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你今夜这般的好兴致。”刘义隆上前瞧着她的一手隶书,实在是与自己的相像极了。
齐妫搁笔,将一首《饮酒》收了起来,浅笑道:“吃了吗?”
平常夫妻之间的对话,听着温馨惬意,刘义隆摇头,哂笑。“除却这里,我还能上哪里吃不成?”
齐妫与他一起,坐回了桌上,随口道:“往后可是有的去处了。”
“你想说什么?”刘义隆促狭地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鼻头上捏了一下。“听起来感觉醋意满满啊!”
齐妫低头扒饭,半晌,左右而言他道:“江陵那边土断之法举步维艰了。”
“倒是没到那个程度。”说完顿了顿,道:“要不,我们去江陵看看?顺带前去瞧瞧英娥?”
“真的?”她放下饭碗,认真地看着他。“多早晚没见着她了。都不知是不是长高了许多去?”此话一出,眼圈都红了,想自己为着什么,才将她丢到这个时候,还不让她回来的?
刘义隆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不难过,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齐妫鼓着腮帮子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半晌,吸了吸鼻子。“我看起来还那么幼稚吗?”
刘义隆差点就将嘴里的饭喷了出来。“没有,不过偶尔还是很可爱的。”
齐妫破泪为笑,扒着饭也吃得有味起来。
刘义隆生出一丝怜惜,放下手里的饭碗,挪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轻声道:“可能,有时我疏忽了你的感受了。”
齐妫摇头,心情愉悦地道:“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说完又顿了顿道:“这次,打算带谁出去?”
“就带你,可好?”刘义隆哂笑。
烛光闪烁着,二人笑意暖融,坐在饭桌前言笑晏晏,目光在柔光中痴缠,那叫做细水长流的温馨,叫那站在殿外的苗禾记住了好多年,也曾因此替她悲愤了好多年……
这日清晨,自打从吴郡回来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朱容子与刘武而来踏着露水便进宫了来。
刘武一直未问朱容子到底与皇上说什么,如何笃定他就一定会答应了他们;反正,一直跟随的便是了。
刘义隆正架着齐妫在审理奏章,每日里如山高的折子,实在是看着头疼,她来这里,却是叫气氛变得没有那么死气沉沉,好像白色的纸张上突然就有了色彩一般,看个奏章,也总能叫他心情愉快。
“刘义隆,你要在动手动脚,明日我便是再不来了。”齐妫蹙眉看着他折子是不看,就对着自己骚手骚脚,气得不行。
刘义隆看着她嗔怒的模样,越发忍不住又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好嫩。”
齐妫伸手在他胸前一拳,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正好朱容子进门,看着正好看着齐妫挥舞着拳头打向刘义隆,顿时愣了半晌。
刘义隆看着她吃吃地笑了,转头看着朱容子与刘武站在那里,忙正色道:“几日不见你,倒是自己找了来了。”
朱容子回神,赶紧上前作揖施礼,道:“拜见皇上。”
齐妫抱着折子转身便出了门去。
“皇上,属下与刘武二人想向皇上请一道旨意。”朱容子沉默了半晌,才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刘义隆看着站在他身边一直沉默的刘武。疑惑地问道:“何事?”
“属下,想去守黄陵。”朱容子一字一句道。
刘武蒙了一下,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图:皇上是绝对不允许他们二人离开自己的视线的,其他的地方是绝对去不看的,现在这样,他也是心惊胆战,不如去了黄陵,那里无人接触,清静无为的,实在是好去的地方,每日里火炉煮酒的,却也是一段惬意的日子。
刘义隆的眼眸在二人身上扫了一下,道:“如何会想到去那样的地方?”
“属下,喜欢那份清净。”朱容子撒谎道。以他的性子,不说喜欢热闹,但绝对不容忍不了那种清净到荒无人烟的地方。
“朕过几日打算前去江陵,现在身边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人;你们暂且陪着朕与皇后一同去江陵罢。”刘义隆淡淡道。
朱容子半晌不得言语,转头看了一眼刘文,见他也看着自己,便躬身作揖,道:“是!”
出了门的二人心中纠结了好一阵。
“你要求去的地方是好的,但时机实在不对了。”刘文叹了口气。“不知皇上竟然又要出宫了去?”
