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怎么会知道靖节先生的诗词的?”刘义真跑过来不满地问道,显然有人比他在这方面更厉害让他很是不服气,最不服气的是:竟然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丫头!
“二弟你就先不讲这个了!我们俩刚才都挨打了,先就齐嬷嬷过来给咱们上药去。”刘义符龇牙咧嘴,也不在乎什么,拉着童月的手转身就向湖右边的小道走了去。“你快些啊!我们在我的小房间等你。”
刘义真不服气地在原地跺跺脚。“奶娘,咱们去叫孙嬷嬷去吧!”
奶妈笑呵呵地摸了一下刘义真的小脑瓜。“那可不行,咱们还是先去回了夫人才是。”轻叹这孩子虽是小小年纪,在书上聪慧过人,却是不大识世事。这刘义真口中的“夫人”便是刘义符的母亲张初梅
树后的人见那二人离去之后,也转身向着书房的方向走了去。
“三弟三弟!你等等我!”刘义真赶紧跑了上去。头也不回地道:“奶娘!你去告诉夫人吧!我与三弟念书去了!”
一把扯住了“三弟”的袖子。“三弟!你把大哥害惨了!还自己偷偷躲在树后看!好过分呢!”
刘义真口中的“三弟”便是刘裕的三子刘义隆,小名车儿,虽说他二人有兄弟之分,却也只是月份上的事儿,说来算是同年了;刘义真乃是孙夫人孙修华所生,而刘义隆是胡夫人胡道安所生,胡夫人在去年逝世;为此刘义隆也愈加的安静了起来;听着刘义真的话,轻手将刘义真的手从自己身上拿掉,方道:“我也未曾想到大哥不会,父帅素喜咱们研读这些书籍,大哥竟然连最简单的都未理解。”刘义隆是真诧异刘义符不知道这些。转而笑了一下,笑容在阳光下明亮得耀眼,这个平日里很少笑,而这段时间尤为笑得少的孩子,此刻笑起来,显得特别的安静美好,就如这春日里的小树,迎着阳光静静地立在那儿,不招摇,不羸弱,默默成长。“你看那个小姑娘不是也知道么?我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刘义真抿着嘴沉默了下,点了点头,跟着刘义隆一径走着;接着又蹙起了眉头。“可是,她怎么还会靖节先生的诗词呢?真是很讨厌!”
刘义隆莞尔不语,小家伙不过是嫉妒人家也知道得不少;想想这府里的下人丫鬟里有几个是知道这些的?就是已嫁做人妇的姐姐,也不见得知道的那么多。所以愈加显得她有些奇特了来。
童月确实是冤枉,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的事儿;也不是所有的诗词自己都会的,这是恰好碰见这些诗词都是父亲教了自己;此刻自己躺在刘义符的隔间就听见他在隔壁鬼哭狼嚎地叫着;愈加觉得自己的身上疼得厉害了。
“哎哟!我的天啊!打得这么狠!心疼死人呢!”张夫人在那边也跟着一边叨唠着。“平日里叫你不要跟那些着三着四的人玩儿,你偏要找他们!晦气!”
刘义符咬着牙暗哼了一声。“以后再不这样了!娘,不如让童月陪着孩儿念书吧。”
张夫人秀脸皱了一下,转而压低了声音道:“你看人家那穿着打扮,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这里哪里没有了?偏生要她做什么?”
“娘!”刘义符知道童月在隔壁等着上药呢!肯定听得到自己娘说的话。“她不是一般的丫头,她知道的可多了!”背上的药又让他哆嗦了一下。接着道:“她跟着孩儿,指不定孩儿还能学好点呢!”
