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钟小姐!”赶来的楚都巡逻卫环顾着四周,只在地上见到了些许血迹,却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听到此处有打斗声,便匆忙赶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刺钟小姐?小姐可安好?”巡逻卫的总教头顾俊提着阔刀上来给毓秀行礼,他本带着一队人马在城中巡逻,却有人来报说听到这边有人打斗之声,便赶紧带了人过来,没想到见到了钟家小姐。顾家也曾受益于钟老爷子,顾俊的父亲算是钟平的半个同窗,自然认识钟毓秀。
若是魏侍的事情闹大了,势必要挑起两国之争,这几年楚辽的关系稍有缓和,不如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岂能因为她一个钟毓秀再次陷入僵境?“顾教头不必多礼了。”毓秀吟吟一笑,神色镇定,“不过是几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小毛贼,见我穿着富丽了些,将心思动到了我头上来。早就被魏渊给收拾了。”
“吼”顾俊讥笑地望了魏渊一眼,“魏侍卫好身手啊,在皇上前面出得风头,现在又以一当十,真是让股某人刮目相看啊。”同为习武之人,顾俊这官职高不成低不就,相比魏渊这没有一官半职的人已是好上很多,只是每每见到魏渊,顾俊便自觉低他一等,大概是因为他身后有钟家撑腰的缘故,言语间隐约透露出嘲弄之意。
毓秀听出顾俊话里贬低的意思来,挡在魏渊身前,“顾教头,魏渊的身手你我之前都是有目共睹,区区几个小毛贼而已,魏渊连这都解决不了,如何保护我?难不成学着顾教头,穿着这身行头,那着把阔刀,每日在城里多走两趟,就能护我周全了?”
顾俊怎会不知毓秀话里明着踩低自己,奈何自己位低权轻,“钟小姐言之有理,那小人就不打扰您了。”冷哼一声转过去,带着人又匆匆离开,方才毓秀替自己说话,魏渊心中自是欣喜,他是懒得与顾俊那样的人计较,没曾想毓秀给自己出了头,讲剑穗上的玉葫芦放在手里揉了又揉。
“你与魏侍,到底说了什么。”回到钟府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魏侍的话她一直记在心上,他处心积虑甚至想要搏上性命,为的就是魏渊,那么魏渊究竟是谁?他又是因为什么要让魏侍煞费苦心。当年魏渊劫后余生,她和母亲将他救回来,也未作多想,只是现在看来,魏渊的身份绝不简单。
魏渊不想让魏侍接近自己就是不愿毓秀知晓自己的身份,他是大辽的王子又如何?眼下,他只是毓秀的侍卫,只为了保护毓秀而生,若是毓秀得知自己的身份,依着她的性子,定不会再让自己留在钟府,楚昭狼子野心,毓秀身边危机四伏且能真心对她的又有几人?“不曾说什么,魏大人一心忠于辽国,只是见我身上有辽人血统,特地关怀我而已。”
明摆着连三岁稚童都骗不过去,毓秀聪慧,魏渊自知骗不过他,却还是编了套说辞来,只听他的解释,毓秀无奈一笑,她这么了解魏渊,他又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楚都里头的楚辽混血一本册子都挤不下,他魏侍堂堂辽使,凭什么只关照你一人?”毓秀没有直接戳穿他,还想给他台阶,让魏渊主动交待出来,他从不与自己说谎的。
“小姐,你向来不问这些。”魏渊身板站得笔直,脊椎骨却颤抖着,尽量保持着呼吸的平稳,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尤其是在毓秀面前,幼时练功饿了去厨房偷吃两个包子第二天都会如实告诉她,可现在,事关自己的身份,他反而什么都不敢说。
到底是什么能让魏渊在自己面前含糊其辞,这使得毓秀更加好奇起来,“从前不问,现在还不能问了吗?魏侍与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眸光陡然锋利起来,语气也生冷了许多。
“小姐你是不相信我吗?”无论她如何逼问,魏渊是决然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坦白出去的,反正这身份他本来也不想要,徒添烦恼,若不是半路杀出来个魏侍,这世上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他是大辽的王子,大辽的王子,离开王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毓秀走到魏渊跟前,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却丝毫不弱,声音抬得更高了些,“我若不相信你,当年也不会救你回来;我若是不相信你,也不会找师傅授你武功;我若是不相信你,你更不可能在钟府呆到今日。我不过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而你与魏侍,究竟有什么关系,就真的这么难吗?魏渊!”
