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伤心是假的,可真的被伤了,瞬间翻涌起来的全是师傅的金玉良言。在她和谭永年的交往里面,她以为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但显然不是。她在谭永年的眼里,自始至终是个可以把玩的物件,私人物件。也是,整个世道都是如此,女子哪有独立和自由,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偏偏就被谭永年蒙蔽了眼睛,看不清楚。
但是,她的命运不需要任何人支配,否则就太对不起师傅这十八年的辛苦教育了。
谭永年说,“你不能走,你现在是我的人,你这样随意放荡,会遭千夫所指。”
当归看开了,心里就后悔了。后悔为什么没有跟着师傅去那个她有些向往的地方。师傅说,她的家乡,女人看男人不顺眼,随时可以离开,不会有人说他们轻浮下贱水性杨花,大家都是凭实力说话。
要坚强。当归对自己说,你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男人,不给人做小老婆,不自甘轻贱。
她很平静地走出门,还听见谭永年斥责他老婆,“你怎么这么莽撞?还不给我把人追回来!她以后大可以由着你打骂,但是她不能走!你晓得她医术有多精湛?她背熟了她师傅传授的所有奇方珍本,很值钱的,这些将来用在家里开的生药铺总能大发一笔!”
当归没跑出去,就被人拦在门口。谭永年亲自将她拖回房里,见她一脸鄙夷,不由得恼羞成怒,给了她一耳光,“骚货!哭着喊着让我操/你,这会儿发哪门子疯?”
当归现在对谭永年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对着谭永年拳打脚踢反抗他,“你个狗.日的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丫鬟也不是你的奴仆,你只会让我恶心!”
谭永年说,“恶心??你不喜欢我你还能喜欢谁??你名声都没了你除了我还能指望谁?”
名声是个球!当归说,“我愿意喜欢谁我就喜欢谁!你麻个皮你管不着!”
谭永年想不到她牙尖嘴利,“你喜欢了我又喜欢别人,你怎么跟婊/子一样下贱?”
当归冷笑,“婊/子怎么下贱了?婊/子也看不上你!你这种怂货不配跟我提下贱。”
谭永年说,“你自找的,”他将她抱起来扔在床上,就压了上去。
当归吐口痰唾在谭永年脸上,一脚踢到谭永年的下身,“谭永年!你个被人睡过的脏种!凭你也配伺候你姑奶奶!别恶心我了!你爹咋种下你这么个烂怂!”
谭永年疼的弯下腰去,彻底惹燥,叫了老婆周氏带人将当归拿麻绳绑住,恶狠狠地说,“都到这份上了,装啥贞洁烈女?你们这样的女子,不温顺,不贤良,成天在外逛荡,还想给人当正头老婆?你给我牛皮个啥?我叫人办了你个贱货,看看你还有没有脸走出这个大门!”
当归束手无力,周氏打发人把当归锁在堆积杂物的高房子(阁楼)里,当时就找了几个老光棍来堵当归。
当归是从高房子的窗户里爬出来跳下去然后摔死的,死前的最后一幕,就是门里冲进来几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之后赤.身.裸.体.淫/笑着围上来的情形,他们身上有着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有他们颤抖着腥气的尘根,都成了当归埋在心头深处的无法磨灭的记忆。以至于后来重生成为柳银豆,又或者柳银豆这辈子获得了当归一生所有的记忆之后,造就了她如今对男人过于极端的嫌弃和厌恶。从当归出生被遗弃,到死前如此被动的局面,令柳银豆对男人产生了巨大的厌恶,厌恶这个世道处处都是坑,厌恶男人自视优越,厌恶男人站在制高点把控着主动权,厌恶他们说你对,你不对也是对的。厌恶他说你不对,你就算对也是错的。
世间再无孙当归。她摔了个稀巴烂,尸体被周氏命人半夜一把火连同那间房子烧了个干干净净,也许魂魄无处安放,她转而成了柳银豆。
柳银豆全部记起来了。谭永年老婆周氏今天不是说了么,“谭家弄死个把人,根本算不得什么,官府的手都伸不到这里来。”
按照律法,谭永年和他老婆都犯了重罪,可十几年过去了居然还逍遥法外,了不得。
柳银豆越想越恶心,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谭家夫妻大概一辈子也不晓得,她柳银豆要想弄死个把人,实在是无声无息,轻而易举。
作者有话要说: 银豆的师兄药王孙和《好欢喜》以及《好喜欢》里的神医药王孙都是同一个人,医术没有银豆高超的原因是师傅偏心女生,给银豆豆教的更多。
上辈子就是这样狗血。
作者发烧了,挣扎更新,思路不太清晰,不造会不会返修。最近身体状况很糟糕,两个坑必须得停掉一个了,跟大家提前说一声,真心hold不住。_(:з」∠)_
☆、第四十四回
柳银豆两天没去医馆,就在家里炕上躺着。不是因为记起从前伤心地翻不起身,而是恶心。只要一想起谭永年她就恶心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这晚辗转反侧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会儿,公鸡打鸣,她又给惊醒了。穿衣服下炕,在铜镜里照照,那么不清晰的铜镜都能看见她眼下乌青的眼圈。
赵氏见她萎靡不振,自己也特别上火,急得嘴角都起泡,“啊哟我娃咋了?不烧不烫,这是咋了?”
