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魏侍袖中的手握紧成拳,捶在桌上,桌角颤颤震动起来,“说来奇怪,我与小王子讲明实情之后,他竟然不愿随我同回辽都,还有人放着荣华富贵不要,甘愿待在这种地方屈居人下!”魏侍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小王子为什么执念楚国,他相信只要魏渊骨子里流着的是辽人的血,他最后还是得跟自己回去的。
魏侍等得,可辽人等不得,“主上,不然,我们就当做小王子从来没有出现过吧。”现在他们的亲人都在辽都,生死未卜,而他们却要为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子放手一搏,谁都会心有顾忌,就算强行将小王子带了回去,万一他根本没有能力跟辽王抗衡,那他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说什么梦话!”魏侍低吼了一声,“我苦等十余年,等得就是今天,带了他回去,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带不回他,你,我,我们的族人,都只有死路一条!”辽王的手段魏侍一清二楚,若不是他们现在身在楚国,怕是早就死在辽王手中,魏渊,是他最后的筹码。
一夜之间,魏侍动用了在辽国所有的暗卫,将这十多年来跟魏渊有关的一切都调了出来,然而他的身份在楚都实在是太不起眼,从来都只贴身保护钟家小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钟毓秀……”魏侍的指腹从纸上摩挲过去,视线停在那三个字上,他见到魏渊的这几次,魏渊都是陪在这个钟家小姐身边,就算是侍卫,也少有如此,除非钟家小姐的地位在他心中非同一般,又回想起白日里魏渊威胁自己的话来,看来眼下要想将魏渊带回去,只能靠这位钟小姐了。
毓秀与魏渊已经好几日不曾说过话了,自打魏渊从辽使府中回来的时候,两人之间就陷入了沉默。府外无事,毓秀也没有出门,魏渊整日呆在屋里巡视,偶尔和她打个照面,却因心里藏了事情,不敢开口,他从未对她隐瞒过任何,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告诉毓秀这些。他怕自己开了口,就真的迫不得已的要离开她了。
而毓秀虽然不清楚魏渊那天在辽使府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对那天的事闭口不言,明明现在这样,她已满足,到了魏渊要走的时候,她定会放他走。
“小姐,今日初八了,该去宝银楼取首饰了。”用过午膳,晚翠端着壶清茶进来,上次她们去宝银楼给大周氏定的首饰,与掌柜约了初八去取。
毓秀突然想起来,这几日她也不知自己脑中想的都是什么,竟都忘了已是初八,该去给母亲取首饰,“那你陪我去一趟吧。”
“那魏侍卫呢?”被上次两个纨绔闹得晚翠还是心有余悸,还好有辽使出手相助,不过这次可指不定,要是后面没个会本事的跟着,晚翠这心啊还真放不下去。
取首饰本是个小事,毓秀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见到晚翠那副胆小的模样,才应了下来,“便让他在后面跟着吧。”
就算晚翠不说,魏渊也是打算偷偷跟在后头的,上次回来听毓秀讲了宝银楼的事情,他心中甚是自责,更多的还是担心魏侍的人,魏侍得不到自己,定不会罢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若他真的把心思打到毓秀身上,毓秀因自己受伤,那他该如何自处?
魏侍带着暗卫在钟府外头埋伏多时,终于见到钟毓秀的影子,“你们先埋伏好,听我命令再出手。”若再钟府外头动手,实在引人注目,不过今日钟毓秀,是逃也逃不掉的,他魏侍已然是下了同归于尽的决心,要将魏渊带回辽国。
大辽暗卫并非徒有其名,他们自幼经过极其严厉的训练,而魏侍身边的又算得上是暗卫中的精髓,埋伏得当,就连魏渊这样一等一的高手也发现不了。
魏渊始终寸步不离地跟在毓秀身后,尽管他已经察觉出了周围的环境有所可疑,但向来判断准确的他今日去无法迅速做出决断,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毓秀,这份深不可测的危险,可能来自楚昭,可能来自魏侍,还有种种没有指明的可能,归根结底,这些人的目标,都是毓秀。
“大人,如何下手?”暗卫们根本找不到出手的时机,毓秀虽然暴露在视野中,但身后的魏渊太过强大,导致暗卫们无从下手,不敢贸然行动。
魏侍是知道魏渊的底细的,就算自己带了这么多人,也不一定会是魏渊的对手,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劫不到钟毓秀,就无法逼着魏渊就范,“动手吧。”手腕向下一横,哪怕希望渺茫,为了辽国的兴盛,他必须一试。
一声令下,十多个暗卫纷纷冲入巷子中,将毓秀、晚翠和魏渊围在中间,暗卫的轻功奇高,脚下全然听不见声音,魏渊早已感觉到了,伸手将毓秀护在身后,他一眼就看出了是辽人的暗卫,却见不到魏侍,“你还是来了。”早就警告过魏侍,永远不要想把心思动在毓秀身上,本念在魏侍也是一片忠心的份上,魏渊还不想同他刀剑相见,是魏侍触碰了他的底线!
