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家小姐出事儿了?”谢舒钗皱眉,在阳夏还好好的三个姑娘,如今到这里都是转了性子了。
釆儿摇头,道:“三小姐规矩着呢!日日在院内抚琴看书的,倒是二小姐……”釆儿拿眼瞧谢舒钗。
一听公然又是一个袁齐妫,这才多久的事儿。顿时面色一沉,边向厅内走去。“将三夫人请了来。”
釆儿听了一溜烟跑了去。
“夫人。您就这么叹气儿,一声声儿的,别停。”如儿将王心蕊的的唇红擦了去,又将她请到床上。随手将旁边洗漱架上的毛巾抽下来,叠整齐了,放在王心蕊的头上。
王心蕊一脸的懵懂,问道:“这是作何?”
“夫人别着急,待会解释给您听,如今您就照奴婢的做了,看小姐能逃了此劫不?”从橱柜里拿出另一条帕子,打湿了叠好放在手里,一边答王心蕊的话。
王心蕊一听女儿又惹事了,只得赶紧装了起来。
不多时,果然釆儿跳着跑了来,让王心蕊去回夫人。
“你没瞧见我家夫人病得厉害?这会子叫她去,抬着去?且万一有个闪失,老爷问起来,倒是你担待了?”如儿一句句咄咄逼人。
釆儿一时语塞。
“你去回了大夫人,今个晚上,我家夫人就不舒服,这不,连午膳都摆在那儿没用呢!”如儿撸起嘴向着桌上的食盒。“别说这一上午家里安生呢!就是不安生,也不着急这一时,还请大夫人体恤才是。”
釆儿扯起嘴角,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走了。
如儿的目光追随着她,待看不见了,方才道:“小姐今早离开府里了。”
王心蕊将头上的毛巾一扯,坐起来叫道:“什么?这么大的事竟不与我说一声?”
“说一声你还能让她出门了?”如儿自言自语。又笑道:“这不是怕你担心么?”
“现在就不担心了?可回来了?”王心蕊穿上鞋子便要出门。
如儿一把拦住,道:“夫人现在是病人,怎可以出去?那刚才的事儿不全穿帮了么?”
“那月儿呢?岂不是又要挨打了?”王心蕊心疼地道。作什么孽哦!身上的伤还未好透呢!怎么又私自出门去了?这孩子,越来越猜不透了。
如儿也是不明所以,所以也只能迷茫地点头,道:“小姐聪明的,不必担心。”
哪有母亲不担心自己孩子的,若说聪明,前次怎么又会失手呢?
采儿见叫不出王心蕊,便到前院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气得谢舒钗心中一阵乱跳,加之今日袁婳又是不遂自己的心,更是气不打一处出。
“若是这样,你叫她好生养着,半月别出门了!”谢舒钗锁着眉头,拍着桌子站起来叫道。
采儿得令了一般,赶紧又飞回了后院。
谢舒钗泄气般地重新坐了回去,对着站在旁边的袁婳,似有意无意地道:“都是没法管了!一个个都是不愿听我的话了!”说完又是唉声叹气起来。
袁婳装没听见,对着她道:“今日浪费了大半日了,女儿回院子抚琴去了。”说完也不待谢舒钗答话,便兀自走了。
这人还未出前厅门呢!迎面倒是走来了兴高采烈的袁毅与袁齐妫了,二人有说有笑,看得袁婳都怀疑这袁毅是自己的亲弟弟还是袁齐妫的了。“被这般得意。母亲在厅内等着呢!”袁婳瞧了一眼齐妫,冷冷地道。最是看不惯这些野孩子,本就没多大能耐,不过是借着母亲的美色,倒是在府中过些日子就作威作福,惹是生非了。
齐妫闻声抬眸,忙走上前去请安了。“长姐回来得甚早呢!主母也回来了么?”
“不然呢?等你在外面疯够了才回来?然后什么都不知道?”袁婳冷着眼神,瞧着她走路的姿势,大概是伤势还没好全,竟然就敢出门,真是不要命了!果然是没有家教的野孩子!
“大姐姐!不是二姐姐要出去的哦!是小弟求了她好久,最后被小弟强行拉走的呢!”袁毅赶上来道,手里举着一本书籍。
袁婳也懒得瞧,转身便走,道:“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这句话叫齐妫愣了愣,这话多像他刚才对自己说的啊!说得多洒脱,多干脆。
“都给我进来!”谢舒钗在厅内叫道。
袁毅倒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跳着步子向厅内走了去。扯着母亲的袖子道:“娘亲!我买了好东西哦!”
谢舒钗见着他笑得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本打算训他几句的,心却早已软了下去,这失而复得的孩子,在她这里得到更多的是溺爱。“什么书啊?也不与母亲讲一声,就自个儿出门了?外面多乱啊!”
