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应下,李世旋才终于缓缓合上了痛楚虚弱的双眸。
她以为,李世旋是怕自己死了要留下什么话,却没想,她说的却是要活下去,甚至还在担心自己的处境不安全。
这个庶出的李家女儿,究竟经历着什么样的环境,才能让她在生命危急之时,最最不放心的地方,竟是她生活多年最熟悉的家。
可她若是拼了命的最想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为何又奋不顾身相救对她而言仅仅只是萍水相逢的她呢?
宣绫靖暗暗蹙了蹙眉,实在不懂李世旋这一举动的用意。
可既然答应了她,她自然也要确保她的安全。
“太医来了!”衾香疾呼了一声,一众随着方长玥一同吓呆的禁卫刷的让开一条道。
前来的太医颇有些年迈,宣绫靖并不认识,但此刻人命关天,她直接阻了太医欲要对慕亦弦行礼的举动,急声道,“太医,快来看看李姑娘!一定要救她!”
“是是是,郡主放心。”见慕亦弦并不出声反驳,那太医连忙应道,仔细查看了一番伤口,才舒了一口气感叹道,“还好及时止住了血,伤势没有累极肺腑,郡主,将李姑娘先抬入屋内吧,这临时撒的伤药只是简单的止血,老臣马上为李姑娘在配置一副药膏与汤药,外敷内服配合,李姑娘应该过几日才能醒来,在修养月余,好好静养,应该便能恢复。”
宣绫靖也不放心他人,当即吩咐衾香与素鸢一同,轻轻将李世旋抬入屋内安置在软榻上。
而她自己,却仍旧留在风亭,此刻,她面上再无半分悠然笑意,双眸清寒,宛若千尺寒潭,透着丝丝氤氲不散的寒气。
薄唇紧抿,冷成一条僵硬的线条,峨眉微凛,骤出一抹无形的杀机!
“啪!”一巴掌,狠狠落在方长玥煞白的脸上,震的她的手都隐隐发麻!
五个通红的指印瞬间爬上了那煞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长玥吓呆的神思也被这一巴掌生生打醒,可紧接着,被打的羞怒瞬间将她前一刻的惊慌全全压下,尖锐的叫声直冲上天,“贱人,你敢打我!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太后废了你,把你丢去喂狗!”
“给我杀了她,杀了她!”嘶吼地叫喊着,她已然狰狞扭曲地失控朝着宣绫靖扑了上去!
细长的指甲透着一股阴寒的冷意,直冲宣绫靖的面部抓去!若是被碰上,必是一道血痕!
方长玥的袭击毫无章法,宣绫靖双眉如剑,凛冽成霜,正要躲到一旁,再好好教训方长玥一番,为活得那样小心翼翼,活得那样固执倔强的李世旋,和她小皇弟一样的李世旋出一口气。
然而,还不待她躲开,方长玥那疯狂挥舞的双臂却被一双大手凌空制在她的前方。
循着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看去,正是慕亦弦那冷冽幽冷而又俊美无俦的轮廓。
慕亦弦双目寒冽幽冷,出手的那一霎那,他自己都尚未反应过来,可脑海中那在庭院门口闪过的红芒又一瞬闪过,那一股铺天盖地的悲痛绝望又是猛烈席卷而来,让他毫无自知地,竟是已然出手拦住。
星目冷冽,流光烁人,淡淡的杀气渐渐凝实,直冲那娇小脆弱的女子而去,可这一刻,慕亦弦面目沉冷,幽寂如暮,浑然天成的威仪猎猎鼓动,宛如逆鳞被触的蛟龙,每一分吐息就吞尽所触的每一分生机,无情而冷厉,不见丝毫恻隐。
他晶莹如玉的手宛若一双铁钳,生生制在方长玥手腕骨骼上,咔嚓一声细微的骨头脆响,紧接着是女子尖锐而凄厉的叫声。
“啊——!我的手!”
慕亦弦被方长玥这一声尖叫唤回了微怔的神思,才发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而宣绫靖看着半站于他身前的慕亦弦,忽的神思顿住。
他静静立在一处,神色淡漠,好似无物能让他有所触动,挺直的脊背更是宛若撑着一片让人心安的天空。
熟悉的……让她心尖有些发酸。
逃也似的垂下视线,狠狠咬住唇瓣,才将险些逸出唇齿间的急促吐息生生逼回喉间,呛得闷痛。
方长玥痛得僵着双臂,不敢动弹分毫,可那无力下垂的手腕,却让她更是惊恐万分。
慕亦弦淡淡瞥了眼凄厉叫唤的她,薄怒微微显现于他微抿的薄唇间,声音自带无上威势,“滚!”
