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王璧君一脸愕然中,明珠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名字叫明珠。”
看王璧君神情恍惚,明珠料她大抵药效为褪精神不济,便先告辞了,方离开内院,冬莺便忍不住嘀咕。
“小姐,这位张夫人好生奇怪。明明知道外面有人对她们不利,却还依旧要坚持出去,这不是去送死吗?”
银莲立马否定。“她不是说要考虑小姐的建议,尚还未完全决定吗?”
明珠面色一沉,便是作为陌生人的两个丫鬟都察觉了王璧君的异样,作为曾经最熟悉的亲人,明珠怎会不知道王璧君的不对。特别后面明珠提出把她的女儿囡囡留下时,她脸上闪过的犹疑之色。按照表姐的性子,轻易不会把孩子留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定会断然拒绝。她显露的迟疑神态,显然也是在担心外面的人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如果说遇上卫长卿只是意外的话,莫非……表姐防备的另有其人?比如让她和张长生被迫夫妻离别的罪魁祸首?
或许那个罪魁祸首,也是让表姐一家决定远离南疆重回盛京的原因?
明珠越想心跳越快,一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上面又埋藏了很多迷障,让她一时无法看破。
“备车,去第九大道!”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马车行得可谓轻车熟路,再次在血手阿贵的铁匠铺子门前停下,明珠开门见山询问。
“阿贵大哥,我想知道当年与兰家外孙女王璧君成婚的张家的所有资料。”
阿贵抬起眼,向她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两银子!还有三天!”似乎怕明珠误会,阿贵又补充了一句。
“这边虽万太岁的势力,然而收集消息却非我们的特长,你要的消息,我还需要花钱找别人买。”
明珠不疑有他,从马车中拿出整整五百两的银锭。
“剩下,就当明珠的一点心意,给兄弟们买酒喝。”
阿贵没有推辞。
马车缓步离开,注意到虚宿面上满是不赞同,明珠沉声。
“虚宿大哥,如果姬尘问起今晚的事,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话中的警告之意让虚宿的眉头更皱。上次在姬府门口撞见明珠,方回到明家,果然就收到斗宿的消息只说公子有请。面对姬尘的询问,虚宿第一次说了谎,因为明珠有言在先,若是让姬尘从他口中知道了关于王璧君的后续,一定会把他送回姬府。
按理说,姬尘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虚宿大可对明珠的威胁视而不见。然而现在明了主子和明姑娘之间的情愫,他发自内心的希望两人最后能走到一起,若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二人产生间隙,虚宿是万万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以虚宿违背了十二星宿的原则,对姬尘有所保留。
黑暗中,明珠听到虚宿嗯了一声,放下心来。
后面的两天,明珠都有意避开姬尘,要么整天在馥兰馆忙碌,要么便会回到别院中与王璧君母女见面。或许真是血缘使然,王璧君对明珠的态度明显热络不少,让明珠很高兴。
很快便到了与阿贵的约定之日,明珠终于在傍晚等到了他的消息。撕开被油蜡封住的牛皮纸信封,明珠从中间抽出一张白笺,上面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张家的上下三代的信息,却完全与明珠的认知没有任何出入,只说张家富贵均是几代人行商的积累。可是这样富甲一方的,却在短短三年说败落就败落了,是否也太过蹊跷?
明珠叹了一口气,又重复看了三两边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端倪,这些显然不是她要的消息。
她把白笺放在桌上,忽然想起阿贵临走前莫名其妙那句“天寒地冻,大小姐可以在府中多备一些银霜炭”。
由于银霜炭没有烟灰,被很多富贵人家作为冬日取暖所用。明珠看着桌上的鎏金手炉,莫非这中间还有什么机缘不成?
