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接受上天的旨意与百姓及文武百官的意愿!”傅亮跪下来,让奴才将物件全数呈在他的面前。
刘义隆望向那端在盘中的一件件物件,一件件,都代表了无上的权利,代表着主宰一切的权利!
“请皇上接受上天的旨意!”文武百官跪下齐呼,响声震动了青石板的地面,还有那架起来的大司马门。
更是震撼了刘义隆的心。然而,他却伸手,道:“各位大臣请起!听本王一言!”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便都起身站立。
“我无才无德,承蒙上天错爱降大命!顾己兢悸,怎能担此大任!现只暂且回京师,哀祭祖先陵墓;并与朝中贤能陈述我怀;望诸位大臣体谅我心,勿要辞费!”刘义隆吸足中气道,声音响彻城南。
众人一时窃窃私语,却也都不敢出来相说。
“臣愿遵从旨意!”荆州府州长史以及其下的官员都称臣。
一时之间,场面上的百官都拱手称臣。
“臣请将江陵效仿国都宫城,更改各门名称。”州长史言道。
刘义隆蹙眉看着下面的百官,道:“一律不许!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还请早些入住休息。”说完便转身离去。
回到王府内,刘义隆穿上便服,正打算去找齐妫,却不想迎面碰上了朱容子与刘文刘武。
“拜见殿下!”三人齐声道。
刘义隆只得重新坐下来,望着他三人,问道:“何事惊扰你三人,这般急匆匆的?”
“殿下,营阳王与庐陵王现在皆已被杀,现在他们却是大张旗鼓地来迎接殿下回京,这其中难道不会有诈?”刘文紧张兮兮地道。
刘武也跟上来。“他们既能够杀害营阳王与庐陵王,谁知他们接下来会不会……”说完看了刘义隆一眼。
刘义隆转头看着朱容子,问道:“你呢?”
“殿下不能随他们去京中!”朱容子简短地道。
刘义隆点头。“三位爱卿都很是关心本王的安危,很是令人感动。至于去不去江陵,称不称帝么?你们就不必过于担心,好好保护本王与王妃的安全便是。”
三人一时间无话可说。
“对了,王妃呢?在哪里?”刘义隆起身随口问道。
“在东北角偏听里用餐。”朱容子答。
“什么?用餐竟然也无人通知本王一声?”刘义隆跨步便走了出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齐妫果然还坐在那里吃得昏天暗地,这几日心情不甚好,便干脆用食物来填补自己的胃,叫自己少想一些,便少痛一些。
刘义隆也不作声,坐下来提起筷子便也吃了起来,吃到半途,却发现齐妫要起身,赶紧道:“我今日拒绝了他们。”
已转身的齐妫淡淡一笑。“为何要拒绝?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你说得对!月儿,我想要!我没有比此刻更想要这个位子了。”刘义隆轻声道。“但,在我还没有试探出他们是否是真心的情况下贸然接受的话,等同于送死。”
齐妫一怔。
“但是我不想死。这么多年,我不可能没有想过这个位子,但那于我,本就显得渺茫;所以这次机会,我会抓住的。”刘义隆有些忧伤地道。
齐妫终于还是忍不住重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道:“可你知道,就算你称帝了,你会保证他们不会想法子控制你,杀了你?”
刘义隆转头看着烛光中她愤怒的面庞,笑了笑。“所以呢?你这是算关心我吗?”
齐妫闪了一下眼睛,道:“我不关心!”
刘义隆伸手过去握住她的双手,却被她一下甩开了去,他只得缩回来,道:“那你觉得呢?我现在应该如何?称帝还是不称?”
“称!为何不称!既然他们来此就是为了迎接新君的,何不顺了他们的意思。”齐妫脱口而出。“但接受印玺这一事要缓一缓。”
“为何?”
“为显示你不是在乎这个皇位,是心中悲痛,想要去看看你的两位兄长!等到了建康一切事情办妥之后,方可接受!届时,有些人你想要留下便留下,不想留下的,就不必手软!”
刘义隆一直一副“哦”的模样,不停地点头,猝不及防地拉住她的手,含笑道:“你这几日是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是么?害怕我出事?”
齐妫奋力抽手,怎奈怎么也抽不出来。蹙眉喊道:“别自作多情!你不正是要这般无情么?”
刘义隆心中叹息了一声。放开她的手。“你几时可以原谅我?”
