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宁如今已然是八个月了!母家的额娘是可以进宫相陪的。而戴佳氏也在几日后进了宫。
许久不见额娘,这一见竟是发现额娘苍老了那样许多,眼眸中不禁滑出了晶莹。
戴佳氏也是许久不曾见过落宁了!这一见,才发现她当初那样稚气的女儿竟然已经这样大了,还怀上了皇嗣,心中不禁有些感叹,泪水也是朦胧了眼。
“额娘……”落宁一把抱住了额娘,哭着说。
“额娘的宁儿……”戴佳氏也哭道。
像是在借此发泄许多日来的憋闷,落宁哭了许久。待松开额娘时,眼眸都有些红肿了。
戴佳氏看着可怜的女儿,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说:“不哭了!”
“嗯!”落宁点头之际,才意识到额娘进去便一直站着,忙道:“额娘快坐。”接着便扶着戴佳氏坐在了暖炕上。
戴佳氏看着自己坐在那样松软的垫子上,不禁道:“这宫中的东西当真是好。”戴佳氏今日的穿戴是皇家钦赐的一身宫装,是黑色的,上面用金线绣了许多的花样,看上去极是富贵,落宁玩笑道:“是啊,额娘穿上这衣裳,比宁儿进宫那时看上去都要年轻呢!”
戴佳氏听着女儿的夸赞不禁一笑,随后又道:“宁儿越发会说话了。”
落宁莞尔一笑,过了会儿又问:“额娘这些年可好?”
“好!自从你在宫中当上了常在,后来又当了贵人,现在又封了嫔位。府中的那几个姨娘对额娘是越发的好了。”
“如此便好。”落宁说。说罢,垂着眼眸,半晌又才说:“阿玛可还好?”
“他呀……好!”戴佳氏那样子似乎是有话没说的样子。这一回落宁晋封为嫔,推恩所生,威武被升做佐领。
落宁进宫之时,威武还是分管佐领。
看着戴佳氏的样子,落宁便知道阿玛定然是嘱咐了额娘什么话,便问:“阿玛可是说了什么?”
戴佳氏有些尴尬的抬起头,“你阿玛……也没说什么,只说让你好生珍惜如今的地位!”
落宁垂眸,半晌后又道:“阿玛便只说了这句话吗?”
戴佳氏又忙道:“哦……对了,你阿玛还让你好生保重身子。”
这话一听落宁便知道是额娘编的。她的阿玛再不是小时候的那个阿玛了!
见女儿感伤,戴佳氏赶忙转了话题,说:“让额娘看看你的肚子。”说着便起了身,来至落宁面前,“竟这样大了?”说罢,又抬头看着落宁说:“太医如何说的?是个阿哥还是个公主?”
“太医说,许是个阿哥。可我倒盼着是个公主。”
“阿哥好,阿哥才好。”戴佳氏连连道。
见额娘如此,落宁也没再多说,只笑了笑。
这有额娘陪伴的幸福日子过得总是极快,转眼间,戴佳氏进宫已然两个月了,落宁的产期也到了。二月初五那日,落宁突然腹痛不止。文琪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倒是也妥帖。接生嬷嬷,太医,禀告皇上,每一条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玄烨也终于在这样许久不曾踏足永和宫以后再次踏进了永和宫的屋门!再次听见床上的人儿那样隐忍的声音。这一回终是忍不住了,便上前安慰了一句:“你且好好的,朕等着你和孩子。”
那样淡的一句话,那样淡的眼神,和生胤禛时截然不同的样子,落宁听着看着,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难受。
于是终于在生产那样痛苦过程之中,将这种难受的情绪用喊声,用眼泪,全部发泄了出来。
玄烨听着,眉头皱得紧,却不自知。
这孩子不似胤禛那时那样,倒是也快。没过两个时辰,便生了下来。如太医所言,是个阿哥。
而玄烨在蕊儿报喜过后便立马起身出了永和宫。
太皇太后安慰了一番落宁,又叫这后宫的一众嫔妃都回去,耽搁了许久才回去。路上,苏麻不禁道:“皇上如此,未免有些过分了。”
“他是在逼她。”
“这逼的也太狠了些。”
“不这样狠,如何能忘记?不忘记,怕是要痛苦一辈子!”太皇太后这话听不出是什么语气,很平。
☆、第一百五十九章 胤襸病了
这永和宫终于回复了平静。落宁躺在床榻上,还是如生胤禛时那样的疲累,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也不想入睡。
生胤禛时,他那样关心!
今日,却只说了一句话。
生胤禛后,他让乳母在落宁堂住了一个月。
今日,她只看了孩子一面,孩子便被乳母抱走了!
