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点头,走向院子里的一个架子上端出一筲箕的草药,边道:“徐林在前头打仗,我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医馆伤员甚多,来这里照料照料也是好的。”
齐妫看着那一筲箕的东西似乎很沉,赶紧上来帮忙,看着她行色匆匆的模样,问道:“这里又增加了伤员么?”这几日并未出战,倒是自己疏忽了。
霁儿摇头,叹气道:“夏日来了,伤口发炎,城中能用的草药都已经运送到这里来了,可还是不够用,眼见着好几个伤员都高烧了,大夫们都火急火燎的,还派了好些人去附近的山头采药,却又不敢走远,前儿有好几个大夫就再未回来,想是被魏军所杀了。”
齐妫手一颤,道:“那些高烧的伤员现在如何了?”
“靠现在仅有的一些草药外服内用的。”霁儿将筲箕里的草药悉数拿了出来,与旁边的几个女子一起捣着药,边道:“现下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好些士兵因着这些日子以来日也不得休息,更是口角溃烂,好些都无法吃食了。”这些日子自己一直都在这里,看着那些将士,特别是受伤严重的,因着实在是无法医治,只能看着他痛苦的死去,霁儿想起来都不免眼圈红了起来。
齐妫见着她模样,恨不能一掌拍死自己:今晨间还在那里吃得那般好,却不知这边竟是这样的景象。抬脚便走,道:“我进去看看。”
霁儿还未来得及拉住,她已经进了病房去。
上次来的时候,伤员刚从战场上下来,自己因着晕过去了;来这里时,已经清理干净,进来时,看着精神头还是算是好的;这会子进来看着,狭小的房间内,有好几个伤员是昏迷不醒的,大夫在那里进进出出,显然是人手不够。
齐妫也未做声,匆忙打来了一盆水,拿着帕子就在开始给伤员的脖颈及额头上擦拭,但显然对于高烧的人来说是杯水车薪,齐妫也是心急如焚,道:“大夫,可还有酒没有?”
卢大夫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齐妫,愕然道:“这里是重度感染的伤员处,还请这位姑娘赶紧出去!”
霁儿站在门口赶紧道:“卢大夫,这位是三殿下的王妃,是在查看伤员的伤势的。”
“王妃也不行,这里的人稍不留意就会死亡!岂能是随便能进来的?”卢大夫毫不留情面地道。
齐妫愕然,倒是并知道这一重,难怪这里的病人看着都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赶紧退后。转身快步向外走了去。
“童月,我都未来得及拉住你。”霁儿往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进来这里的人,都是要全身消毒的,若不然,这里十多号人都要死了。”
齐妫默默点头,半晌才道:“现在草药这么紧,如何是好?”
“刚才我问过大夫了,食材中也有些能消炎的。”刘义隆不知从那间病房出来,轻声道:“冬瓜、黄瓜、黄豆、燕麦都具有消炎的作用,为今之计,指派先派人出去各家各户买些回来,先缓一缓如今的局势,伤势重的,还是得继续服药。”
齐妫看着他,也是愁眉不展。“到这个时候,越发觉得自己没用了。”
“拜见殿下、王妃。”身后的卢大夫取了口遮,在他们的身后作揖施礼。
齐妫转身,看着那修长瘦削的男子;赶紧道:“你起来罢。”
刘义隆也点头。“我瞧着最近口角溃烂的人甚多,这是为何?”