“永远不!”齐妫冷声道,起身而去。
刘义隆看着桌上的饭菜,顿觉索然无味。
“殿下,门外王大人求见。”刘武站在身后道。
刘义隆起身向书房走去,边道:“请王大人去书房!”
刘义隆到书房时,一把拉住王华的手,含笑道:“王大人进来辛苦了!本王甚是感激。”
王华受宠若惊,待刘义隆坐定之后,躬身施礼道:“殿下,不知您对东下一事,如何看待。”
刘义隆坐在书桌前摆弄着手中的毛笔,思忖半晌道:“身边的人劝不去的占多数,同意东下的少数;但本王如今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王华看向刘义隆,见他神情自若,似乎心中早已有了定论,心道:他不过是在试探我一试;且我先将自己的想法陈述于他便是了。“臣以为,这东下使得。”
“哦!那不妨说说看。”刘义隆饶有兴趣。
“先帝功盖天下,四海威服;虽嗣主不纲,然皇家威望未改。徐之才中等、出身寒士;傅亦布衣诸生,他们并未有晋宣帝、王大将的野心,这一点很是明显。当初他们接受托孤重任,享有崇高的帝位,一时也不会背叛。”王华娓娓道来。
然刘义隆却打断他问道:“何以见得没有异心?”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又怎舍得弃你?
“若有异心,当初在朝时,他们可借少帝之手将你诛杀;而现在却携百官来江陵迎接殿下,实在不必再妄自揣测了!”王华接着继续道:“而之所以会对已经落败的营阳王与庐陵王起了杀机。是因为被废黜的君王与庐陵王不肯宽宥,遭到报复,将来无地自容罢了。”
刘义隆点点头。也不禁对王华看高了几分。
王华看着他的眸中闪着亮光,便放开胆子继续道:“而殿下聪睿机智,仁慈宽厚,声名远播;朝中上下无不言殿下的美德;就此次他们率众前来奉迎,便是最好的证明;自然,他们也不外乎想要殿下感激他们。但感激这等东西,殿下何吝惜给一点呢?”
自己所想的,加之童月所说的,现在兼他分析的;便是称帝,随后给些甜头给他们便是。
“再者,徐等几人,功劳地位相同,谁肯服谁?就算有人心怀不轨,自然也是不能团结一心的;他们想要的,便是想要牢牢掌控了这朝中的大权,巩固地位;却又想要得到一位明君的重视与赏识。臣倒是以为,殿下只管坐了那六辔,长驱直入,方不辜负上天与百姓的期望!”说完又深深作了一揖。
刘义隆听着他这长篇大论,也着实受益颇深,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依旧握住他的手,含笑道:“卿莫非是想做宋昌第二?”
王华颔首不语。
齐妫虽说不想去管他的事情,但心中终究是记挂着他的安危,待刘义隆与王华出了书房,便闪进来将今日的一切文书公文都拿出来阅览了一遍,竟是发觉到彦之亦在这次前来的百官当中,心中当下一喜。
却不想到彦之与王昙首等人,都在等着刘义隆的接见,怎奈刘义隆迟迟不肯出面相见,一味对外宣称自己不想当皇帝这层意思。
王府内依旧戒备森严,外人不能踏入半步;这一磨蹭,便是半月吗,朝中官员依旧住在江陵,等着他松口。
这日阴雨,坐在廊下看书的刘义隆却迎来了面无表情的她,当下心中一喜,虽说她现在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惦念着自己的。
“你这日子也拖得够长的了,但外面的人并无异样,倒是可以答应他们,一同东下了。”齐妫站在廊下,看豆大的雨点打落在梨树叶上,一滴滴作响,将那叶子打得忍不住颤动起来,但那抹绿意,却是更加诱人了。
刘义隆也起身,与她并肩而立。“你说得有道理。”
“你这段时日将所有的说客都拒之门外,现在也可召见一下了,方可见得你在这百般的力劝之下,才肯答应他们前往京城的。”齐妫依旧不看他,淡淡道。“这群人中,那到彦之是个不错的,你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刘义隆扔下书,一把将她扭转至与自己面对面,深邃的眸子含笑。“你已经认得他?你可是想帮我?”
齐妫淡漠着眼神看着他,缓缓道:“机缘巧合,因你妹妹刘惠媛而结实了他。并不是帮你,却是帮他,若有一日我遭弃,出来总不至饿死。”
刘义隆抿嘴半晌不说话,将她狠狠拉进自己的怀里,将下巴顶在她的肩头上,气息吐在她的耳旁。“今生你若不弃我,我怎么会舍得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