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实在不知。”你不是要我低头么?那我就顺你的意思低头罢。
“你!你明明是知道!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懒得与我计较可是?”刘义真气得跳了一脚,溅起一地的水花。
“哎哟我的小祖宗!衣服都要湿透了!有什么不能到厅里说的呢?”奶娘看着刘义真那湿漉漉的裤腿,心疼地叫道。
“奶娘说的是!奴婢错了!二公子要惩罚奴婢,等下到厅里了再惩罚不迟的,别在这雨中淋湿了身子才是。”童月顺着话儿就下。
刘义真无奈,只得随着奶娘向前走了去。
“你倒是不错的,每次都要将我二弟气得跳脚。”刘义符很是满意地看着刘义真离去的背影。喜滋滋地道。
童月打着伞垂眸,轻声道:“我确实是不知,看来我这些时日都荒废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今日的确看过的,只是当时一味地去体会那其中的意境,倒是真的忘了完整的句子了。
刘义符不介意地伸手拍拍她的胳膊。“没事的,你还这么小。”
童月想抚额。“大公子!奴婢比你大一岁。”总是说自己的丫头!是丫头不错!可是是一个比他要大的丫头!
刘义符咧嘴而笑,觉得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倒是给自己带来了许多之前没有的快乐。也不理她的无奈。
“大哥且等一等。”在快要到达饭厅的时候,后面的一个声音叫住了前面欢快的脚步。
童月有些局促地将被刘义符拉着的手抽了出来,转身行礼。“奴婢,见过三公子。”
刘义隆点了点头。问道:“你果真是不知道刚才二哥念得诗句么?”
他问的这么一瞬间,童月觉得前所未有的后悔,前所未有的难过;后悔自己白日里没有好生的念书,没能将这句话记住了来;难过费了他的一片心思为自己借书,自己却连这一句都没能记住。此刻只能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下,用低到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道:“奴婢,没能记得全。”刚才在刘义真面前的那种坦荡荡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想到刚才他也在旁边听到了,自己还那样得意地说着自己不知道,觉得真是丢脸。
“二哥特别的较真的,你进去自然还会问你;你且说说你哪几个字不记得了。”
童月咬了咬牙。“今我来……,……霏霏。”真是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童月想捶死自己。
刘义隆抬步,向童月这边走了来,经过童月身边的时候,轻声道:“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童月恍然大悟,站直了身子,转头看着离去的刘义隆,想着那个小脑瓜里到底装了多少的东西,何以只要是别人想问的,没有他不知道的呢?
手被拉了一下。“可记住了?”刘义符问着呆立在原地的童月。
“啊?”童月回神,看着旁边的刘义符。点点头,道:“我们进去吧。”
饭厅的面积不算特别的大,但贵在典雅,颜色庄重,两张红木的团桌。红木的椅子,地上垫着毯子;这是要防止贵重的碗被摔坏。下桌上已经坐了几位公主,其中有刘义符的妹妹刘惠媛,还有抱在奶娘怀里的刘欣男,以及同样被奶娘抱着的刘义康;刘义符坐在刘惠媛的旁边,显然兄妹二人感情甚笃。刘义隆方才落座,坐在桌子的右边,不算起眼的位置;来了这些时日,童月也算知道些,这三公子刘义隆刚丧母,素来沉默寡言的他,这些时日来更是少言寡语了。
上桌上几位夫人都已经按位分做好了,这边刘义符一一作揖之后,方才落座在这边的下桌主位之上。童月则退到了一旁,一并与几个丫鬟婆子们站在旁边。
饭厅里很安静,尽管平时爱吵闹的刘义符,此刻也端坐在桌上。夫人们也只是互相微笑一下便是作罢。偶尔下桌上的刘义康和刘欣男嘴巴里嘟嘟囔囔地说些听不懂的话语;愈发显得安静起来。
忽而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只见桌上的桌布被微微地吹动了起来,转而感觉有一股冷风被带了进来;便见得已经落座的人都站了起来,齐齐向桌后退了一步。
“杨武将军的战术果然深得我心啊!”声音洪亮逼人,中气十足;感觉地板都跟着震了一震。
正文 第十七章 婢女日常
紧接着二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除了认识的大将军刘裕,另外一个长相粗犷,满腮都是硬挺挺的胡渣,阔鼻,粗眉,眼睛细小,却像猫似的发亮。想来这就是刘裕口中的杨武将军了。
众人拜过了刘裕之后,刘裕摆手,指着旁边的人道:“檀伯伯你们都见过了!这次你们檀伯伯可是立了大功,被封杨武将军!来来!都来拜见杨武将军!”这刘裕口中所说的杨武将军檀伯伯的,便是当今名望相当高的檀道济将军,跟随刘裕征战多年,屡建奇功,骁勇善战,战场上杀敌无数。
一众人拜过之后,刘裕方才拉着檀道济一并坐下来。童月细察那动作,一来这样的家宴,家中的内眷都在内,竟也将其邀请在内,二来一再的盛赞,并以手相握;想来定是相当看重这位杨武将军,且是心腹老将了。
果然用膳的时候,刘裕也是极尽热情;甚至还能拉些家常,吃饭间也就见得他二人的声音。童月偷眼扫了一下下桌的人,却见刘义真蹙着眉头正盯着自己。童月无奈地笑了笑,想来他现在是苦于自己刚才的气无处发作罢。
家宴方罢,檀道济与刘裕说了些客套的话,方才离去。这边刘裕看着下桌的一众孩子们,因打了一场大胜仗回来,心情也是颇好;一眼见着刘义真急不可耐的样子,笑问道:“士儿是有何话要向父帅禀报的?”
