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惠儿哪里听得进去,哭得悲悲戚戚的,想她就想着生下这孩子为自己撑腰的,却不想如今三月不到,竟是就这般没了迹象了?
启儿却突然醒悟了一般,指着苗禾叫道:“是她!肯定是她记恨主子怀有身孕了,所以下药了!”
苗禾一愣,竟是不知何时被她倒打一耙了。
齐妫面色平静,这等低等级的污蔑,实在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启儿你胡说什么!只怪我命不好。”说着便是泪水又下了来,抚着自己的小腹只管垂泪了去。
启儿却是摇头。“奴婢没有胡说,白日里,奴婢与她在御膳房撞见了,抢那一鲜鱼,她心中气恼,还在奴婢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说着将那有些肿起来的脸露在众人的面前。
刘义隆正巧从殿外赶来,正巧看着启儿说苗禾的这一幕;正巧看见了站在那里一脸平静的她,时隔两月有余,终是见到她了,她依旧那般明亮动人,叫自己心中激荡不已。
齐妫回头,见着他站在暗处,那脸上的棱角,愈加分明了,眼眸也似愈加深邃了去。心中一痛,脸上毫无不波澜,上前一步,躬身施礼。“臣妾,拜见皇上。”
那潘惠儿一听皇上来了,眼泪流得更加欢畅了,哽咽地唤了一声。“皇上——”
刘义隆步子向前,眼睛始终都未离开齐妫的身上一下,问道:“这是如何回事?”
“启禀皇上,淑仪主子腹中的胎儿,只怕是不行了……”罗太医道。
“是怎么回事?”
“是苗禾!是她在主子的菜内下毒了!主子身子一直都很好,今日吃了那鱼之后,半夜突然感觉不适。”启儿指着苗禾狠狠道。
齐妫转头,看着苗禾,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苗禾走到房间中间,跪下来,对着刘义隆拜了一拜,又对着齐妫拜了一拜,道:“皇上,娘娘;奴婢确实是去过御膳房,是想给近日来身子虚弱的娘娘要一条鲜鱼补一补身子的;但启儿姑娘执意说她家主子要,奴婢想着,既是淑仪主子怀有身孕,给她便是。所以,奴婢便是离开了。”
潘惠儿听着她说得干干净净的,便是流着泪对着刘义隆道:“皇上,臣妾还是想要问问,臣妾这丫头脸上的指印又是如何回事?”
刘义隆转头看着苗禾。
“奴婢在路上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竟是说着宫中……这宫中淑仪主子的地位,与娘娘的一般无二,奴婢实在是,实在是气不过,才给了她一巴掌的。”苗禾跪在地上如实道。
傻丫头!何必。齐妫蹙眉,心道。
“奴婢并未说过这样的话。”启儿叫道。
潘惠儿含泪道。“皇上,别说启儿不敢说这样的话,就是不小心说了这话,却也是无心之过,实在不必下如何狠手,一个姑娘家,叫她脸上这指印几日都没法消除。”
“淑仪主子自然觉得没什么,但皇后娘娘是后宫独一无二的主子!奴婢岂能不维护自己的主子了去?”苗禾咬牙道。
“臣妾哪里就要做这后宫独一无二的主子去了?不过是最近有身孕嘴馋了些,苗禾姑娘大可不必这般教训了我的丫头,直接与我说便是,这般打脸与我,却是不知是何意?”潘惠儿心酸地流着眼泪。“且,你果若是在那鱼里下了什么药不曾?”
“奴婢没有!”苗禾气极,瞪眼看着这不要脸的潘惠儿。
“苗禾!”齐妫喝了一声。
潘惠儿转头看着刘义隆,泪水涟涟道:“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现在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臣妾恐怕以后再难……再难有孩子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构陷
刘义隆在那里沉默了半晌。
“皇上,若真是有人连龙嗣都敢谋害的话,这后宫岂不是没有可以待的地方了么?”潘惠儿哭诉着。“臣妾这好容易有了一胎,却是现在这般模样,叫臣妾如何不悲愤!”
齐妫转头对着苗禾问道:“苗禾,是不是你做的?”
苗禾泪水盈/满眼眶,这潘惠儿的话无非是想要将罪名栽赃在自己的身上,顺带打压皇后娘娘罢了。“娘娘,奴婢从未做过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齐妫转头,眼眸扫过刘义隆。“皇上,臣妾相信苗禾的话,愿担保她无罪!”