生胤禛时的情景还依稀觉得是昨日,今日竟已然如此了!在这宫中,帝王之爱,当真是一场梦一般!
也不知这样胡思乱想了多久,落宁终于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梦中,还是生胤禛时的情景。
此时,文琪正好上前给落宁掖被子,便看见了落宁自眼眸中滑出的温热,心中不禁更堵。只是文琪却也时间品尝这份难过,因为有宫人来报说,外面都在传胤襸阿哥病了。
这世上的很多事总是这样巧。
这永和宫才刚生下一位阿哥,月贵人的胤襸阿哥便病了!虽然说只是着了风寒,可不过一会儿,这后宫之中已然是人尽皆知了!
这莫不要又是一场风波吧?想着,文琪看向了落宁!心中不禁心疼,这月子还未坐完,就算是风波也且等这月子坐完了才好啊!
不知是老天心疼落宁还是如何!这一月内,这永和宫很是平静。落宁都是在有亲近的贴身伺候,也并未将这些烦心事听了去。
可是这后宫中却已经是流言纷纷了!这胤襸阿哥的病还是未好,无有任何起色,当初不过是风寒,可是竟拖了这样久不好。
如今后宫众人都说这刚出生的小阿哥命太硬,胤襸阿哥便是被克病的。还说若是如此下去,那这胤襸阿哥的命便……
而玄烨也一直未有说什么。因为若是言说了什么,那之前做的那些必定折损,让落宁误以为他对她有情那便不好了。
能压制流言的唯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如此做了,可是到底人多嘴杂,虽然表面众人都不提此事,可是私下的流言却还是有增无减。
而落宁也终于得知了这一切。知道后并没有怪文琪,文琪做事向来稳重。更何况她就算知道也只能徒增心事,她也做不了什么。如今唯一能盼的便是胤襸的阿哥的病快些好了。可是许多事总是事与愿违,胤襸阿哥的病竟然隐隐有了渐重的样子。
而戴佳氏也终于到了该出宫的时候了。落宁送戴佳氏至宫门口。
这些时日,这宫中的许多戴佳氏都看在心中,此时看着在宫中这样艰难的女儿,不禁更加悲伤,泪落个不停。
而落宁看着如此悲伤的额娘却只是微笑,告诉她,无碍,她都应付得来。
看着女儿的微笑,戴佳氏终于上了马车。
马车渐走渐远,落宁一直微笑看着不时探出头看她的额娘。终于,马车越来越小,她也再看不见额娘的样子。那一刻,终于泪落了两行!今日一别,何日才能再见额娘呢!
额娘,保重!
又站在那许久,落宁终是转了身,眉头之上满满的都是愁容。
额娘走了!宫中有时这样的形势!当真是让人愁。
从这宫门口往永和宫走,当真是极远。落宁穿了一身素淡的宫装,身上披了一玉白色的斗篷。文琪还让落宁戴上了斗篷上的帽子,因为害怕这凉风吹了头,留下病根。这一路,遇上了许多宫人,她们恭敬地给落宁行礼,待落宁走后,便开始议论纷纷!落宁只当没听见,却不想竟在快走到永和宫之时,遇上了这场流言当中除她之外令一位主要的人。
月贵人!
落宁不经意抬眸间看见她了,也看见了她眼眸之中那满满的怒意,并不打算与其正面说话。
月贵人站在宫道一边,而落宁走在宫道另一边,此时又戴了帽子,躲过去也不是不可。落宁便是打算如此过去。可终究月贵人不是那样沉得住气的人。
她朝落宁走了过来。落宁看她,知道躲不过去,便也朝月贵人走了过去。
待两人走近时,月贵人也不行礼,只是看着落宁。
落宁也不恼,目光平常地看着她,“月贵人这是要去哪儿?”
月贵人皱眉,目光中怒气更甚:“去哪?自然是去看胤襸了!难道嫔妾做不了旁的,连胤襸阿哥也不能见吗?”这语气不善。
落宁神色不变,从容道:“既然月贵人有事。那我便先走了。”说罢,便扭身往前走了两步。
而月贵人哪里又是肯放过的,这一月来她忍得只觉得快要憋死了,此时见了,自然是分外眼红。此时只听她又说道:“德嫔娘娘竟是这样的心虚啊。想来也是知道自己生的孩子命硬吧。”
落宁此时侧着身子,与月贵人站在同一直线,只是面朝的方向不同。她还是不恼,却也不看月贵人,只道:“后宫那些流言,我从来不信。月贵人也莫要信。只需相信,这皇室中的阿哥公主都是有福气之人,定然都可健康长大。”这语气也是平常,并听不出身为嫔位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