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给朕生一个太子。”
……
夜晚一场风雪，凤藻宫的灯烛也燃烧了整整一夜。
五更天未明，不等彦顺过来推醒献帝，蒋玉媛已早早起身，亲手侍候献帝整装穿衣，周遭宫人要上前帮忙，也被她拒绝，不劳以他手，一如民间恩爱夫妻。
注视着烛火下明显疲惫却强打精神的蒋妃，献帝目中溺出温柔神色。
“累了一晚上，再休息一会，朕下朝再来看你。”
蒋玉媛美艳的脸上浮出薄红，低声道。
“皇上又戏弄臣妾。”
这般带着恼羞成怒的少女形容，让献帝的心情更好。他哈哈笑了几声，在蒋妃唇上重重蹂躏后这才带着人离开。
关闭的宫门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绣莹轻手轻脚地走进蒋妃的寝宫，见蒋妃只松松垮垮披着一件长袍，一个人坐在妆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铜镜梳理着自己如瀑的长发。她的头发长得又黑又顺，加之这晨起的慵懒形容，更透着不顾漫不经心的妖艳美感，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明明才承受了一夜的天恩，蒋玉媛的脸色却不似想象中的开怀。
绣莹从她手中接过玉梳，轻轻地给蒋妃按摩着头皮。她的手法还是老道，蒋妃原还微蹙的眉经她的指腹按压总算舒展开来。就着放下玉梳的空档，绣莹压低声音在蒋妃耳边道。
“娘娘，昨天那个贱人来找了皇上三次。”
蒋玉媛从鼻子中哼出一声笑，本就美艳的形容顷刻间闪过一道狰狞，转瞬即逝。
“现在呢？”
“皇上方踏出凤藻宫便知道了这件事，现在那个贱人已经被打入冷宫等候发落。据说皇上盛怒，让早朝推迟了半个时辰，并让人封堵了宫中的所有出口，正在缉拿一个有腿伤的男人！”
绣莹的语气也带了一抹狠戾。
“不过那贱人大喊冤枉，哭喊着要见皇上一面，让他为自己做主！”
蒋玉笑了一声，明明是温柔大度的形容，却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自不量力。”
绣莹亦愤愤不平。
“什么个东西，还把自己当皇后娘娘了？”
“从前……不就是吗？”
蒋妃摩挲着自己的长甲，似笑非笑。
主仆聊了半天的人正是献帝紫宸殿的大宫女银琴。此女在献帝还是太子时便在他身边侍候，百里衡登基后却未给她半点封妃进嫔，可她在紫宸殿的地位已然超越了宫中其他人，甚至献帝所有的女人……
便是有家族支撑，荣宠后宫的自己在她跟前都不得不给几分颜面。如此一二，仗着献帝的宠爱，银琴的行为越发放肆。从前只敢在位阶品级不高，身家背景不厚的妃嫔面前逞逞威风，可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胆子越来越大，竟把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就拿昨夜来说，明明知道献帝留宿凤藻宫，还让人来请了三次！
蒋玉媛看她早就不顺眼，可也知道自己身份微妙，另外有容太妃虎视眈眈，自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再者除去后患的方式，怎能只简单的斩杀了事？最最高明便是把控时机，让敌人死无翻身之余还能为己所用。
如此蒋玉媛对银琴的放纵越发无视，无形中不断助长对方的气焰。她一直在等，等一个银琴最好的退场机会。
如此从蒋府的在宫中的暗人口中得知了姬尘在蒋玉衡别苑暴露了实力，蒋玉媛当下便同意了卫长卿的建议，如此便有了昨夜的一幕。银琴三番两次请献帝回宫不成，最终枯夜难耐，私会情郎被宫人抓了个正着！而那私会的情郎已逃之夭夭，如果被献帝无意发现是银琴一直青睐的十三殿下……
蒋玉媛眸光闪了闪，“让人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即刻来报。”
说完掩嘴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在绣莹的侍候下重新躺倒在床上。绣莹换了香笼中熏香，这才轻声退了出去。层层纱帘陆续垂下，遮挡住一室春光……
羁绊 146 陪我说话
再说姬府这边，姬尘昏睡了一天两夜还未苏醒，不过确定他已经脱离了危险，红先生虽然脸色阴沉，到底退了出去。
“这个妖女，还要赖到什么时候才走？”
明珠自昨夜强行留在府中照顾姬尘后，便寸步不离左右。生怕此女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有损体统的形容，红先生便也固执地坚决留守，如同一尊大佛盘腿而坐，双目却似鹰鹫般犀利地盯着明珠一举一动，恨不得看出个洞来。