“刚才瞧见了没?皇后娘娘竟然也在阅那奏章,不是先皇有令,后宫不得干政的么?”朱容子蹙眉道。
刘文扯着嘴巴看着他,不屑地笑了一下。“娘娘那也叫干政么?她自家的人可有一人在这朝中为官的?于她,要的不是靠山,她的靠山便是皇上。”
朱容子被他说的话一愣,倒是不知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竟是半晌无言。
刘义隆坐在桌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此事压在心里,总叫自己忐忑不安,却又无处发泄,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见着齐妫拐进门来,将手里重要的奏章交与自己。道:“你好生看着罢,我回坤德殿了。”
刘义隆一把拉住她的手,随即将她坐在了自己跟前,低声道:“陪我看看这些无趣的东西罢。”
“只剩下几个重要的,你得静下心好好看看。”说完转身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倒是有些好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义隆放开她摇摇头。
“你有事情瞒着我了。”齐妫暗叹一声,起身淡淡道。
刘义隆一怔,看着她,浅笑道:“我总害怕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瞎话!不管是何时的生活,都是我想要的。”齐妫认真地看着他。“不要总担心你不能给我好的生活,不说现在已经是很好了,就算是有一天落魄到只能吃饭喝粥,我也是满意。”
刘义隆抱着她,将头靠在她的小腹上。“好。”
齐妫不知刚才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事情,他如何又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但又不肯去问。
回到后宫时,齐妫见着自己的坤德殿里已是有人在等候自己。
“娘娘!”路惠男慌忙上前施礼。
齐妫点头,抬脚便进门去了。
路惠男在后面跟上,含笑道:“这几日一直未来给娘娘请安,臣妾失礼了。”
“无妨。”齐妫摆手,坐定在前头正坐上,看着她微微点头。“这几日想必你殿内也有各色事情要忙的,本宫也不大计较这些。”
路惠男含笑在下座坐定,笑道:“娘娘体恤。”
“本宫国几日便要与皇上前往江陵去了,这后宫当中的杂事繁多,本宫想交与你来处理。”齐妫看着她神色变了变,当下也不再说,等着听她要说什么。
“娘娘,臣妾刚进宫,对宫中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何能当此大任了去?”路惠男苦恼地道。“何况,臣妾是最后一个进宫的,宫中的姐妹也甚是好说话,若真遇到了什么事情,只怕我也是说不上什么的。”
“其实宫中这些美人也都还算好的,你也不必太担心。”齐妫思忖半晌,才道:“你可以借着这个时机,算是认识了宫中的各位美人去。”
路惠男听罢,特特地起身来,施礼道:“娘娘您怜爱臣妾了,是臣妾的福分,但恐臣妾福薄,反而落得全不是了。”说完又看了一眼齐妫,方才鼓起勇气道:“臣妾想,若是娘娘垂爱,可否带臣妾,一起出宫?”
“路姑娘,这事本就是皇上定夺的,若是皇上允了,您想去自然也是方便的,若事事都由我家娘娘说了算,皇上哪儿如何说得过去?”苗禾站在旁边忍不住道。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这般想跟在皇上的身边的?唯独自己的主子是个好说话的,事事由着别人了去。
路惠男望着苗禾,一时没能言语。
“路姑娘,皇上与娘娘出宫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您若是跟上去,危险就多一份,而这宫中现在也是无人掌管了去,娘娘是见您处事沉稳,便也多留了个心眼,由您看着,便是放心了去。”苗禾噼噼啪啪地说了一通。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有不平
路惠男被她这一通说下来,愣是一句嘴都不插上,只呆呆看着坐在前头的袁齐妫。
“就这样决定了罢。”刘义隆从门口进来,轻笑道。
“拜见皇上。”二人一同上来施礼。
刘义隆牵过齐妫的手,转头对着路惠男道:“这宫中虽是看着平静,但私底下想必你比朕更是清楚明白了去。”
路惠男敛颜,施礼道:“皇上说的是,臣妾遵旨。”
刘义隆点头,便挥手让她退了下去,转头看着她笑道:“倒是不曾想到你会叫她做这件事情了去。”
齐妫骨碌着双眼眸,笑问道:“难不成皇上还想让潘美人来掌管了此事?”说完有一一分析道:“那高美人是个聪明的,但性子太过高傲,容易得罪了人去。殷美人多舌,脑子不够灵活;那吴美人过于沉静,虽是看得透彻到底不爱管事;谢美人脑子还可以,性子太冷淡了,见着谁都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