“皇后娘娘!臣妾失去的孩儿,此刻也就是她的嫌疑最大;难不成臣妾还自己去伤害自己的孩儿么?”潘惠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臣妾在这宫中的地位的确是卑微,只肯定皇上与娘娘为臣妾做主,为失去的孩子讨回公道!”
刘义隆看着齐妫镇定的神色,料定她是一定相信苗禾不会做出此事的,但于他来讲,苗禾对她绝对是忠心不二的,如今潘惠儿怀孕,她心中怀恨做出这样的事情却并不是不可能。“太医,潘淑仪腹中的胎儿可能会与吃坏了什么东西有关吗?”
“回禀皇上,淑仪主子腹中的胎儿现在已是全无生命迹象,若说与饮食全无关系,似乎说不过去,但臣现在一时却也找不出是出在哪种食物上。”罗太医回道。
刘义隆点头,转头问道:“今日用用餐的食物可还曾在?”
启儿赶紧回道:“有些还是在的,但有些却是吃了干净了去,只怕一时都难以查到什么了。”
“皇上,若是食物中放了不干净的东西,自是难以查到,但现在这苗禾无故打臣妾的丫鬟,又在御膳房二人起了争执;实在是,未曾将臣妾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去。”潘惠儿哭诉道。她岂能将她就真轻易放了去?往日里踩着自己的时候还少么?
苗禾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却是不肯掉落下来。
齐妫上前一步,冷冷道:“既是潘淑仪你这么说,想必你家丫鬟也是有不是的,为着保险起见,臣妾恳请皇上将这两个丫鬟一并暂且先关押起来!”
启儿当下一愣,看向自己的主子。
“既是娘娘发话了,臣妾也愿意这样,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潘惠儿擦着鼻子道。
刘义隆看了一眼她,却是发觉她的眼睛根本就不曾看自己,心中一滞。“好。来人,将苗禾与启儿一并关押起来。”接转而又道:“将余下的食物送往太医院去,好好查一查。”
罗太医得令便差人端了几盘残羹离去。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今夜能不能在这里陪一陪臣妾?”潘惠儿目光含情,又兼哭得梨花带雨的,当真是楚楚可怜。
齐妫勾唇冷笑了一下。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皇上,臣妾告退了。”
刘义隆看着她淡漠疏离的模样,多想伸手牵了她的手,走一程夜路,说一说这么久以来的心事,他已经快要绝望了,没有她在身边的这些日子,真的寂寞得酸疼。可他却知道,此刻只要一伸手,她便会随即毫不留情面地甩手而去。“你等等,朕送你回去。”
齐妫却早已转身,看不见他深邃的眼眸里满含的深情,淡淡道:“不必了,路,臣妾还是认得的。”
刘义隆倏地一下起身,道:“你如今身边没有人了。”
齐妫身子一顿,是啊!霁儿为着战争牺牲在虎牢了,鱼儿为着皇位远在他乡了,如今苗禾为着自己,在牢狱之中了。“总会有这样一日的,慢慢习惯就好。”说完,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夜色当中。
“月……”
“皇上!”潘惠儿打算了他的话,抓着他的袖子,柔声唤道。“皇上,陪陪臣妾可好?”
刘义隆反射性地甩开了她的手。“朕会另外安排人给你的,早些休息。”说完便抬脚快步走了出去。却见着她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夜色当中。“刘能。”
“奴才在。”
“去看着她罢!夜路不好走,她总爱迷路。”刘义隆轻声道,声音在宁静的夜色当中,显得孤寂苍凉。
“……是。”刘能转身,小跑着跟着齐妫离去。
刘义隆独自站在夜色当中,缓步地随着她的方向走去。
待见着她安全地进了坤德殿,方才与刘能一道前往前殿而去。
刘能却是心中忐忑,问道:“皇上,您将这两个丫头都抓起来,打算如何处置?”
“依罪论处!”刘义隆简短地道。
然潘惠儿本就不是流产,所以身子根本就轻健得很,当下便召集了身边的丫鬟,将事情这般这般交代了一番。虽是对腹中胎儿的失去悲痛不已,但她却突然记起自己的母亲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所以,母亲只生下一双女儿,那已算是万幸的,因为中途胎停过好几个,当时有老人说是她生不得男孩的。想来自己的这个身子,应该跟母亲的无异了。便也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些。
齐妫回到寝殿,也是将殿内的人都召集了来。分工前去查看太医院是否做手脚,又安排观察近几日淑德殿的动向。
但潘淑仪就岂是那种简单的人,自胎停之后,寝宫除却自己的丫鬟,外来的人一概不准探视,说是心情郁郁,不愿去见任何人,或是说心中悲痛,见人多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