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姑娘,此事你可有什么办法?”
近日在姬尘身边,目睹了明珠的种种手段,卯宿竟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或许她能解决也说不定。
明珠只是沉默,姬尘一受伤,对他有爱慕之心的银琴就被发现与人私通,天下绝不会有那么巧的事!闭着眼睛她都能猜到背后的推手是谁!
后宫之中,蒋贵妃一家独大,要设个局陷害银琴倒也不难,加上蒋家和镇西侯府的帮衬,就更是易如反掌。
银琴是献帝的通房丫头,百里衡还未登基时,就被镇西侯府买通,在百里衡面前说了她父亲季修贤不少坏话,她记得百里衡作为太子监国时,银琴与之在御书房欢好,还设计让季修贤撞见,季修贤身为帝师,岂能容忍此等下作之事,当面斥责百里衡白日宣淫,有辱国体,就是从那次开始,百里衡心中开始忌恨季修贤,今后这忌恨的种子生根发芽,结出恶果,也少不了银琴的推波助澜。
本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银琴此人贪得无厌,渐渐生出了与蒋玉媛一争高下的野心,蒋家终究是容不下她的,利用完之后,现在是时候一脚踢开了,如果死前能顺便坑姬尘的一把,自然再好不过!
怎么办才好呢?献帝疑心极重,无论找多么合理的借口拒绝前去,都必然在他心中埋下猜忌的种子,到时候梁、蒋两家再趁机进言,他未必不信,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姬尘便完全处于被动了!
都是因为救她!
明珠懊恼地握紧了拳头。
门扇被推开,四人齐齐转头,只见姬尘披衣走了出来,长发半湿,身上水汽氤氲,遇到空气便化作冰冷的霜气,他面色似乎比雪还要苍白,眼眸中却凝着犀利的冰晶。
“去准备一下,明日照常赴宴。”
“殿下!”
众人神色各异,明珠亦是震惊万分,立马出言反对。
“不行!这太危险了!蒋家既然有备而来,必然还准备了后手,即便你意志坚硬如铁,能掩饰一时,但要分神应对他们的算计,实在是难上加难,我……”
当着这么多人,我不放心四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姬尘侧目看她,冰冷的眸子似乎柔和了几分,但转向众人时,又恢复了冷静。
“自恃者,得天下,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言笑自若,如果我连这点痛楚都忍受不了,又怎配做这天下的主人?”
红先生瞟了明珠一眼,终于开口。
“让阿瑕去吧,我也很想看看,他骨子里的韧性究竟有没有被女色腐蚀!”
为了照顾姬尘,落梧和落桐特地做了清淡的晚膳,泡过冰水浴,红夫人又替他扎了一遍针,犹豫半晌,方从袖中取出个红瓷小瓶递给他。
“这是我特制的麻药,进宫之前服一粒,能缓解疼痛,可让你一个时辰内轻松些。”
落梧见状,埋怨地嘟起嘴。
“夫人既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早些拿出来?白让主子受这些苦!”
红夫人叹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罂粟提炼的,用多了会上瘾,那毒瘾发作起来才是可怕,犹如千万只蚂蚁往骨头里钻,若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会给阿瑕服用,阿瑕你千万记得,一个时辰过后便要回来!”
姬尘点头接过,疼痛侵袭着他,以至于手心里都腻了层汗,但他面上的表情却很平常,再坚强的人,总归也是人,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也需要安慰和陪伴。
“明珠呢?怎么不见?”
姬尘再次沐浴出来后,便不见了明珠的身影,他担心红先生又找她麻烦。
“她回明府去了!真是奇怪,死乞白赖地待了两天,一出事就飞快地溜了,主子可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女人一贯是靠不住的,尤其是漂亮的狐媚子!”
落梧见问,马上喋喋不休地告起状来,她本来还以为明珠对自家主子多么用心呢,没想到和那些贪图他们主子美色,叶公好龙的女子也没什么两样!
“你自己也是女人,说这话不是打脸么?”