袁毅眨巴着眼睛,笑得娇气,道:“孩儿见您没空,特特求了二姐姐好久的,她才肯与我一同去买了这琴谱。”说完兴奋地又举了举手里的那本琴谱。
齐妫早已上前请安;见着袁毅这样说,也不言语,只站在那里沉默地傻愣着,这会子的眼圈看上去还有些微微地红呢!
谢舒钗转头望向齐妫,有些不相信自己孩子的话。问道:“为何是叫你二姐姐去?你不知母亲将她禁足了么?”
“啊?”袁毅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叫道:“孩儿忘记了;孩儿也郁闷呢!求了二姐姐那么久,她总是不愿意,最后还是孩儿扯着她的袖子,硬拉着去的呢!”
这本起草了一肚子要训袁齐妫的话,被袁毅这一席话给全说没了。
“主母,女儿知罪!实在是不应该在禁足之时,还与毅弟弟出门的。”齐妫颔首立在那里,本就心中委屈,如今自己又说了这话,竟是眼泪又流了出来。
袁毅赶紧上来,弯下腰去看垂头的齐妫,道:“二姐姐,对不起啊!我忘记了;若是娘亲要罚你,我便与你一起受罚好了。”
谢舒钗见着这模样,虽是对袁毅的话半信半疑,但总归找不到什么理由;只好道:“谁讲要罚你们了?”
袁毅闪亮了眼睛,又跳到谢舒钗的跟前,扯着她的衣袖,笑道:“真的么?”
“多谢主母!女儿一下一定注意。”齐妫抬头,眼睛里依旧含着泪水,那脸颊之上,有着泪流过的痕迹。
见着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倒是叫袁毅愣了愣:说好的是演戏,她这戏也是演得太真了罢?那泪水表示一下就可以了的,这还流个不停了?
谢舒钗也不再言语,只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哪知那丫头转身了还一个劲地在那儿抹泪,真个把袁毅惊到了;这演技!
却说这一出戏是怎么来的?
正文 第六十章 木瓜
原来袁毅早知道这齐妫还是个“戴罪之身”,若是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出门了,府内这么多人,哪有个不嚼口舌的?便与她一同出门之后,又在城内下车,之后在城内逛了一圈,买了手里的那本琴谱。
待她们二人回城,便又爬上了车,将手里的钥匙交与霁儿,让她依旧从后院子翻进去,进柴房,然后将钥匙拿给如儿;如儿便借机将那钥匙放回夫人的房间,若是放不回,便直接扔在袁毅的房间里,就说是小孩子贪玩,拿出来玩了。
他们二人便依旧从前门入,演了刚才那么一出戏。
且说齐妫一个人独自经过后院的圆拱门,便是去院子的一条青石板路,路旁都是些藤萝植物,此时正值秋季,叶子早已凋零,愈发显得冷清;往右去绕过一座假山,便出现一片树林,细细一看,竟全是梨树;树不算高大,大概都是在几年前栽种下的;此刻也全是凋零落了,只剩下那灰暗色的枝干,显得孤单而无助;齐妫猜想是因着自己喜爱这梨花糕,是母亲种下的罢?梨树不远处,便是一个小巧的院子,那便是她如今的住处。
进了院子,齐妫便安静地进了房间,坐在窗边,泪水依旧涟涟,也不作声,也不言语,就这般坐到夜幕降临……
却说自那日离开建康,刘义隆一直都闷闷的,眼眸中的神情,更是冷淡疏离了;刘粹有时都不敢轻易与他讲话了。
这日傍晚,二人终于赶到了京口;此刻已是晚秋,城中在暮色的映衬下,倒是多了几分萧条来,加之刘义隆的心情不好,更是见着这等景象,又添了悲秋情绪来,一路竟是没有半句言语。
那刘粹怀里一直揣着齐妫给的手帕,想着都是小孩子的事儿,到底给他还是不给?自己也没去瞧瞧是个什么东西,想来也不应该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扔了又怕有重要的东西,纠结了好一阵。
待回到府内,已是掌灯十分,刘义隆也不曾吃晚膳,与那游魂一般,悄悄进了自己的房间。
刘粹是饿得不行,将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才记起这公子粒米未进,且一路劳顿的,咳疾怕是又要加重了。
果不其然;晚间便见房间里的嬷嬷进进出出的,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发热了。这又是咳嗽又是发热了,刘粹只得连夜请了大夫来。
哪里知道,这小子将那熬好的药都原原本本地放在桌上,一口都不曾吃,见那咳嗽是越来越厉害了,一动而发全身,看着那单薄的身子,刘粹的心都跟着颤了起来:莫不是就这样完了罢?想到这又对自己连呸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