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两次,你不也失手了?万一这次让她警觉起来,岂不是偷鸡未成蚀把米?”小周氏素来了解自己的姐姐,虽然面上待人温和,但确是绵里藏针,使起手段来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小周氏别的不怕,怕就怕被大周氏发觉生辰宴有诈,到时再疏远自己,那她这把姐妹情深的算盘怕是打乱了。
“这才是纯儿要与母亲商量的地方。”赵纯对她这位姨母还是有所保留,虽然能骗得住钟毓秀,但要想骗住大周氏,还是没有十足把握,她思来想去,唯一能绊住大周氏的,怕是只有自己的母亲小周氏。小周氏一直都是大周氏心头的死结,也只有母亲才能牵制得住她。
小周氏揣度女儿话中的意思,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利用大周氏对自己的同情心,又让纯儿踩着钟毓秀上位,这些事她是做惯了的,“这倒不是问题,你姨母她向来听我的话,我到时将她看得紧些,你便让毓秀同她分开,这不就好办?不过母亲想知道,纯儿到底想的是什么法子?”
“西域有种花名唤曼陀罗,这花磨成粉末后制成燃香,人吸入之后便有制幻之效果,昏昏沉沉浑身没得半点力气,纯儿想用的,正是这曼陀罗香,倒是将曼陀罗香藏在假山中,将其点燃,再派人领着钟毓秀行至花园,待她吸了这曼陀罗花,没了知觉,衣衫不整地后园中,到时三皇子再借机前往花园,众人见了毓秀的身子,母亲认为,毓秀还有名声可言吗?”赵纯说着脸上笑意更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钟毓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了身子的模样。
“三皇子?”小周氏思量道,“可是这三皇子看了钟毓秀的身子,钟家并不容易对付,万一钟家要三皇子娶了毓秀为妻,那可如何是好?”这是小周氏最担心的,她一直以来都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楚昭,可照着赵纯此计,楚昭势必是要娶了钟毓秀的。
赵纯本不打算将这些事告予小周氏,不过她既已知晓,赵纯也懒得再瞒下去,“母亲,钟毓秀若是不嫁给三皇子,她会嫁给何人?”
“这……”小周氏为难起来,钟家位高权重,钟毓秀又是钟德茂的掌上明珠,自然不会嫁给寻常人家,也只能从皇族之中挑选夫婿,如今皇子之中,唯一能与她般配的,“太子?!”
“正是。”赵纯点了点头,“太子的母亲钟皇后是钟家的女儿,大周氏的亲嫂,而钟毓秀与太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不可说不深厚,而皇后娘娘对钟毓秀也甚是喜爱,两人可谓是良配。然而母亲可有想过,若钟毓秀真的嫁了太子,我们便再也动不得钟家,而您的女儿,我,也恐再无机会翻身。”
小周氏从未想得如此长远,她本意只想让纯儿嫁楚昭为妃,也算是对得起她的出生,可她没想过女儿的心思竟如此之大,她想助三皇子夺嫡,她想要的远远不止是皇子妃的身份,“可三皇子娶了毓秀,你又有何把握能够保证三皇子的心还在你身上?”小周氏认为让三皇子求取钟毓秀还是兵行险招,难道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楚昭做小不成?决然不可!
“纯儿的话还未说完。”赵纯自然不会疏忽这点,钟毓秀聪敏灵慧,楚昭正得了她,难说不会被她勾了魂儿,“迷晕钟毓秀,再毁了她那张脸,母亲以为如何?”
“妙啊!”小周氏拍案叫绝,“纯儿这计谋很是周全。没错,这样一来,三皇子就算娶了钟毓秀,试问哪个男人会对一个丑妇动心,一石二鸟,断了太子的臂膀,便等同增长了三皇子的势力,假使日后三皇子真的与太子相争,钟家顾着这姻亲关系,也只能站在三皇子一边儿,三皇子得势,能入住东宫,那我的纯儿,岂不就是……?”小周氏说着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拧在一处,对女儿的聪慧极为赞赏,能够想得这样周全,不枉费这些年对她的苦心栽培。现在万事俱配,便等着钟毓秀来赴这鸿门宴了。
其实赵纯哪里能想出这样的计谋来?曼陀罗香是楚昭混在药草里送来的,大楚的禁药,寻常人怎么能弄到,不过毁了钟毓秀的脸却是赵纯一个人的主意,她恨极了钟毓秀那张脸,那张无论是哭起来还是笑起来都不如自己的脸,可偏偏她就那样讨人喜欢,她倒要看看钟毓秀若是变成了丑陋无比的怪物,会不会还有人喜欢她!
魏渊在房上听了这些已然是全身发抖,怎么会有这样歹毒的人?毓秀拿赵纯当做亲妹妹对待,可赵纯呢?恩将仇报,不光要毁了毓秀的清白,还要毁了毓秀的脸!哪里是生辰宴!这和入蛇窟有什么区别!蛇尚且识得主人的气息,可屋里这两个人!连畜生都不如!