下一秒,她果断打开了手炉的封盖,把白笺慢慢在上面晃了晃。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只见随着时间推移,白笺上的字迹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大字慢慢浮现。
“天师子孙,逆天改命。”
天师子孙?明珠手一抖,那白笺没有抓稳霎时便落在了手炉中燃得正红的炭火上,转瞬化为了灰烬。
地府三年,明珠偶然听过鬼差嘀咕人间有修道成为天师的大能后世子孙享有机缘,对阴阳五行有极高的天赋,能修改凡人命数,莫非这张家便是所谓的天师后人。
如果这样的话,便也能解释为何表姐王璧君会嫁给张家这一代的嫡长子张长生。
明珠一直以为外祖家对这位异姓表姐过分的关爱是因为王璧君是这一代孙女中最为擅香的翘楚,可结合蒋妃透露的兰家遭遇牵连的原因,却是这一族能观星象,占吉凶。会不会璧君表姐就是这一代兰家相度之术的传人?是以与天师子孙结合,也算顺理成章。
入阵 164 珠胎暗结
明珠隐隐觉得这便是兰、张两家联姻的原因,但猜测到底是猜测,她不喜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做出判断,因此真相如何,还需表姐王璧君亲口证实。
可眼下彼此都很陌生,表姐对自己心存感激,但更多的是防备,在这种情况下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让表姐主动吐露心中的秘密,确实是太困难了。
怎么办才好?明珠犹自低头思索,冬莺却匆匆推门进来,明珠一见她身后的银莲,不觉皱起眉头。
“不是让你在别院好好照顾那对母女吗?怎么回来了?”
银莲满头是汗,对上明珠责备的目光,急忙解释。
“小姐,那位夫人今日身子才好了些,便死活要离开,奴婢好不容易说服她等晚饭之后再走,这才有机会赶来回禀小姐,拿个主意。”
明珠沉默半晌,问。
“所以她打算自己离开,让囡囡留下?”
提到那不省心的熊孩子,银莲就觉得头痛,愤愤道。
“奴婢就是气这个,她要走也罢了,却不肯带上女儿,反而请求咱们代为照看,哪有这样当娘的人!我看她根本就是被夫君抛弃了,带着个拖油瓶不好改嫁,这才将包袱甩给我们,也是小姐心善,才……”
触到明珠不快的目光,银莲立马识相地止住话头。
明珠道。
“她要走便让她走吧!你拿些银子和丸药给她带上,孩子好好照顾着,怎么对我的,便怎么对她,去吧!”
银莲一噎,这些天明珠时常去看那母女两,衣食起居都很关心,感觉那两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本以为明珠不会轻易让那妇人离开,没想到她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虽然万分不解,银莲却也不敢多问,毕竟她们小姐是世上最有主意的人了,于是讷讷应下径自去了。
冬莺见状,忍不住问。
“小姐,奴婢实在不明白,那么夫人看起来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实在不像银莲所说的那般,想抛下她不管,何况她自己这样虚弱,为何不等病养好再离开?莫非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
明珠赞赏地看了冬莺一眼,始终是跟了自己快一年的人,看事情确实比银莲透彻多了。
“你说的没错,她确实不是那种人,此前我劝她留下,她曾有过动摇,可如今又急着要走,说明她发觉了什么,认为留下并不安全。”
“她担心小姐会加害于她?那又肯留女儿在我们手上?”
明珠摇头。
“不,我猜麻烦源自她本身,或许有人正在找她,而她断定靠我的力量并不足以保护她们母女两人,所以她想以自己做诱饵,起码能保全女儿。”
冬莺微微一讶,听明珠的意思,这看似普通的母女两人并不简单,也不知她们惹上了什么人。
“那……咱们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当然不是。”
明珠起身推开门,虚宿正抱剑矗立在檐下,正纠结自己对姬尘有所隐瞒的事,见她出来,连忙欠身作礼。
“虚宿大哥,请你速速赶往别院,在那位张夫人离开之前跟上她,暗中保护她几日,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一旦出了什么状况,定要尽早将她救回来。”
既然无法让表姐主动开口,明珠也只好出此下策了,只有引蛇出洞,才能摸清王璧君隐藏的秘密,而接二连三的救命之恩,总会慢慢溶解她所设的心防。
虽然这样算计表姐,明珠心里并不舒服,但以她现在的身份,也只有如此了。
虚宿一愣,面上显出几分为难。
“属下的任务是保护小姐,岂能擅离职守,若出了什么事,殿下怪罪起来……”
明珠笑道。
“虚宿大哥莫非忘了,我手上握有万太岁的令牌,不愁没人驱使,况且近来也没人打我的主意,倒是张夫人情况只怕不妙,这件事我又不放心交给别人来做,只能劳驾虚宿大哥几日了。”
也许是她生来狡猾,无论遇上什么事最终都有办法化解,这番话便也显得充满说服力,虚宿想了想,点头应下刚要离开,又看了明珠一眼,难得多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