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潮点点头,给张霸水一个眼神,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衣袖,那条眼镜王蛇便悠悠地爬了出来,吐着开叉的蛇信盘上了牢门铁锁之上。狱中这六人每每收拾新来的第七人便都是如此,衙役们早已习以为常,自也不会来自讨没趣。
迎着明珠怪异的表情,黄潮慢慢道。
“整座天牢,除去被拉去问斩的,剩下我们六个也算是朝廷口中的恶贯满盈!然而小姑娘,你可知他们为何都没有对我们动手?”
明珠眸光一闪,这座天牢为宫中的御林军亲自管辖,直属于献帝。以献帝对自己的恩师季家都能做到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性格,抓住了他们几个罪无可赦之人还能苟留性命确实怪异。不过如果对方能为其所用,或者背后的势力是献帝最为忌惮的,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容明珠大胆猜测,难道你们背后的人难道是昌州万太岁?”
此人一出,四下皆静!
最为冲动的陈良辰已是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话才出口,看到其余几人像看蠢货一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恼羞成怒!
“既然老大已经有了那个打算,迟早都要开诚布公,磨磨唧唧像什么话,又不是老娘们!”
黄潮哈哈大笑。“没错!”
两个字也不知是肯定陈良辰还是回答明珠的提问。只听耳边铁链再次晃动,明珠循声望去,却是此人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果然没有看错人,只是姑娘你是怎么猜到的?”
明珠神色淡定。在地府的三年,也曾偶然碰到过昌州万太岁一些死去的部下。提起自己的主子,那些人对万太岁都是赞不绝口。明珠总结了一下便是那人最为护短,最为讲究兄弟情义,另外实力也不只只表面那般!记忆中昌州万太岁在大魏横行已将近五十来年,起初大魏前几任皇帝也曾派过不少兵力去剿灭,可是无一例外都失败。最后考虑如果集全国兵力与万太对决一死战,中土四国其余国家万一趁虚而入这才糟糕,再者万太岁偏安一隅,目前还算消停,便也睁只眼闭只眼过去。
其中不战派中最出名的代表便是明珠的父亲季修贤,这也成为最后查抄季府中的一条罪状!
“听说万太岁与大魏朝廷互不侵犯的条件,便是要优待自己被俘的兄弟!现在看来这个传言果然不假,万太岁此人确实有情有义!”明珠隐藏最后一句话,更重要的,或许这几人在昌州的地位还不低!
“那还用得着你说!”
王武得意。
“太岁爷对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兄弟施以援手,救助流民,朝廷中的狗皇帝狗官哪一个比得上?”
这话说得嚣张,不过其他人无一人反对,可见也是对他这个说法深以为然!
明珠安静地听着,审视着几人。
“不知几位和我说这些是为何意?”
“自然是好事!”皇潮声音洪亮。
“听说姑娘是因为狗皇帝的女人用了你的熏香中毒才进来的?”
明珠唇边露出了一丝笑,看来这些人虽然深陷天牢,却也并非完全封闭。
“几位大哥果然消息灵通。”
黄潮也不啰嗦。
“虽然如此,可我们却还是难以脱身!如此只想和姑娘做一个交易。”
明珠目光如炬。
“请讲——”
“听说因为百里伦那个废物,朝廷要向昌州出兵!奈何我们却一时不能出去,我在外面有一件东西,只望姑娘出去能找到并帮我们转交太岁爷!”
见明珠面露狐疑,黄潮挪了挪手,又引得一阵铁链哐当作响!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自然也不会白占姑娘你的便宜!等姑娘拿到那个东西,里面还有一块令牌,可随意调遣昌州在盛京的势力!我等以那个交换,姑娘觉得如何?”
“成交!”
明珠想也没想当下答应,不料来天牢一趟居然会有这等机缘。她在盛京处处受制,绊手拦脚,有时候相当被动寸步难行,便是因为手中没有自己的底牌。如果能有这样一支势力任她调遣,于她的复仇完全如虎添翼!
“不过……”明珠眉目中闪过警觉,“几位既然知道我是因何进来,怎会还觉得我必定能出去?”
虽然她相信姬尘背后的暗部和红先生手段了得,可是对方这般酌定,让明珠不得不设防,这些亡命之徒莫非还掩藏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既是与虎谋皮,她自然要多一份警惕!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在明珠错愕的目光中,陈良生阴阳怪气道。
“还不是因为昨夜来看过姑娘的那个情郎!”