“动手。”魏侍脸上蒙着罩子,不过那太过深邃的眼眶即时就暴露了他是辽人的事实,即使到了这一刻,魏渊顾着的还是钟毓秀,看来这次是找对了目标,“抓住他身后的女人!”
暗卫身形交错,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围攻,毓秀站在魏渊身后,目光坚定,“你们若现在收手,我便将此事作罢。”她自然知道,来的是魏侍的人,为的是魏渊。魏侍想用自己来威胁魏渊,不过,他想都别想!最快的暗卫已经冲到毓秀身后,伸手欲要抓住毓秀的衣领,却被魏渊反手打开。
晚翠见到这么多人只惊呼了声刺客便吓得晕了过去,魏渊一手扶着晚翠,另一只手抽出剑来应付暗卫,而不管他的身形怎样变动,毓秀始终被他护在身后,“我说过,你要是动她,我连你,一同杀!”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辽国王子,为什么偏偏要牵连毓秀,可恶至极!
暗卫的身手已算是顶尖,不过在魏渊面前,还是显得乏力,何况此时的魏渊是拼了命的在保护身后的人,来一人,他的剑便刺一人,埋伏在楚国的暗卫精英不过这十余人,只是魏渊的速度实在太快,暗卫再快,快不过魏渊的剑,人从前面来,他的剑锋就向着前面挑,暗卫从后面攻击,他的剑就勾到身后,快,实在是太快了,辽国的暗卫,根本不是魏渊的对手,不需多时,便都身负重伤,而魏渊和毓秀,毫发无损。只是昏迷的晚翠被削了几根头发丝。
魏侍见自己的暗卫纷纷倒下,决定亲自出手,从腰间掏出弯刀,径直冲向毓秀,不能放弃,千万不能放弃!大辽的百姓还在等着自己,不能毁在那人手中!魏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劫持毓秀,他举着弯刀,疯了一般,只是还未靠近,就被魏渊的剑给打开了。
差距太大了,魏侍与魏渊的差距太大。魏渊是楚国第一高手,身手奇高,连十几个暗卫都打不过他,何况是孤身一人的魏侍,魏侍早就顾不上这些,败了,就是死。辽国的男儿世世代代为了守卫疆土而战死沙场,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国家葬送,他一定要将小王子带回去!
“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她的心思。”魏渊的剑指在魏侍的脖子上,已划开了一道口子,隐隐渗出鲜血来,他的眼底结成了冰潭,对魏侍的所作所为无比愤怒。
没有人有资格伤害她,任何人都没有。
正文 第七十九章:他的回答
这一剑彻底刺裂了魏侍的心,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玉石俱焚,万没想到自己根本不是魏渊的对手。“魏侍对不起大辽啊!”他仰天长泣起来,眼中淌出两行热泪,他带不回魏渊,反倒要死在魏渊剑下,难道真是天要忘了大辽不成?
“罢了。”魏渊心中似有动摇,他见到魏侍的模样,念及他也是一心为了自己的母国,其实这份心思,与自己同毓秀的心思无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虽从不曾将自己归属过任何一国,但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魏侍忠心于大辽,甚至不惜付出生命,这是魏渊能够感受到的。“你走吧,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放过你了。”
魏侍没想到魏渊竟然选择放过自己,他用手肘撑着地退后了两步,从魏渊的眼里,魏侍清楚的看到了他的动摇,没错,他还是对辽国有所记挂的,他既然能饶了自己,就证明了辽国在魏渊心中还有一席之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找到了魏渊,就算再拖延几日,只要能够将他带回去,又有何妨?自己急于求成,反倒打草惊蛇,险些丢了性命,假如魏渊心中真是有这个叫钟毓秀的女子,那么辽国王子的身份对他而言必然是重要的,总有一天,他不为别的,单是为了这个女人,也会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
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兵刃,带着负伤的暗卫们匆忙离开,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齐整的脚步声,毓秀不知魏渊到底和魏侍说了什么,但从今天辽人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的目标,表面上是自己,实际上,还是魏渊,那么,魏渊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够让身在楚国的辽使不惜动用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