禁卫背后早就湿冷一片,通体生寒,听见这一声“滚”,终于如蒙大赦,飞奔地跑开。
而方长玥面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又因手腕的痛楚早就涕泗横流,又愤恨狰狞地扭曲了整张脸,双目冒火的汹涌着杀意,死死盯着宣绫靖,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却难泄她心口半分的愤恨,可再看到慕亦弦时,浑身条件反射地恐惧至极地生生一颤,再无半分娇美妍丽的仪态。
方长玥眼中那不死不休的恨意,宣绫靖自然看在眼中,她从未把方长玥这样毫无头脑的人看在眼中,自然也不会在意她的恨意。
可慕亦弦却双目微微凛了凛,方长玥那一双赤红的双瞳,那眼中闪烁着必杀的戾气,那狰狞扭曲的面容,虽然并不能让他感到半分的威胁,可却让他心中却忽然拂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就好似不想让什么东西沾染到这样的情绪一般。
而触及那一双视线时,他神思不知不觉地有些恍惚,似乎有一双潋滟朦胧的双眸盯着他,而从那双潋滟的双眸间,他却好似看见了另一双倒映其中的双瞳,依稀,似乎也闪烁着恨意,更多的却是隐忍,宛若拼命忍耐着压制着什么,只余难明的痛楚之色。
扑通……
慕亦弦少有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这心跳声中,恍惚中带着一种奇怪的情绪,辨不清,可却莫名有些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堵在心口,无法纾解,无法探究。
神思微晃间,他见着方长玥眼中恐惧一颤,而后又恢复了那一副杀意愤恨,赤目殷红的盯着月宁郡主的模样。
而同时,他脑海中忽然回想到素鸢将他从前殿请来前的说辞,说是郡主差不多解开了凝洄阵法。
当即,慕亦弦双目淡漠冷寂,从怀中取出一物,嗓音如同万丈深潭,直让人寒栗难宁。
他视线淡漠,扫了一眼方长玥,嫌恶一闪而逝,“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犯月宁郡主分毫!你,双手便废了吧。”
慕亦弦此刻手中所执的,背后所刻的三字正是帝师令,是皇上之师的特权,仅能使用三次,却等同帝令。
就算东渊如今的皇帝乃是傀儡,可帝师令,太后也无法违背,毕竟,这是实实在在的帝令,从东渊开国便传至今时今日的祖训。
第一百三十八章安全,何地安全
方长玥根本没有细看慕亦弦手中所执的令牌究竟为何,只听着慕亦弦这冷漠绝情的一句处置,当即双目大睁,不敢置信地盯着慕亦弦,双唇颤抖不已,不知是因疼痛还是因为恐惧!
“殿下!您疯了!竟然帮这个贱人!”方长玥瞪大了瞳孔,眼中悲愤交加,竟似癫狂!
“她只是一个阶下囚,您不是要杀了北弥皇室吗?为什么不杀了她!杀了她啊!您杀了她啊!您不记得了吗?殊月台那晚,有人亲口指认她就是北弥长公主啊!您怎么能护她,您不是要杀了她吗?您快杀了她啊!”方长玥神智失常,狰狞地嘶吼着,想要扑上来抓住什么,可双手无力地垂着,一动便是蚀骨的痛楚,“啊——!”
最终,终于在极致的痛楚和情绪的崩溃中昏了过去。
她吼出的话,却让宣绫靖心口猛的提了一提,蔺翔与罗成都已经死了,没想到方长玥竟然会突然提到那晚的事情。
慕亦弦看都没看一眼,宣绫靖却猛的一惊,想起慕亦弦刚刚动用帝师令的情况来!
想了想方长玥刚才的神情,应该并未注意到是帝师令,又左右瞧了瞧,好在周围只有欣沐轩的几名宫女,但那些宫女因着害怕也只躲得远远的,才微是松了口气,招手唤来几名宫女,吩咐将方长玥送回飞鸾殿,她才转而对慕亦弦道,“殿下,这帝师令,还是算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这话若真传了出去,臣女恐怕……再难安宁了。”
太后本就想借方长玥来试探她和慕亦弦的关系,就连连安王也意图让假的杨菁阙寻机试探,若是真让慕亦弦为她用了帝师令,那岂不是……和上一世一样了?
慕亦弦神色淡淡,并未作声,只将帝师令缓缓收回了怀中。
宣绫靖微是愣了愣,以为他是默许了,便也没在多言,正准备回屋看看李世旋的情况,却哪知,慕亦弦已然径自坐在了风亭中,淡淡开口道,“郡主解开了阵眼?”
他墨眉微敛,星目如夜,气息冷冽如同薄薄冷雾环绕周遭,情绪看不真切。
宣绫靖微是一愣,这才终于想起来慕亦弦的到来本就是她着素鸢去请的,若不是意外发生了李世旋这档子事,他们所聊的事情,本就该只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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