情郎?昨夜?明珠直觉不对,姬尘明明是白天来看她的,况且昨夜她一夜好眠,哪里见到什么探望之人。犹在奇怪,黄潮已是不悦地扫了陈良生一眼。
“什么情郎,明姑娘乃是我们的朋友,还这样开玩笑?”
被老大痛骂,陈良生有些憋闷,不高兴强辨道。
“虽然三公子如今是明姑娘的义兄,可是他先前不是还与明姑娘有着婚约,况且昨天三公子看这丫头的眼神,你们觉得真是兄妹之情?莫不是一个二个被关傻了吧!”
“你小子找死!”
“是不是活腻了!”
“对,二哥,放蛇咬他!”
……
一片骂咧混乱中,明珠却思绪一凝。
三公子?义兄?难道昨天三哥季明铮偷偷来看过自己?不对有着婚约,分明是蒋三!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此刻明珠脑中有点乱……
还有听这几人的口气似乎和蒋玉衡十分熟稔,他和昌州万太岁究竟又是什么关系?
羁绊 123 合力营救
凤藻宫中,蒋玉衡前来觐见蒋妃。
蒋玉衡很会讨女子欢喜,连安心公主也不例外,她十分喜欢自己这个善解风情的三舅,蒋玉衡一来,便缠着他问东问西,蒋玉衡含笑从袖中拿出盏别致的琉璃风灯。
“这是给公主的礼物,名匠金巧娘的手笔,七十二幅图,转起来可如皮影戏一般,今天正好刮北风,公主可以去试试。”
安心再怎么事故老成,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见了这么个新鲜玩意,自然爱不释手,抱着蒋玉衡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便带着两个贴身宫女飞跑出去了。
蒋玉衡虽然深得其姐宠爱,但到底是外男,也不便如从前在家那般密切往来,算起来,近一年内,除了节日的例行问安外,蒋玉衡来见蒋妃的次数也就区区两次,上次,是为了明珠来借胧月珠,而这次,却是为明珠的因罪下狱。
两次,都是明珠有关。
弟弟如此在意那个女子,蒋妃心底并不舒服,她放下手中正在作画的笔,挑眉道。
“你倒是会使坏,知道安心讨厌明珠,便唯恐她在场听去什么对她不利,变着法也要将她支开。”
“公主是臣弟的亲外甥女,姐姐这么说,可让臣弟心寒了。”
蒋玉衡笑眯眯地走过来,拾起毛笔,在蒋玉媛画的红梅白雪双艳图上继续给梅花点蕊。
“再说,蒋家上下都知道容太妃要借毒香之事对付姐姐,弟弟帮明珠,不也是为了自家姐姐?”
虽然知道蒋玉衡心系明珠,但蒋妃听了这话却还是很窝心的,她伸出指头在蒋玉衡额头上戳了一下。
“少贫嘴!菀嫔她们三个都是容太妃的人,趁着这个机会,还不知在陛下面前怎么诋毁我,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陛下再信任我,也经不住谗言!我又有什么立场帮她说话?”
“所以姐姐更要找出真凶了,只有证明下毒的人不是明珠,这件事姐姐才能撇清关系。”
蒋妃按了按太阳穴,头疼地道。
“你以为本宫没试过?菀嫔、何昭仪、郭贵人宫中,我亦安插了人,却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这案子爹和苏唐是主审,你且问问,可查出什么没有?这三人宫中所有碰过那香料的人,现都押在掖庭,无论怎么逼供都不承认自己与下毒案有关,似乎确不知情,我看这香料的问题,不是出在她们的奴才身上。”
蒋玉衡蹙起眉心。
“我明白了,还请姐姐继续留意着。”
蒋妃嗯了声,瞥过蒋玉衡的神色,状似平淡地道。
“对了,昨夜梁绍带着先帝御赐的金牌进宫来了,多半与他那残废女儿有关,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这门亲恐怕是避不过的,你就不要再挣扎了。”
蒋玉衡笔尖猛然一顿,浓墨瞬间污了梅瓣,好好的一幅画便毁了,蒋妃知他心情不好,也不加以责怪,只轻叹着拍拍弟弟肩头。
“玉衡,咱们的姑姑始终是梁家人,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要明白,和镇西侯府割席断义,还不到时候。”
再说姬府,季明铮得知明珠下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负手在大厅中走来走去。
“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那妹子如此有头脑,就算下毒,怎么可能让人抓住把柄!不行,她始终是个姑娘,势单力薄的,身边除了一个小丫头,再无可用之人,明家又靠不住,我得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