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宁王的影卫看了看她,然后探身过来,替她松开了手中的捆绑。他把一瓶金创药丢弃到她的面前,接着便合上了车门离开。云朵置身在密闭的车厢之中,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第701章
她撕开了破损的衣裳,检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刀刃划进了她的血肉之中,她把那名影卫留下来的金创药,倒出来敷在了伤口上面。鲜血不再继续流出来,她用沾满了殷红的双手,撕开了自己的裙摆,忍着痛楚把伤处包扎了起来。
尽管没有得到大夫的救治,但至少她的伤口是止了血。
身下摇摇晃晃起来,是马车在开始前行。
云朵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她难过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只差一点兰亭就要了她的性命,宁王开口向他们兄妹要人,也不是为了要救她的性命,留着她只是还有其它利用的价值。腹中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但是在前方等待着她的又将会是怎样的情形?
宁王的意思是要把她带到围场去。
此刻谢天阳以及他的伯父,正陪同着年青的天子前往。
庆王爷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他与宁王在私底下合谋,只怕早已经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在围场伏击他们一行人。满心涌上来的都是凄楚和彷徨,云朵用沾着鲜红的血迹双手,抹去了眼角落下来的泪水。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行驶着,而云朵的神识也渐渐迷糊了起来。
伤口虽然止住了血,但是痛楚并没有减轻。长长的刀伤贯穿了她的腹部,如果不是那名执刀的男子,及时揪住她的衣领把她往后面拖去,兰亭手中的刀刃就要把她开膛破腹了。
痛楚像是张开了的巨网,吞噬着她的神智。
她倒卧在了车厢里面,只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熔炉之中,身子滚烫得快要被烧着了。从早上的时候开始,她就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但是此刻她感觉不到饥饿,陷在高温之中只想得到清凉的水,可以消减她身子里面的炙烫。
天色渐渐地黑暗了下来,但他们仍然是在赶路。
云朵依稀地分辨着耳畔的响声,马蹄踢踏地作响,车轮在山石上面辗过,而寂凉的风吹动着林叶沙沙地作响。
她模模糊糊地判断出来,他们是正行走在山野之间。
不知晓宁王是以什么理由离开都城,但是他要尾随在年青的天子的身后前往围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大张旗鼓的事情。所以他们选择走偏僻的山路,以及趁着夜晚继续赶路,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前方传来了交谈的话语声,然后马车停顿了下来。
云朵的身子使不出半点力气,她等待着有人打开车门前来看她。
行进的队伍在山林中停歇,似乎是要打算在野外过夜。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漆黑的车厢中终于透进来微弱的光亮,那名被宁王唤作“安松”的影卫,伸手打开了紧闭着的车门。
云朵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的人影都已经模糊。
她感觉到安松伸手过来,摇晃着她的身子,但是她的喉间却发不出来声音。
“老爷!”
安松霍然地转过了身去。
“什么事情?”
宁王从马背上翻落下地,把缰绳交给了另外的手下。
☆、第702章
他乔装成为经商的生意人,此刻正带着几名伙计,押送着货物前往目的地。安松以及其他的影卫,改掉了“王爷”的称呼,在途中只称他作“老爷。”
“她在发烧,或许是伤口太深了。”
安松如实地向他回答。
“拿些水或者米汤过来。”
宁王走近了马车,开口向安松吩咐。
手下把火堆点燃了起来,他们这晚要在野外过夜,他借着火光看到了云朵蜷缩着身子,如同是孤苦无助的幼兽,瑟瑟发抖地躺靠在车厢里面。
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身上全是干涸掉的血迹。
她的呼吸微弱得如同是风中之烛,仿佛再来一阵大风,就能够把她吹灭过去。
云朵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宁王走近了她的身边,她的唇瓣张合着,却不知道自己想要向他说些什么。
“活着下去。”
耳畔响起男性低沉的嗓音。
夜风在山林间掠过,瞬间吹散了对方的话音,让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安松用瓦钵接了清水过来,伸手把她的头部托了起来。清凉的水灌进了云朵的喉咙里面,从唇齿间传递而来的是驱散高温的清凉。她像是俯汲着甘泉,一口气把清水全部都喝光了。
“今晚在这里过夜!”
