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蕊点点头,再不好说什么;都沉默了起来。半晌,才道:“你好生照顾自己……”末了又觉得不能随便承诺什么,只得又打住。
童月抿嘴,微微点头。
“娘,娘总是不放心,不放心你。”王心蕊突然就落泪了,又觉着在这等情况下,说出来没了意思,便偏头自个儿抹泪。
童月鼻尖儿一酸,眼眶湿润;这话自己也觉得可笑,却在看到母亲那偷偷落泪的样子,还是心酸起来。笑着安慰道:“娘,您放心,这两年孩儿都爬滚过来了,现下这般好了,合该安心了。”
王心蕊一时无话,心里难过,却是奈何世事弄人;只将童月的手拿过来,紧紧攥在手心。“会好的,总会好的。”
手心覆盖过来的温暖,让童月的心也忽而的暖了一下:母亲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如今自己也已七岁,不必再纠缠回不去的时光了。
是日夜,童月再一次与母亲同卧一榻,而此刻的她,不再耿耿于怀于自己母亲嫁与袁湛了;有些事,或许以后会明白的,现在又何须太计较。
第二日清晨,微雨,四月的天空一片阴霾;府里的树叶儿翠绿,沾上那细小的雨珠儿,尤为娇俏可爱起来。童月站在门边,看着马车载着母亲缓缓的离去;母亲的头一直未从车窗外放回去,只是满眼忧伤地望向童月,道:“进去罢,小心着凉了。”
童月一直抿着嘴,点点头,到底没能忍住,两行清泪悄悄滑落;伸直手臂,挥了挥。突然就记起那日埋下父亲,与母亲一起离开统万,那个阳光甚好的日子,恍若就在眼前……
“不好了!齐妫。”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已传入童月的耳朵。
童月回头,看着本该现在这里与其他人一起送母亲离开的霁儿,气喘吁吁。蹙了下眉头,问道:“怎么?”
霁儿看了一下周围的下人,示意了下童月。
童月会意,对着周围的人道:“都散了各自忙去罢。我依旧住在母亲的院子里,不必打扫我的院子了。”
众人便都各自散去了。霁儿一个箭步上前,附在童月的二遍道:“大小姐突然不省人事了。”
童月差点就摔倒了,今早母亲确实到了谢舒钗和年姝梅的住处去请安告别了,但并未接触到他们的孩子;若是说袁婳,昨日晚间见她时,并未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看起来精神也是颇好;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了?!“我们先回院子。”童月道,静坐以待,是最好的办法。
霁儿一边走一边悄声道:“你可记得,你与夫人昨日晚间去了,并且,接触了那袁毅公子。”
童月脚步顿了一下;是了,昨日与母亲就是为今日离开而特特告知的。估计那之后,再没人去了。那,一旦出事,就极可能怀疑到母亲与自己头上了。
霁儿也是沉默了,她也只是在谢舒钗外面的丫头那里听说的,听说袁毅今个晨间叫唤了一声,突然就昏迷过去了;也不说话,脑门发热。
果然,这边风风火火地往院子里赶,那边已经遣人来讲童月等人叫了去。
进谢舒钗的院子,发现黑压压地院子已经跪满了下人,再抬眼向前看,发现年姝梅也站在厅内。童月疾步走了上去,与她请了安。
年姝梅转头看童月,目光锐利;冷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今早你母亲这急急忙忙地离了去,是有何居心!”
童月垂眸不语。听她这话,童月的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猜测了,却不想她竟然如此大胆,将手伸向了正室夫人这里。
这些日子没有几日是不去骚扰母亲的,院子里屋内能拿得动的物件,都被她拿得七七八八的了;只要有一点不顺心的,便又来对着童月与一屋子下人指手画脚,继而指桑骂槐。这些王心蕊都是忍了,她性子温和,也因女儿的缘故,不想得罪了谁,难为了童月。霁儿却是任性地回骂过几回,虽跑得快,到底挨打也不少,于是童月与霁儿对年姝梅那是恨得牙痒痒了,都想生撕了她。
“回二夫人,三夫人是前去与老爷相见呢,想必二夫人应该听说了。”霁儿特特将那“二”字咬得清楚,意在告诉了她:这里是大夫人的住处,别妄想在这里称大了。
年姝梅扯着嘴角又是一声冷吭,她已经喜欢霁儿的越过童月讲话了;不过今日这般境况,他们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你不必与我在这里扯皮,袁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一旦出……”
“二夫人注意您说的话。”东厢房的门开了,谢舒钗身边的嬷嬷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年姝梅脸上讪讪,到底知道先前自己的话说错了,也没言语。
嬷嬷转头看着童月,眼神冷淡。道:“二小姐进来罢。”
霁儿扯了一下童月的袖子,童月回头,看了一眼她,点点头,拿开她的手,随着嬷嬷向东厢房走去。
年姝梅得意地睥睨了霁儿一眼,冷冷道:“你家小姐怕是出不来了。”
霁儿静静地看着童月走进了门内,听见她的话,也不看她,只淡淡道:“我家小姐是去告诉夫人,公子得了什么病呢!”