卢大夫叹了口气,道:“皆因缺乏休息,肝火过旺,身子吃不消所致,现在军中药材紧张,非重病患者,现在都依靠食疗。”
是了!军中将士太少,一部分人要对毛德祖出去应战,另外一部分自然得日夜坚守在城楼各处了。齐妫想着,大约也只能这般了。
“刚才那般,多有得罪王妃,还望恕罪。”卢大夫颔首作揖。“小臣实在是心中着急,眼见着一批批伤员倒下便再也醒不过来了,这虎牢现在也是日益萧条,唉……”说着眼圈都红了去。
“快别这般说,刚才却是我的错,竟不知哪里全是重病伤员,本就不应该在这里随意走动的,今后我注意就是了。”齐妫赶紧上前轻声道。
卢大夫见着她这般,倒是觉得不容易;军中传闻这王妃打虎牢被围困便一直在这里,上上下下的忙不停;如今怀有身孕,却肯跑来这里,足见是个有才德之人,当下心里也是佩服。
“大夫,我瞧着这医馆的人员不够;我现在也是无事,不如大夫就将我先收了进来,能帮得上一点是一点。”齐妫含笑道。
刘义隆上前拉了一下她的手。
那卢大夫有些愕然地看着她,又转头看了看刘义隆。“这个……”
“无妨的,我如今身孕三月有余,太想稳定;适当的活动一下,倒是好的。”齐妫赶紧道。“若是长期闲着,届时生产反而难受了去。”
卢大夫点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但这事医馆,病人也多,恐王妃身子弱,万一沾染了什么,可是使不得。”
“大夫你多虑了,我身子好得很,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自然会注意的,你不必担心的。”齐妫含笑道,转头看着刘义隆,又道:“殿下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的。”
卢大夫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
落日时分,在医馆忙了一日的齐妫信步去了刘义隆的营帐,见他端正着坐在那里批阅手里的公文,想是江陵都送了许多东西过来了,便蹑手蹑脚地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桌边。转身打算抬步,却是被他一拉捞过去了,便实实在在地落了下去,坐在他的腿上。
齐妫咬唇一笑,转身含情脉脉道:“夫君,天很热的。”哪知刘义隆竟是黑着一张脸,死死盯着她,那有一丝调情的意味在里头啊?分明就是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给揉碎了去。“怎么了?”
刘义隆却忽而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怀里,问道:“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齐妫有些蒙,抚着他的发丝问道:“我竟是不明白你所说的何事。”
刘义隆当真气极,伸手便在她的腋下挠了起来,叫齐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出来了,方才解气地住手。“可舒服了?”
齐妫伏在案几上,娇\喘吁吁,当真是笑哭了去,委屈道:“再不见你这般欺负人的,我不过是问一句,就将我折腾起来。”
听着她那委屈的话,刘义隆又是心下一软,将她从案几上扶了过来,嗔怪道:“去医馆的事情,你可与我商量了?便就这般直接答应了?你当我是什么呢?万一你有个闪失,我如何自处?当初本就后悔将你带到此地来,也曾告诉你,若是不听我的安排,即刻便是要遣回的。”
听着他这番话,齐妫倒真是无言以对,讷讷道:“你答应了我罢。这里现在这般模样,你我又岂能袖手旁观了去?试想我若不去,你岂不要怀疑当初娶我娶错了?”
“别拿些没用的话来搪塞我,现今我既娶了你,就是你成精了,也定不会有娶错了这一说!”刘义隆捏着她的鼻头埋怨道:“你现在可是我的娘子了!你可曾想过我心里的感受?与二哥吃得热火朝天,还亲热得那般模样!当真是我看不见了?还是故意气我?”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直都是你!
呃?齐妫竟是不知道他今日这一天,他倒是有两出账要与自己算了去?不禁莞尔。“我竟是不知,下次定是要注意的,免得我夫君吃醋。”说完便吃吃笑了起来。
刘义隆蹙紧了眉头,颔首便将唇覆了上去,将她弄得气都喘不过来,只觉得他似要将自己吸了进去,由似要将她缠绵致死;在她的唇上碾转反侧,气息一道道地喷在她的脸上,突然将舌尖探入,将沉浸在其中的齐妫兀然惊醒,费力地推开他道:“不可以。”
刘义隆确实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下,才将她放开来,喘着气道:“若以后你还与二哥那般,我定……”
齐妫吃疼,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估摸着是唇上被他咬破了,看着他有旧一脸臭臭的模样,想着原来这大半天都在处理公文,原是在生自己的气呢!看着他那吃醋的模样也甚是可爱,便笑道:“你定如何了?”
刘义隆转过头,不去看她,轻声道:“那我定会负你!”
齐妫一愣,不想他说得这般认真,上前去看着,道:“傻夫君,我一直都未曾想过其他人,一直都是你。”
刘义隆定定地与她凝视着,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痴缠在一起,难得难分,似要将对方的似水流年留住在这时光里,不肯放手……
“殿下,毛将军命人来寻王妃,不知殿下可知她的去处?”刘文站在外面干巴巴地道。撒谎的感觉真不好,此刻的他面红耳赤:明知道王妃就在里面,且……天了!竟然坐在殿下的腿上……刘文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睛给刓去,天嘞!自己竟然这么不知规矩地擅自掀开帘子,若不是他们二人太认真,见着自己了,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话说这事真不能怪了他去,因着他夫妻二人并未住在一处,刘文便就习惯进进出出的,也不觉得不方便,岂知今日竟然看到了这一幕,这情窦还未开的小伙子,顿时觉得羞愧不已了,好像在里头那般亲昵的是自己一般,想到这里更是脸红得不行:自己这是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