被方长玥所伤的事情联系起来。
这李世旋与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会赠与她符鉴令呢?
众多听闻传言的人都在暗自猜测,而这则消息迟早也会传到宣绫靖最想传入的那几人耳中。
只可惜,传言之中的主人公李世旋此时此刻仍在昏迷之中,难以验证,众人也只能任凭猜测。
当然,也有人旁敲侧击通过李世旋的父亲李枢炯来打探消息的,只是李枢炯不知存得什么心思,只漠然摇头,表示完全不知。
而传言之中的另一位主人公慕亦弦也在入夜时分听说了传言,正是阮寂从偶然听说后,惊诧向他验证真假之时。
慕亦弦从阮寂从口中听到这完全失实的传言时,微是愣了愣,完全未料到那一枚小小的符鉴令竟然暗中了一场风波。
而当即,脑海中响起宣绫靖所说的那句话来,“殿下,这帝师令,还是算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这话若真传了出去,臣女恐怕……再难安宁了。”
再难安宁么?所以故意借符鉴令,祸水东引,将旁人的注意力都转到李世旋身上……
随后,他双眸幽沉,寂然间闪烁着几分深晦,意味不明地淡淡赞了句,“混淆视听,倒是有几分心计。”
阮寂从微一思量,双眸转深,“殿下说的……可是月宁郡主?”
慕亦弦只淡淡扫过一眼阮寂从,并未置一词,可接下来的话,却验证了阮寂从的猜测。
他眸如暮霭,幽沉难明,嗓音冷冽,更难辨情绪,“既然郡主帮本王解阵,那本王也助她一臂之力好了。”
话音不落,他冷冽丢出一物,“惊楚,去飞鸾殿传帝师令,方长玥那双手,就此废了。”
应声屋内多出一道人影,可阮寂从却疾声道,“殿下,三思!”
不待慕亦弦开口,阮寂从已然决绝跪了下来,“殿下,此令若是传出,那殿下与镇南侯就是公然为敌了。如今东渊局势已经暗流汹涌,殿下就算无意皇权,也不该四面树敌,请殿下三思。”
慕亦弦却是居高临下瞥了阮寂从一眼,神色淡漠,双瞳幽冷,似有无数凌厉冰霜蕴藏其中,只让人透体生寒,心惊胆战,他嗓音淡淡,却无形之中蒸腾出无边杀气,猎猎鼓动,直让人窒息。
“敌人?他们算什么敌人?”
他双目微挑,转眸瞥向北弥的方向,如夜的双眸乍然惊现无边无际恨意,铺天盖地,不留一丝让人的空荡,绝然坚毅的沉冷杀机一寸一寸凝结成冰,誓不罢休。
阮寂从浑身一寒,只觉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生生扼住,难以。后背湿冷,透心透骨的凉意直冲而来,好似让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生生冻僵,再难动弹。
他知道,这是殿下对北弥的杀机。
良久,阮寂从才终于感觉浑身一轻,整个人竟是无力的有些,再难以出声阻拦。
而慕亦弦却已然大步走出了屋外,只将一物丢向了正候在屋内的惊楚。
惊楚一接,便飞速闪身离去。
直到桑莫从屋外走来,阮寂从才终于从那一瞬的惊天冷厉之中回过神来。
“阮统领,这是怎么了?”桑莫不解地斟了杯茶。
阮寂从却是无奈地抿了抿,叹息地将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桑莫也随之无奈地笑了笑,却比阮寂从多了几分了然,“你上次不是说,月宁郡主被禁足宫中的那件事颇有蹊跷,也许是太后有意为难月宁郡主,试探殿下的反应吗?”
“嗯。”阮寂从点了点头,“殿下推测,月宁郡主帮他解阵来往过密,让一些人起了别的心思。”
“你不是一直在帮殿下追查神匠墨辛的踪迹吗?”桑莫突兀地又道一句。
“这二者有什么关系?”阮寂从不明所以。
桑莫笑了笑,“这二者其实是一个意思。对殿下而言,也许,月宁郡主就相当于另一个神匠墨辛吧。所以,借着郡主已经设计好的事情,殿下一句话推力一波,让郡主能从风口浪尖暂时退下来,不是正好吗?”
追查墨辛下落,是为了了解烛心镯,而殿下的那句话,是顺着月宁郡主的意图帮她转移旁人的注意力,正好也关系到月宁郡主的安危,而月宁郡主的安危,也关系到殿下能否进一步了解烛心镯。
只是阮寂从虽然知晓凝洄大阵的事情,但却对烛心镯一无所知,故而,桑莫也无法细说。
只能道,“殿下自有决断,镇南侯,殿下还不会放在眼里。殿下要做的事情,比镇南侯,重要多了。”
阮寂从不知,他却是知道的,那被殿下看的极其重要的烛心镯,终于在月宁郡主那里得到了线索,就算是要公然违逆太后,殿下也绝不会迟疑分毫。
更何况,当初为了烛心镯,殿下都曾生生将誓要追杀到底的北弥余孽放走了!
区区一个镇南侯,算得了什么。
那可是,连殿下自己都明明完全不懂,却没理由地生生放在心中成了执念的东西啊!
若是有人敢在这关键的时候伤害月宁郡主,坏了殿下凝洄,了解烛心镯的大事,殿下恐怕绝不会手软分毫。
更何况,现在仅仅只是一句帮月宁郡主转移旁人注意力的话而已。
……
第一百四十一章故意,混淆视听(二)
夜色一分一分浓郁,漫天黑幕,没有月光与星辰,颇有几分暗沉压抑。
宣绫靖虽是一片沉静地呆在皎卿阁静静等着子夜的到来,可飞鸾殿,却难寻半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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