然而事情并没有霁儿想的那般好,童月进去的时候,大夫跪在地上;谢舒钗坐在床沿边,手里握着袁毅的小手,泪眼婆娑。
其实童月还是颇喜欢袁毅这孩子的,平日里虽谢舒钗不怎么愿意让他与自己这看起来是庶出,其实什么都不是的二小姐接触,但少少的几次见面,他那可爱的鬼脸,总叫童月觉得他心思纯明,偶尔会叫一声“二姐姐”,也是极有礼貌;这会子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发红,嘴唇干裂。
童月请了安,谢舒钗根本未听见;于是童月又施了礼,问安;嬷嬷上前提醒,方才厉声问道:“昨个儿,你与你母亲来此,可是对他做了什么?”“回夫人,并未做什么。细看他,应是感染风寒了罢。”说完这句话,童月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若是普通的风寒,这跪在地上的大夫能不知道么?
果然谢舒钗恨不能给她一耳刮子。“你倒是能做大夫了?!”
那跪在地上的大夫被嬷嬷示意起身了来,摇头道:“再下行医多年,这外看极是像风寒之症;然从脉象看,很是奇特,时断时续;虽是发热眼中,但又呼吸平稳,真真是……是不知何症。”大夫丧气地垂头,这也是对自己这行医多年的否定,心里所受打击颇大。
童月对医理一无所知,就现在听大夫这般说来,也是一头雾水。
“昨日晚间就你与你母亲来此,并无他人!你说,你们给他吃什么了?”谢舒钗失控地道,随手将身边的茶碗摔向了童月的面门。
童月微微侧身,茶碗打在了她脸上的颧骨处,待茶碗落地成为碎片,她才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疼痛,并感觉那处迅速地凸了起来。
外面的霁儿听见里头的声响,心都漏跳了一拍。
童月蹙眉咬牙了一下,依旧道:“回夫人,并未做什么。进门时,只是与他招呼了一声。”
“你还敢狡辩?待你回去之后,他还特地给了一块果脯给我,说是‘二姐姐’给的,当时并不知你心思歹毒至此!并未阻止他吃下,未想今日凌晨便成了这般模样,竟还说你未曾做什么?”谢舒钗站起来走向童月,终于还是忍不住悲痛,“啪”的一声,一巴掌摔向了童月的左脸颊。
粉嫩白皙的脸颊之上,迅速地出现了四个清晰的指印;童月只觉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都花花的一片,身子也摇晃了几下,使狠劲才站住没倒。
霁儿的小心脏都快破了,一个箭步走向了门边,门边的丫鬟上前一步,生生地将她拦下了。夫人的脑子是锈了么?明知府内的人都不服齐妫成了二小姐,虽大夫人没见有动静,但哪日见她给了无理取闹的二夫人脸色了?如今这是将齐妫留在火坑里,自己跳出去了。
“回夫人,昨日正巧母亲做了新鲜的果脯;孩儿觉着味道甚好,便顺手拿了几块,刚巧来此见着小弟,便也给了他几块。”童月晕晕乎乎地道,心中懊恼得很,自己一向小心,怎奈看到袁毅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就混忘了自己是身在何处了。
“小弟?!你算得什么?不过是外面捡来的野丫头!也配叫我儿做小弟?”谢舒钗冷笑,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袁毅,眼泪又下来了。“我原想,你母亲看起来是个面善的,娶了就娶了罢;可如今你一来,她想是给你个好的以后,竟是使了这等手段!”
其实明白的人都知晓,就算是王心蕊要害袁毅,也绝不能在今日,独留下女儿在这受罪。怎奈此刻心慌绝望迷了谢舒钗的心智,加之昨日晚间的确只有她们二人来过,素日又恨王心蕊迷惑了袁湛的心,如今还特特接她一人前去建康,也是妒火焚烧了。
话已经说到此处,童月觉得也是无话可说,只能静静地站在哪里;心中也是望袁毅能奇迹般地醒过来。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死了?!
“先将二小姐关起来!屋里的人全部禁足!”谢舒钗转身回到床边,静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