换成是别家女子，被这样一个阴狠的眼神看几分钟，恐怕早不自在。可红先生却完全低估了明珠的厚脸皮，起初的怔愣后，这丫头竟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坚守起照料姬尘的责任。一会摸摸他的额头确定体温正常，一会又弯腰观察他脊背上几只爬行的蜘蛛，再一会又拿起布巾为姬尘擦拭皮肤上沁出的汗珠……
看着那只莹白的手一次次探向姬尘的皮肤，红先生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这般没有羞耻！！！”
他那气呼呼的样子，好似自己的女儿被恶霸染指！明珠动作一滞，盈盈笑道。
“羞耻？姬大人是病患，我不过在照顾他。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知红先生是想到什么淫@邪的事，竟有这番联想？”
红先生气得脸色通红，这丫头不就在变相骂他淫者见淫吗？不知羞耻之外，还满嘴胡言乱语！实在是可恶，可恶！！！
见红先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珠唇角越来越弯，竟当着他的面哼起歌来！
这般嚣张无状的态度更是让刻板严肃的红先生气闷不已，可明珠却越挫越勇，一老一小过招几次，红先生总算招架不住。如此坚持了到第二天傍晚，终于离开了姬尘的房间，方一开门便对上了红夫人揶揄的视线，当下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快去赶她走！！！！”
红夫人却完全不理会他翻涌的情绪。
“昨日让你出来，你偏生不要，这又是何苦？”
听到这里，红先生脸色更黑。想起明珠有恃无恐的样子，越发觉得她狡诈阴险！作为曾经的暗部之首，便是先帝都给他几分颜面，而十三皇子百里瑕对自己这个师傅更是敬重有佳，向来都懂事听话。说来，开始忤逆——也是因为这个妖女的出现！
红夫人怎不知他的气闷，屏退了落梧、落桐，随着他到府上一间安静的厅房，亲手倒了一杯茶递上去。
“明姑娘对殿下一往情深，而十三殿下显然也动了真心。这些年轻人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你的意思是放任不管？”
红先生气怒转身。“阿瑕怎能有软肋？！！！昨天为了这个丫头暴露了老夫好不容易培养了多年的十二星宿，下一次会不会为了她丢命？大业未成，就色令智昏，实在让老夫太失望了！！！”
哪知红夫人非但没有被慑住，反而看着他额上突显的青筋笑了笑。
“你向来教导殿下不能喜形于色，怎么自己先失态了？”
被自己的夫人嘲笑，红先生脸色更不好看。他撇过头，负气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左右你已经被那个丫头洗脑了，老夫如何失态也与你无关！”
“你啊你……”
红夫人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讨厌明丫头，怎么不去让人把明铮追回来，把东西还给人家？”
听她旧事重提，红先生喉头一噎，被红夫人驳得老脸一红。
“……就算那丫头有贡献，可她来路不明。就凭那模棱两可的受过兰夫人恩混，我是坚决不会信的！”
闻言，红夫人也沉默了，
明珠的底细实在再清楚不过，完全没有任何能圈点的疑点。可也因为太过明了，那些超脱俗世的理由才显得更加经不起推敲。这般不清不楚的存在，确实是一个无法确定的隐患，红先生的顾虑也极其合理。说来其实一开始自己、季明铮、甚至我是百里瑕，对于明珠的来路也是将信将疑，可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却渐渐放下了对明珠的戒备，而殿下更与明珠心意相通。如果明珠真的有问题，那这般深藏不露直攻人心实在可怕！
夫妇二人犹在思索，突听门外影宿禀报。
“红先生，镇西侯府中暗人来报，昨晚蒋玉衡一回来，蒋忠父子便连夜会见了梁康，彼时梁端阳与卫长卿都在！”
得知这个消息，夫妇二人皆是面色一瘟，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过就是用脚趾头想蒋玉衡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红先生在姬尘回来时已有了准备。只是没有料到已然和镇西侯府生出间隙的蒋家，在面对姬尘这个问题上竟然会与梁康握手言和。
红先生一掌重重地击在桌上。一个蒋家已是难缠，再加上一个难对付的镇西侯，明珠这个丫头真是害人不浅！！！
在一片碎瓷声中，桌面已然化为了碎片，而茶壶杯盏更是掉在地上一片狼藉。红夫人静了片刻，半晌才柔声提醒。
“若没有明姑娘，这个消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