“小姐,你累了。”魏渊叹了口气,他何尝想让这些尘封多年的旧事来激发自己和毓秀的矛盾呢?他从前现在以后想的都只有她一人,“好好休息吧。魏渊不会伤害小姐,小姐你是知道的。”魏渊退后两步与毓秀拉开了距离,背贴在门框上,“这些东西小姐就不必知道了,好好休息才对。”
“好你个魏渊!翅膀硬了,现在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毓秀嘴角扬起微微弧度,眼底却是冰凉一片,“你不愿同我说,你便不说吧!”说着毓秀上前推开魏渊,头也不回地跨出了屋子,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事情,连魏渊都瞒着自己,连自己最信任的人都不肯告诉自己!她不怕魏侍威胁自己,不怕别人拿到架在自己脖子上,而是怕唯一一个她心中亲近的人也渐渐远离自己,留她孤军奋战。
她的身影消失在暗下来的夜幕里,院中的虫儿也叫个不停,这一次,他没有伸手去拦她。近来发生的一切,虽然魏渊脑中都能理得清楚,可毕竟大辽王子的身份不是儿戏,就算他不在乎,眼下魏侍已经知道了,假使魏侍将此事捅到皇帝那里,他就再无留在楚都的可能,不过魏侍并非鲁莽之人,他也该知道权衡其中的利弊。
王子?侍卫?这段埋没多年的记忆再次重现天日,他以为辽国早已忘了这个王子,他也以为辽国臣民早当这个王子死了,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记得。若说真的无动于衷,也是假的。至少,如今在身份上,他不再低于楚昭楚晖之辈,难道说堂堂大辽的王子还配不上楚国的权门千金?只不过,不是现在。
他要等,等一个机会,魏渊这样想着。他更不应该屈居于钟府的侍卫,从前他自暴自弃,认为就算自己拼搏一生,也给不了毓秀幸福,不过此刻不同了,他身为大辽的王子,魏侍对自己言听计从,他拥有的,是辽国的势力,而利用这样的势力,他应该去努力,正如此前皇帝的赞扬,太子的欣赏,对他而言都万分有利。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他认为自己低贱不堪,毓秀高高在上,如今他身上流淌着的是辽国皇室的血,他才是该给毓秀幸福的人,而不是让毓秀沦为权势的牺牲品。夜风飒飒,拂过钟府的角落,月光映在玉葫芦上,发出清冽的寒光,魏渊将葫芦紧紧握在手里。
是时候该改变了。
正文 第八十章:任职指挥使
入了大伏,天也燥起来,楚都名门中的千金皆躲在闺中避暑,也鲜有出门露面的,毓秀也不例外,楚都地处南方,夏日难熬,天亮得早,黑得也晚,屋里虽摆着冰,却也难消暑意,上次因逼问魏渊未果,她也同他起气来,魏渊期间求见了几次,皆吃了毓秀的闭门羹。晚翠替毓秀摇着扇子,盯着桌上的酸梅汤嘴馋起来,“小姐,你再不喝这酸梅汤里的冰可都给热化了。”她嘟囔着嘴,咽着口水。
“没甚胃口。”毓秀擦着额角渗出的细汗珠子,对上次魏渊的话耿耿于怀,加上天气酷热,更没了吃食的心情,外头的蝉儿聒噪不停,入了耳更是嘈杂,气得毓秀关了窗户,这下屋里连风都通不得,闷热难耐,厨房熬了酸梅汤过来,连着几天都被晚翠给喝了。
晚翠见小姐脸色不妙,又回了魏侍卫,怕也猜到又是魏侍卫惹得小姐不悦,“小姐莫不是又被魏侍卫给惹着了?”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毓秀转头打过晚翠的手,“就是块冰,在我钟府里这么多年也该被热化了,不提也罢。”要说从前她还相信魏渊,可经过这次的事情,自己该如何看待魏渊?的确,他的心意天地可鉴,但是又为什么要隐瞒自己。
“哎,魏侍卫就是那脾气,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平日气着我们这些下人就算了,没想到这次竟惹得小姐你也生气了!”晚翠气呼呼地抱怨起来,小姐心情不好,她也跟着后头开心不起来,魏渊那块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化得开。
酸梅汤自然落到晚翠腹中,魏渊在府里的时辰也越来越短,后面两日也来求见毓秀,毓秀以为他是吃了几次闭门羹,也生起闷气来,虽说他也是及冠之年,但有时候性子还是跟个孩子一般,不过转念想想,自己同他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魏渊与魏侍又见了几面,上次劫持毓秀失败过后,魏侍变得聪明许多,在魏渊面前对于回辽之事闭口不提,只是关切地问了魏渊是否与需要帮忙的地方,辽卫都听候他的吩咐,魏渊自然不会现在就动用辽卫的势力,一来是怕暴露自己,二来是怕被魏侍给拿住了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