刘义真赶紧离了席位,向刘裕走了去,一遍道:“父帅!孩儿最近看书看得入迷,却总有些不解,想要向父帅解惑呢!”
听这么一席话,刘裕便把眼睛扫向了刘义符这边,心知这孩子志向不大,也不喜读书;也不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可否改了些性子;心里不免叹息,将来是要继承自己的人,怎么就这么不上进呢?“你说说看,父帅也不一定能解惑,咱们府里的先生都不能为你解惑么?看来是要换了。”“不曾不曾!”刘义真赶紧道,先生是个好先生的,刘义真一度觉得他就是靖节先生一般,而且教授他们几个很是认真。“孩儿只是突然想到这一句,这一时不知其中意思。”
刘裕见他的眼神所飘之处,便知他其中的意思了。点了点头。“也好!也让你那做哥哥的给你解惑解惑。”
完了!童月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当初刘裕将自己给了刘义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些时日虽说刘义符的确长进了不少,但是相比于刘义真,还是差远了些。而且,刘义符现下在看的也是《孙子兵法》,其他的书并不曾读得多少。
刘义符显然也坐不住了,这厅里除了自己是他的哥哥外,哪里还有其他的人?何况父帅正在看着自己呢!不会又是一顿板子吧?刘义符想着就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就感觉自己的屁股和后背火辣辣的起来。
张阙也在那里坐立不安,这段时间孩子也算听话,没惹啥子事儿,至于读书这样的事,自己一向不大上心,想想将军自己当年那般的穷困,何曾读什么书呢?现在不是照样连圣上都畏惧几分呢?听闻圣上有将海盐公主嫁与兵儿的意思呢!这么一来,将来可算是驸马爷了!还愁个什么呢?
也怪张阙张夫人这么想的,刘裕南征北战,场场是胜仗,圣上也有些忌惮他的丰功伟绩了。便也有意放出话来,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家的大公子,这样一来,岂有亲家之间兵戎相见的?今日张夫人听了这话,自然少不得就心中飘飘忽忽起来了。本就对刘义符疏于管教的她,现在就更是干脆遂了刘义符的心了:爱干嘛干嘛。
可这会子在这么多夫人面前出糗,显然是张夫人所不愿意见到的。有些局促地道:“兵儿与士儿读的那不是同一种书呢!可不一定知道的。”
“哦?那夫人可知道兵儿读的是什么书不曾?”刘裕也是生气,这孩子不争气,母亲也随着让他胡来,明摆着这孩子将来是要跟着自己一起作为的。
张阙哑然。拿眼扫向童月这边。
童月心知这是问话夫人呢!自己若是出来说些什么,岂不是不知尊卑么?但显然张夫人并不知道刘义符今日在做些什么。只得自己站出来硬着头皮回话。“回将军!大公子今日一直是奴婢服侍的。近日大公子多读了《孙子兵法》,也读了些《诗经》,但并不曾读得太多。”
刘裕的心思回暖。赞许地看了一眼那个低头回话的丫头。转而看向刘义真。“你倒是说说,你哪里不懂了?”
“自古战争都是可怕的,但是,最可怕的,是战争的生死离别。”刘义真大人模样地说着。“孩儿读近日读《诗经》,看着那些战争中离别的亲人,甚是感伤。只是意境理解不甚很深。如:‘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这句诗和它下一句描绘的哪一种意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