落桐对明珠有些好感,便主动帮她说话。
“我看明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那么聪明,估计是想到了什么法子,行色匆匆走了,主子不必担心。”
姬尘盯着面前的碧梗粥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明珠不是那种人,不告而别反而让他更加不安,这丫头胆子一向很大,行事更是出格,他就怕她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羁绊 148 鸿门之宴
明珠失踪的第五天,明家上下已被绝望笼罩,这些天外头风言风语不断,都在议论明家的女儿被强盗掳去做了压寨夫人,就算能回来,也是残花败柳,长得再美这辈子也是嫁不出去了,然后纷纷感叹花开得越香,越是招蜂引蝶,女儿家容貌太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比起窦氏终日以泪洗面,明堂父子却是憋屈气恨得很,本想借着明珠与高门大户结上亲家,现在本钱没了,明瑛的仕途可谓一片灰暗,不得不拉下脸去讨好原本看不上的庞家,说来庞家也是走了狗屎运,谁会料到商贾之家的女儿,竟然能嫁给镇西侯的义子做正室?
可明堂此前对庞氏的无情,早让庞家怀恨在心,明堂现在凑上来,岂有不落井下石的?父子俩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回府,却在门口遇上了苏荡。
“伯父这是出去找明珠了?”
对于明珠的事,苏荡倒是比明家人更为上心,这几日没少遣人寻找,今天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亲自来找冬莺问话,才欲进门,便撞见了父子二人。
冬莺心中愤慨不已,这几日她为明珠四处奔走,又要照顾几近崩溃的窦氏,可算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时也不顾尊卑,讽刺道。
“老爷和少爷这是从庞家回来,大概是找舅老爷商量对策去了。”
苏荡坐在马上,果然瞥见明家仆从手中提着礼盒,心中怒气滔滔,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无情的父亲和兄长,他忍不住冷笑。
“伯父的厚礼似乎没送出去啊!”
父子二人在庞家吃了个闭门羹,本就恼怒,现下被苏荡挑破,更是尴尬万分,又不敢得罪于他,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冬莺,明府下人不由都为她捏了把汗,小姐不在,夫人和这几个丫头可谓失去了靠山,现在还没个轻重,只怕迟早要被关起门清算。
冬莺毫不畏惧地与两人对视,自从跟了明珠,她才有了地位和尊严,已经回不到过去的奴颜婢膝,明珠若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决定追随她而去。
但是很快,她的眼睛里闪过惊喜,因为越过明家父子,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朝这边缓缓驶来,那是姬府的马车。
苏荡也看到了,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马车在明府门口停住,一只白皙的柔夷伸出来掀开了车帘,随后手的主人探出身子,嫣然微笑。
细雪之中,她如同一株盈盈盛开的白芍药,恬静而自然。
“小、小姐!”
冬莺的眼眶瞬间便湿润了,想也没想,便抬脚飞奔过去,一头扎在明珠怀中。
“您可吓死我了!您这些天都上哪去了!夫人眼睛都快哭瞎了!”
明家父子也是瞠目结舌,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味过来,也三步两步赶上前去,若不是碍于苏荡,他们简直想拉着明珠问她有没有失身!毕竟,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明珠看着哭成泪人的冬莺,心中叹了口气,所谓患难见真情,明家上下,皆是狼心狗肺,只有窦姨娘和这个丫头,是一心一意对她好,她并不是明珠,于是感情上也只把她们当做盟友,从未视为真正的亲人,可是现在,想法却有些改变了。
她拍拍冬莺的肩膀,柔声安慰。
“不过是那日往馥兰馆回府的路上,见河边腊梅开得极好,一时兴起想过去折几枝,谁知失脚落了水,幸得寿王府的画舫路过,将我救下,这便在寿王府休养了几日,恰巧姬大人拜访寿王府,便顺道送我回盛京了。”
对冬莺自然没有必要隐瞒,她这番话,是说给明家父子和苏荡听的,她相信明家父子一定会不余余力地将这个说辞在盛京宣扬开,以示明家女儿还是清白的。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外头那些谣言,都可不攻自破了!”
越过欣喜若狂的明家父子,苏荡打马过来。
“你真是落水了?”
见到明珠那刻,他高悬的心已然放下,而后又质疑起明珠的话来,她可不是那种为了折花失脚落水的无脑少女,况且被寿王府所救,却不差人送个信来给冬莺,这个说辞怎么听都很怪异,何况还牵扯姬尘……苏荡就觉得不是滋味。
可明珠却没功夫和他解释那么多,她直接无视他的问题,开口道。
“你来的正好,我有件急事务必要请你帮忙!”
苏荡一愣,却还是豪爽的道。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明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