张夫人不是没看到那小丫头,虽说衣着朴实点儿,却真真是绝色的好容貌,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得与别家不同了,大了还了得?这男孩子谁知道大些了会不会迷上她?最后一事无成的?“那也不成,娘事事都惯着你!就这事儿不成!府里丫头小厮多了去了,你挑两个跟着好好念书,也讨你父亲的欢喜。”
刘义符不想跟她争辩这个,反正自己的主意是定了的,就以娘平日里的性子,不过是到时稍稍闹个小不愉快,过几天就没事了的。
“孙嬷嬷!我上好了就给隔壁的小姑娘上去吧!”刘义符回头,对着齐嬷嬷道。
“大公子!”来的是府里跟着刘裕传话的老人儿,见着张夫人,赶忙也作揖道:“张夫人。”
张夫人点头,虽说平日里也是着三不着四的人,见着是刘裕跟前的人,还是站起来了,道:“赵叔来了,您坐。”
赵叔退了一步,慌忙道:“不了!多谢夫人!奴才来是跟大公子说一声,大将军说了,今日那小姑娘就做大公子的陪读;要大公子好生念书,将来才好做大事。”
刘义符兴奋地咧嘴笑了起来。“谢谢父帅!谢谢赵伯伯!我一定好生念书的!”念书对于刘义符来讲着实是没趣,不过不妨碍童月那么聪明的小丫头跟着自己一起玩儿,也多个有意思的伴儿。
“那奴才就退下了。”
看着老赵走远了,张夫人纳闷地嘀咕了一句:“这将军也不知怎么想的。”难不成那丫头还能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将军是有些变化了,瞧着这胡夫人刚仙逝不久,这又进来了个袁羽衣;长得也是妖妖娆娆的。张夫人思虑至此,心中愈加不快了,这好不容易走了个对头,又来了一个新对头,还是个强劲的对头;幸好兵儿是长子,地位自然是差不了的;只现在这小子也不大得将军的欢心……这么一胡乱想着,竟然独自出了门来,恍恍惚惚的走往了后面的院子里去。
这个时节桃花也都差不多败了去,地上倒是到处是花瓣儿,来不及开放就被风雨打落的花骨朵儿;树枝上倒是干净了,地上红艳艳的,也算是不错的景致了,旁边一弯溪水缓缓地流着,里头的鹅卵柔亮柔亮地映着阳光;这是湖水的出口处,花瓣儿飘在上边,不禁又让张夫人想到了妖妖娆娆的袁羽衣了去。
然而不巧的是,这会儿却见桃花树下,一佳人手里拿着花锄正在那小心翼翼地笼着地上的花瓣儿,树枝上残留的花瓣落在她的头上,肩上;那身姿,那动作,那画面;连张阙都有些看痴了;待回神;人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微微躬身,轻轻抬手,作揖,莞尔一笑,眉间的梅花妆恍若跟着舞动起来,唤了声:“姐姐!”
正文 第十三章 相识(上)
张阙心有不甘自己都能沉迷她的美色,果然跳舞的女子就是动作不一样,就是行礼作揖都能跟跳舞似的。
见她也没让自己起来,袁羽衣素来也是知道她的性情的,便也作罢自己起身了来。问道:“看姐姐眉宇紧蹙,可是有什么心思?”
张夫人似有不想理她的意思,怎奈心里不痛快,也算是找个人倒苦水儿。“今日兵儿为着个小丫头被打了一顿;现在可好,将军倒是让那丫头就此陪着兵儿了!想来可气,也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将来定时要叫兵儿给带坏了的。”
“姐姐也不必过于担忧了,兵哥儿是将军的长子;爱之切了,自然是要严格些的,望他日后能跟将军一般出息;而那丫头想必也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能入得将军的眼定是个不错的小孩儿。”
前一半话听得张阙欢喜得不行,若是兵儿能接了他父亲的班,那以后自己的日子也是好过些了,虽说正室夫人已经仙逝,可自己这妾的位置依然不见得将军想要更变的意思,以后兵儿接管了兵权,少不得说也有个正牌太夫人不是?听着后半段话儿,蹦出一句:“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小小年纪长得跟妖精似的。只看到袁羽衣,心想这可不是个大妖精不?只打住不说。
袁羽衣也不追问,只淡淡地笑了下。将手里的花包放进刚刚挖好的坑中,掩上土,轻叹了口气。方才道:“姐姐,我过几日想回娘家一趟,可好?”
张阙心知这不过是给自己交个好的意思,这话本该是与正夫人讲,如今正室夫人没了;将军也将这后院子的事儿交与自己打理,也是将来的正室夫人的意思,却没见动静,自然什么事儿也不便自己做主了来。便道:“这话合理你该给将军说声的,虽说是小事儿,到底也要有个由头的。”
见这话明显是松了些的,只是要个离去的原因罢了。袁羽衣浅哂。站直了身子颔首道:“虽说当时恨嫁,现下思来,却是多有怀念的;虽家中再无父母,毕竟上有兄长,也甚至想念家中的亲人。”
张阙点了点头。“你这话我自然会与将军说的,只现下战事吃紧,没事还是少说些罢。”
“多谢姐姐的提醒。”袁羽衣躬身道谢。“那姐姐臣妾先回身收拾下了。”说完便径直扛着花锄离去。
张阙自然是有些诧异这个平日里满面含笑的女子今日怎蹙起了眉头?显见得这脚步比往日要快了好些。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袁羽衣心中着急离开,心知这个时候去告知将军这些事情,虽说现在是宠着自己些,也怕他烦了;不若告诉了张夫人,既给了她地位,又给自己省了事儿,若到时候真是出事儿了,大不了自己担着,只是现在自己急着离去,来不及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