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腿一软,跪倒在若姨娘脚边,哀求道:“姨娘,婢子在小姐身边,已经起不了多大的用处了,求姨娘让婢子回来伺候吧。”
小姐现在厉害得很,夫人也一改过去温软的常态,拿捏出当家主母的风范。与她们母女俩在一起,她时常感到无端的胆寒,恨不得逃之夭夭。
如今的霍府,不知不觉已是变了天儿了,若姨娘和大小姐没看出来,天天伺候在小姐身边的她却隐隐有了感觉。
若姨娘眼色一冷,眸中的笑意凉下去几分,“绿屏,小姐身边就你和绿衣俩人,我一个姨娘,如何能贸然将你要过来?我晓得你委屈,但这只是一时的。用不了多久,一切便会不一样了,你且安心待上一段时间罢。”
再过几日便是霍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届时,宾客盈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便是老爷和夫人再疼爱霍天心,也帮不了她。
思及此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绿屏恰好抬头看见,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
霍天心正在母亲房中细细的挑着珠子,桌面上,一幅完成了大半的画儿铺得平整,以细白玉珠构造的观音活灵活现,眼眸微合,温柔慈悲。
“母亲,你看这个碧玉珠子颜色如何?”她拿起几颗比芝麻略大的碧玉细珠,放在观音手掌的位置笔画:“用以做净瓶的柳枝,可够鲜艳?”
停了参汤,又经过几日对症的调养,沈慕秋不需人搀扶便能下床了。缓步走至女儿身边,细细打量画上的菩萨,抓起几颗颜色略浅的玉珠放到画上,温柔笑道:“不错,若是再加上这个颜色,深浅搭配,便能更灵动些。”
霍天心试着摆放了一下,乐道:“果真如此。母亲,您的眼光真真是极好的。”
“这丫头,小嘴儿像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去哪儿学的。”沈慕秋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欢喜,在圆凳上坐了下来,拿起一旁的针线开始串珠。
素馨素萝见状不由得焦急,“郡主,您的身子还很虚弱,切不可如此劳累呀。”
“无妨。”沈慕秋摆摆手,“经过这几日的调养,我已感觉舒适了许多,也甚少腹痛了。现距老太太的寿辰只剩下五日,若不赶紧着些,只怕这幅观音像赶不及完成。”
老太太信佛,为了讨老太太欢心,若姨娘母女可谓是挖空心思,搜罗了不少各式各样的菩萨送给老夫人。
过去,自己有心无力,心儿又娇憨懵懂,不懂得讨好人。难得她现在有了这般巧思,恰好自己又帮得上一些,当然不能眼睁睁的坐在一旁。
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净瓶边的空白处便多了支青翠欲滴的柳枝。上头用米粒珍珠点缀出露珠的模样,一支柳条儿便如随风飘逸,灵动非常。
素馨和素萝将画儿提起展开,观音慈悲的气息自画上徐徐散开,庄重肃穆。
绿衣惊讶的睁圆了眼睛,拍手道:“小姐真真是好巧的心思,如此殊胜的观音坐莲图,老夫人一定会很喜欢的。”
霍天心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笑而不语。
过去,若姨娘母女送的礼物总能对上老太太的喜好,获得她的欢心,这才让她们母女俩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以至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她们在老太太面前的得宠一点一点的剥落下来。
卷一:起 第二十五章 疑虑重重
“夫人,小姐,绿屏回来了。”绿衣眼尖,率先看到院门外出现的身影,出言提醒。
素馨和素萝眼疾手快的将观音图和未用完的玉珠收了起来,桌面上只剩下一副尚未完工的观音画像。
绿屏还懵懂不知,入门请安后,目光看到桌面那张画像,讨好的笑道:“小姐的画功愈发好了,瞧这观音娘娘,画得跟真的似的。老夫人见了,一定喜欢得紧。”
霍天心暗自好笑,知道她定以为这幅画便是老太太的寿礼,也不解释,将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淡然道:“画了半天,手腕都算了。绿屏,把东西收一收,明儿再继续画。”
“哎。”绿屏不疑有他,乖乖的将画纸笔墨收起。
行动之间,身上散发出浅淡的香气。霍天心吸了吸鼻子,随口问道:“绿屏,方才你去了哪儿?”
