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方也被辣椒粉的威力震憾的不轻,回头对上王统领等人钦佩的目光,只觉的无比汗颜,他讪笑了下,有些干巴巴的道:“这个……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想想,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对,他连忙补充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那些粉末其实是辣椒粉,咱们大家都吃过的,根本没毒,是那些鞑靼人和叛军太……”
太什么,令狐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夏侯文专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喝辣汤时的感觉,那种喝到了毒药,从嘴巴一直烧到肚子里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恐怖。现在看着城外那些发疯的战马和四处溃逃的敌军,他莫名就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看着令狐方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样。
辣椒粉做菜,最多就是让人辣个嘴,可当几百箱的辣椒粉对着狂风倒下去,对城下的三十万敌军和那些战马来说,简直就是一块灾难。
这不单单是量变产生质变的问题,还有对未知事物的害怕和恐慌,以及在面临死亡时人和马所暴发出来的。
面对夏侯文专和一众统领们恍然和有些惊恐的眼神,令狐方有些无奈的闭上嘴,这个事情的发展虽然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但敌军不战自溃,这结果毕竟是好的,就让大家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咝——”夏侯文专突然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指着前面惊恐的吼道:“风向变了!”
风,它一天中虽然有既定的活动方向,但有时也会调皮的在原地打个转儿……
眼看着原本扑向敌军的辣椒云,有部分正飘飘扬扬的往城楼上飘来,楼顶上的一众人齐齐变色。令狐方连忙冲城墙上的将士们大喊,“城上所有人,快用衣摆蒙住头脸,若是眼睛觉得刺痛,莫要以手擦揉,也不用惊慌,只要以清水冲洗既能痊愈。”
王统领急道:“大帅,将士们蒙住了头脸还如何做战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快跑吧。”夏侯文专扔下一句,就直直往下跳去,两个起跃就下了城门楼,跑远了。
令狐方身为主帅,自然不能跟夏侯文专那个“打酱油”的皇子一样转身就跑。不过龙有龙道,蛇有蛇路,他一扯门后的斗篷盖在头上,冲着急的王统领道:“王统领不用担心,以敌军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们还有能力再战吗”
城外的敌军,那已经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了。
战争本来是件非常严肃而且残酷的事情,可因为数百箱的辣椒粉,活脱脱的演变成了敌军惨不忍睹,已方可笑之极的场景。
望乡城外此时敌军的混乱和惨烈就不说了,望乡城的城墙之上,此时人人以衣蒙头,蜷缩于城墙一角,活像一群没毛的鹌鹑。城门楼的顶楼上,令狐方和一众统领人人以斗篷盖头,还得时不时顶着风,撑着斗篷眯着眼睛往外瞅瞅,免得敌军来个回马枪,他们因为自己倒下去的辣椒粉,所造就的无处不在的辣椒风,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别看城外刚才死的人不少,其实死的靼子兵没多少人,留下的应该都是路申鸣的人。”王统领有感而发的道。
今天在前头冲锋陷阵的全是路申鸣的人,鞑靼人以马术闻名,一见情况不对,早就骑上马逃之夭夭了,今天的风向要是一直自北往南吹,肯定能叫那些靼子兵也损失惨重,可关键时候它偏偏调皮的原地打转了,实在叫人扼腕不已。
令狐方眯着眼盯着城外看了良久,最后总结:“总归最后的结果没有偏离我们的预计,路申鸣在这一战里致少又折了一万多人,我们剿灭叛军的目标又向前迈了一步。”
在时不时的喷嚏声中,不知是谁很没底气的问了一句,“此战……要上报吗?”
494再遇宫宴
照理说,以五万人对敌三十万的大战千古罕见,已方未失一兵一卒,敌军不战自溃,殒命一万多人,这是无上的功绩,而且直接关系到在场众人的军功和奖赏,自然该上报。
可……这捷报要怎么写?
说伯阳侯世子爷用嘉善县主送他,用来佐菜的几百箱辣椒粉,把敌人给呛跑?吓疯?毒死了?
估计要是真这么报上去,皇上和满朝文武都会觉得他们全体都得失心疯了。
“不能说实话,那就粉饰着来吧。”令狐方也不希望捷报上出现叶湘名字。枪打出头鸟,小丫头现在一手管着数万灾民,在京城已经够招人眼了,他可不想给她的“火上浇油”,平白招人红眼。
“辣椒粉的事不要提了。”令狐方对着众人朝城墙上抬了抬下巴,那里正蹲着一排以衣摆罩头的“鹌鹑”,“丢人!”