车厢外面响起了宁王的声音。
云朵被安松放置回去,她的头部枕着硬梆梆的车板,疲倦地阖上了眼睛。
由受伤的伤口引发的高热,让云朵烧得迷迷糊糊的。
她躺卧在马车的车厢中,不需要宁王派人过来看守,她根本就不会有逃跑的可能。沦为阶下的囚徒,她此刻孤立无援,并且身上还有伤势。她的眼中含着绝望的泪水,为肚里面可怜的孩子哭泣。
被南云齐掳劫到行船之上,她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那么艰难的日子,她和谢天阳分隔两处,最后终于还是挺了过来。
但是眼下她的伤势,加上病情是如此严重,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够保住腹中的胎儿?想到谢天阳此刻,也正陷身在危险之中,她的泪水更加是沿着面颊,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了下来。
假若她挺不过这个难关,是不是要跟他在泉下相见?
他们夫妻两个人的感情融洽,谢天阳把她捧在了手心里面疼爱。
这次她离开将军府,也是他担心她独自留在府中,会被魏氏发难受了委屈,所以才把她送到红梅别院去。原本是那样美满幸福的生活,但是只在霎那间便全部都扭转了过来。
“大哥。”
她喃喃地低唤着。
胸前血迹斑斑的衣襟,被滚烫的泪水打湿。
此刻她的心中是如此的绝望,像是被无情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
意识虚弱得像是细丝,像是随时随地,会被无情地掐断。
她在晕晕沉沉之中,感觉到有人托住了她的头部,撬开了她的唇齿,把温热的米汤灌进了她的喉咙之中。宁王吩咐过安松,给她送些水或者是米汤过来,看来是这位影卫遵照他的意思照看着她。
☆、第703章
以她可以要挟到谢家伯侄,所以他们会尽量地保住她的性命。
她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假若没有了利用价值,也就距离死期不远了。
米汤顺着她的唇边,被强硬地灌入了喉咙之中,烟烧火燎的痛感稍为减轻。中间她知晓朱辰曾经走近过来,以冷漠森然的目光打量过她。那样冰冷的目光,即使她正陷在高热之中,都感觉到瑟瑟的寒意。
兰亭郡主想要取她的性命,而她的兄长朱辰就是最大的帮凶。
被灌进口中的米汤,似乎是有安眠的功效。
云朵晕晕沉沉地阖上了眼睛,接着下来便是人事不知。
次日的早上,光线从缝隙之中透进来,云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身下摇摇晃晃的,马车仍然在向着前方出发。她的神识清明了不少,但是身上仍然是处处都透着痛楚,尤其是腹部的伤口,只要稍为动作就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从来没有去过围场,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但是谢天阳在临离开将军府前,亲手绘画了地图交给她。
原本他的用意是假若有事情发生,她就可以让张婶派人前去送信给他。
云朵被兰亭派人掳劫过来,身边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了,只有这张地图因为是放在身上,所以仍然跟随着她。
她艰难地伸出了手去,确认身上的地图完好无损。
她身上的伤势太重,并且在生病之中,所以宁王疏忽了对她的看管。她不能够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只要有一线的机会她都要逃出去,把庆王爷与宁王合谋夺位的消息,送到谢天阳以及他的伯父身边!
在路上行走了大半天的功夫,天色却骤然间变坏了起来。
电闪雷鸣紧接着便是倾盆的大雨浇注,尽管宁王希望继续赶路,但是山路湿滑,在雨中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前路,他们只能够是停歇了下来。一行人在路边找了处废弃的草房避雨,而云朵以及马车则被留在了雨地里面。
她伤病得如此厉害,几乎是气若游丝。
所以大家都没有特别地在意,任由马车停在了雨地里面,甚至连车夫也躲进了草房下面。拉车的马匹站在了雨地里面,雨水顺着马鬃毛往下面淌落下来。而马车的车厢密封完好,云朵躺卧在里面并没有被雨水浇湿。
她如同是草芥一样,被弃置在了雨地里面。
尽管家境贫寒,但是爹爹却是非常疼爱她们姐弟,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他细心地呵护着。而与谢天阳成亲之后,他更加是把她捧在了手心里面疼爱。她还是初次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如此的可怜,也是如此的无助。
雨水不停地浇注下来,云朵艰难地爬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