硬生生将屋顶的瓦片在手中捏成了粉末,如果毓秀当真前来赴宴,他根本不敢想象后果,楚昭狼子野心,赵纯心狠手辣,毓秀是他发誓用性命去守护的人,就算魏渊粉身碎骨,他也不容别人伤害毓秀半分。要不是他潜入赵府,怕就让赵纯的毒计得了逞。
钟府之内,大周氏正与毓秀在房中给小周氏准备生辰贺礼,大周氏对妹妹的生辰很是用心,光是礼物就备了十余件,可有怕去的时候东西太多,只能叫上女儿来一同挑选。
“毓秀,你瞧这观音像如何?你姨娘身子不好,这观音像是天齐寺开过光的,我派人找了许久。”大周氏指着桌上摆着的一尊观音像说道,“我是特地求来给你姨娘的,也盼着她日后少些苦难,身子康健。”
毓秀的映像里母亲少有这副模样,只有对待自己的妹妹才会如此,她百般记挂着那个妹妹,殊不知现下她的妹妹正谋划着如何害了她们钟家,“母亲,这些都是你的心意,不管送什么我想姨娘都是欣喜的。”魏渊迟迟不回,毓秀不免担心起来,怕他遇了棘手的麻烦,也只草率应和着大周氏的话。
“哎……毓秀,母亲知道你不想去赴宴,可这么多年了,你就当圆了母亲一个心愿可好,母亲娘家的人只剩下你姨娘,你外祖母临终前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着你姨娘……反倒让你姨娘受了这么多苦,母亲心里有愧啊!”大周氏思及旧事又忍不住感伤起来。
月入中天,屋里渐渐没了声音,魏渊在屋顶上多停留了片刻,确保赵纯已不在小周氏房中,才飞身出了赵府,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趁着毓秀还没睡下,他务必要拦住毓秀,赵府万不能去,赵纯的心思是何等毒辣,倘若毓秀疏忽,真中了赵纯的毒计,嫁给楚昭那无耻之徒……
回去的时候毓秀刚从大周氏的房中出来,站在院里,银白色的月光披在她肩上,身形在月下被拉长,青丝在晚间的风里飘起来,清冷的背影发散出脱俗绝世气息,让魏渊一时之间竟慌了神。
正文 第六十三章:争执
“怎么去了这么久?”毓秀见到魏渊平安回到府里,侧过身吐了口气,风自身后而来,院中静得诡异,毓秀不得不承认当魏渊迟迟没有回来的时候,自己是担心他的,可这一世不是她感情用事的时候,而魏渊的一番心意,她只能言一句多谢。
魏渊回过神才发现毓秀朝着自己走过来,“外头风大,我们去书房说吧。”夜间寒凉,他怕毓秀禁不住,但凡与她有关的,魏渊总是想得周全,哪怕是毓秀爱喝温茶还是热茶他都明白。
书房里点了灯,毓秀靠在梨花椅上,桌上摆着本书,她随后翻过去是本兵法,抬头瞥了魏渊一眼,“你都发现什么了?”
“明日的赵府,去不得。”魏渊斩钉截铁道,少有用命令地语气同毓秀讲话,明明他才是下人,毓秀是主子,可在这事上头他却不想毓秀承受半点风险,哪怕是她伤着痛着,他的心里都会无比难受。
目光停在书页上,思绪从兵法中的内容里拉回来,“为什么?”魏渊怎么出去一趟就不让自己去赴那生辰宴,倒是怪了,他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他这与自己的说话的语气反倒生出几分气魄来,毓秀想着脸上也展露出温和的笑意来。
“看似生辰宴,实则鸿门宴。你若赴宴,我怕你有性命之虞。”魏渊冷声道,他不想让毓秀知道她曾经百般爱护着的纯表妹在背地到底做着怎样的勾当,只要不让她去就够了。
毓秀身形一怔,抬起头时,才发现魏渊脸色铁青,眼底散发着寒意,她想不通到底是知道什么才会让魏渊露出这样的神态,“那可是小周氏的生辰宴,魏渊,你是知道的,我母亲对待小周氏可是容不得半分含糊,这次听闻小周氏生辰,她恨不得搬个铺子送过去给她庆生,如何说不去就不去?”
“那让夫人去,小姐你不去。”他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极力地隐忍着情绪,如果不拦住毓秀,他根本不知道丧心病狂的赵家母女还能使出怎样的手段。
毓秀读着兵法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几个字觉得甚有道理,正色道,“再者说,我倘若遇到什么危险,不还有你吗?怎么,你是不信我呢,还是不信你自己?”
“都不是。”魏渊嘴角抽了抽,毓秀说这样的话他心里还是高兴的,这样想来她还是信任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可赵府的生辰宴,他真的不敢拿毓秀的名声来开玩笑,对付男人,他的身手远在常人之上,可对付女人,实在是怕了蛇蝎妇人的心计,难以捉摸,更没心思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