绿屏手中不停,下意识的回答:“就是按夫人吩咐,送了阿胶到若姨娘处,又与姨娘唠嗑了一会儿,没去别的地方。”
霍天心若有所思的点头,对先前的猜测确认了几分。
绿屏身上的香味极浅极淡,若不细闻,很难闻得出来,显然是自别处沾染到的。
她只去过若姨娘处,就证明若姨娘的房内燃着这个味道的熏香。
艾草,菟丝子,桑寄生,山茱萸,均是保胎所用的药材。如此说来,若姨娘小产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她那般看中腹中的胎儿,为何至今都不请大夫上门看看,反而擅自烧艾保胎?
再则,几味药物,虽有保胎功效,终归是要服食,效果才会更好些。这样熏烧,虽也有效,却只能起一时之中,并不能有太大作用啊。
趁着绿屏将画卷笔墨拿进屋里之时,霍天心悄悄问道:“母亲,若姨娘可识得医理?”
沈慕秋略微沉吟,摇头道:“深闺中的女子,哪里会懂得什么医理。便是识字,都还是你外祖母怕落人口舌,逼着她学了一些。她唯一能拿得出台面的,大概也就是唱唱曲儿罢了。”
霍天心曾去过沈若秋房中,就如母亲所说,她房内一本书都没有,平日消遣,也就是听听曲儿,绣点子女红,与人说说话。
这样一个连书都不看的人,是如何得知这些保胎的药方的?她这要保不保的藏着掖着,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可到底前世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若姨娘打的是什么算盘。
霍老夫人寿宴那一日,府里是早早就忙活了起来。天还没亮,外院便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洗刷砍剁之声此起彼伏,在内院都听得一清二楚。
霍天心睁着迷蒙的眼睛坐在妆台前,让绿衣梳洗打扮。
豆蔻年华的少女,在发型上还不能有太多的选择,便梳了个这个年岁孩童常见的双平髻,两旁留了博鬓,发束以粉色绢花点缀,又各绕了两圈细细的珍珠链子,俏皮而不浮夸,很是符合她如今的身份。
上身是与头花相应的浅粉色比甲,以珍珠色的细线绣出暗花,衬以丁香色的襦裙,既喜气又娇俏。
她的首饰不多,每一样都是细细挑选过的。胸前是赤金打造的长命锁,正中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色如鸽血,又以细碎的各色宝石围绕在侧,熠熠生辉。
手腕上只戴了一双莹润的羊脂玉镯,细致温润,典雅端庄。
末了,又以螺子黛略扫眉毛,腮上以胭脂轻拍,添了几分气色,再在唇上稍施口脂,一枚精雕玉琢的玉人儿便盈盈落地。
绿衣越看越欢喜,称赞道:“小姐的眉目像极了夫人,如今尚未完全长开,便有了美人的模样。再过几年,定然如夫人那般,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霍天心淡淡的笑,旋即起身,并无太多的高兴:“女人再美,终归是依附着男人生存的。以色事人,待色衰爱弛之后,岂非徒留悲伤?”
绿衣听得半懂不懂的,奇怪道:“小姐,您的意思,是不希望自己太美貌吗?”
多少女子日日涂脂抹粉,花大把银子在保养之上,就是为了让美丽能在脸上多留些时日。怎么到小姐这儿,却变成了深沉的叹息呢?
霍天心微微一笑,回头看向镜子的自己,似是在与绿衣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世人皆看脸,有美貌固然是好的。但若太在乎皮相,而罔顾了内在,便是本末倒置了。”
蛇蝎美人再漂亮,也是狠毒在前,容貌在后。就如若姨娘那般,纵然比不上母亲那般绝世风华,放在寻常女子中也是极为出挑的。
之所以一直不得父亲的尊重爱护,无非就是因为她太过于不择手段,总妄想做超越自己身份的事情,自是叫人不喜。
闲聊时曾听素馨说过,父亲和母亲自小相识,两情相悦,祖父和外祖母都有意让他们结为秦晋之好。
可就在祖父提亲的前夕,若姨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使得父亲一时失了神智,冒犯了她。
事情真假暂且不做定论,因着这事,若姨娘要死要活,大有父亲不娶她为妻,便无颜面活下去的架势。
一个妾生的庶女,如何配得上嫁与将军府的嫡子为妻?外祖母勃然大怒,亲自到宫里求皇上下了圣旨,为父亲和母亲赐婚,若姨娘才不得不退居二线,委委屈屈的由一抬小轿自侧门抬了进来。
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赔上自己的清白。这样的人,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前世,害了母亲和哥哥还不够,如愿被扶正后,为了避免她挡路,甚至狠心的亲自动手,将她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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