众统领垂着头,心有戚戚焉的点头,打仗打成了蒙头的“鹌鹑”,确实丢人。
令狐方继续道:“也别把嘉善县主带上,就说是大家设陷杀的,有四皇子供兵一事在前,咱们原本是设的前后夹击的计策,虽然现在事情的发展跟咱们原定的计划偏的有些远,不过没死人是好事,就说咱们派了探子混进敌军中投毒了,把那个去榆林城送信的小兵报上去,这一场大战中他出力最大,这‘投毒’的战功就给他吧。”
众统领忍不住痛苦的扶额,一场大战获军功最大的竟是个送信的小兵,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十天之后,这份“粉饰”过后的大胜捷报便趟到了皇帝的龙案上。
皇帝龙心大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赞令狐方:“伯阳侯世子有乃祖之风,当得起战神之名。”
相较于半个月前雄天城破,大皇子殒命的消息,这份捷报对整个大华朝的军民来说都是一份强心计,是能鼓舞士气的绝顶好消息。
满朝文武自然恭贺声一片。
令狐方在朝庭上露了脸,得了皇帝称赞,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伯阳侯府的门房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恭贺送礼和送各种请帖的风潮。
叶湘现在手头正紧的很,有人送礼,她自然照单全收,至于那些人送礼背后的目的?
“秦叔,你把最近送礼的人的名字和礼单全都抄录一份,贴到咱们大门外去,上面要写明感谢这些人对咱们救济营的支持,另外再刻份功德碑摆到城外的救济营外头,让大家都知道咱们收的这些礼都用在救灾上了。”
往年像是这样的礼,府里从来都是原封不动的给人退回去的。只是自打少夫人管家之后,这些礼就有来无回了,救济营那头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少夫人现在看到银子眼睛都会发绿光,这些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送礼过来博名声?少夫人会放过那才叫怪了!
秦松笑眯眯的点头应了声:“是!”,便箭步如风的下去照办了。
九月初九重阳节,皇帝为庆贺边关大捷,特邀众臣于御花园赏菊饮宴。
这次的宫宴,皇帝邀的人倒没有正月十五那么多,不过男女照例是分桌而坐的,叶守和伯阳侯陪着皇帝坐去了,却苦了叶湘和令狐老夫人。令狐老夫人被安排到了皇后、贵妃和皇太后的桌上,而叶湘则被孤零零的安排去与平乐公主、路依依,燕国公夫人,文瑞公夫人和几位嫔妃一桌。
皇太后那一桌和叶湘这边的桌子倒是紧挨着的,可皇后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一副冷冷清清,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皇太后席间说话夹枪带棒,矛头皆指向皇后,贤妃、德妃、淑妃等人则说话带刺,句句皆不离皇后。
叶湘这桌则是平乐公主神情孤高冷傲,文瑞公夫人清高孤傲,路依依虽然不曾开口说过半个字,可从头到尾目光都不离叶湘,一副好像她是她杀父仇人一样的眼神,若是目光能杀人,叶湘相信自己早就被路依依的眼刀给杀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叶湘其实这才第二回见路依依,她比上一次宫宴时似乎瘦了很多,两人之间有路依依对令狐方的单相思和叶湘“雀屏中奖”的因由在,叶湘也就不说什么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仇视她的矫情话了,反正第一次见面时,她已经把路依依给打够本了。
现在她老爹是反贼,令狐方正在北边跟他爹打着呢,平乐公主和路依依现在还能出现在宫宴上,应该是皇帝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才成行的。要是都这种时候了,路依依还不识抬举的来找她麻烦,这回别说是当着皇太后和她亲娘的面,就是当着皇上的面,她也照样敢把她打成猪头。
面对一桌子极品,燕国公夫人虽然长袖擅舞,可碰上了冷眼看戏的嫔妃和不肯合作的文瑞公夫人等人,她也只能歇菜。
如此宫宴根本不叫吃饭,叫活受罪。
全程近两个时辰,叶湘就跟受刑似的,简直度日如年,也亏得令狐老夫人听了一晚上各种嘲讽的戏码,还能神情自若,淡定从容。
酒菜上完,皇后便要起身告退了,皇太后却跟打了胜战的公鸡一样洋洋得意,对着皇后说了好一长窜的教,才放她回去。
不知为什么,叶湘看着皇后的那个样子,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冷。皇后以前也笑的笑意也不及眼底,但却不会让叶湘有这样全身发寒的感觉。可自打大皇子死后,这次再见皇后,叶湘总觉得皇后的脸上就跟戴了个面具一样,一切的表情似乎都只浮于表面,让人感觉异常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