银豆说,“奶奶,我好着呢,就是做噩梦恶心着了。”
奶奶说,“........恶心啥?是吓着了吧?”
银豆顺着奶奶说,“吓着了,吓着了。”
奶奶说,“我就说好端端儿的,咋不吃饭嘛,怕不是沾了邪祟?奶奶等天黑给你问问神,驱冲气(邪祟鬼魅)。”
银豆披了狐皮袄子站在院子里晒太阳,太阳红彤彤,没风的时候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院子里响起敲门声,大黑二黑三四五六黑跟着吼。
银豆去开门,外面站着谭家派来的人,还是那个长脸老婆子,说,“柳先生,烦请跟我们走一趟。”
赵氏刚进窑屋做饭,这会儿又钻出来,慌里慌张拦着说,“银豆哎,今儿个咱可不能去呀。你打回来变成这样,这钱咱不挣都行,不能把人累下。”
银豆说,“奶奶放心,我不去。”给婆子使个眼色,叫她们进来说话。
婆子们随着银豆进了东窑。关上门,银豆问,“现在啥情况?”
婆子说,“少爷不抽了,就是醒不来呀。太太问呢,说啥时候能醒?明天.......能醒不?”
银豆绷着脸说,“你家太太真看得起我。你叫她上庙里问问神,看明天能不能醒。我就这么点本事,保证他的鼻孔还能出气已经算尽力了。”
婆子说,“柳先生,老爷说了,还望柳先生是真的尽力。谭家愿意奉送白银千两给先生。”
银豆冷言冷语,“你们眼睛都瞎了,看不到我尽力么?他这样的最少得躺半年,我为你们谭家坏了规矩,沾惹邪祟,从你家回来到现在头重脚轻!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后面还给你家少爷看病,你们能消停些么!”
婆子不知道要怎么样应对,反正是两头为难。柳先生似乎没有说谎,她看起来蔫头耷脑,虽然很生气可是说话无力,像是没睡好也没吃饱,不似往日精干。
柳银豆哈欠连连,觉得困,又往炕上爬,回头瞪婆子一眼,说,“怎么还不走?我眼下这情形,给谁都看不了病。你家少爷那样,看也是白看。我今儿要是去谭家,不如现在让我死了算了!”
柳银豆在婆子面上说些气话。她肯定不会好好给谭家少爷治的,谭宝至沾上那种病死了也活该,既然找到她门上来,倒不如让他先在炕上安安静静躺几个月再说,就那么半死不活吊着他的小命,顺带吊着他爹妈的心和胆,至于他那恶心爹妈,死的太快太便宜他们,怎么着得多吃点苦头才行。谭永年想娶她做小老婆?呵呵,沾了她的药粉,他那二两肉能不能立起来都是问题呢。总之,谭家所有人的命都在她手里攥着,再没啥可担心的。
“柳先生,要不我们等等,你缓好了我们再走。”婆子还是有些不死心。
老婆子根本不知柳先生心里拨拉的小算盘,其实这趟来请她也不抱太大希望,就是太太那头催的紧,没辙了。眼下这样,完全可以给主家交差,于是就说,“那柳先生好好缓着。我改天再来接。”
柳先生已经眯在炕上打盹了,看脸色确实不怎么样。婆子开了门出去,碰上赵氏忧心忡忡站在面前,说话也不大好听,“你们这些人呀,别催她!她不光给你一家看,给别人家也看,累垮了,这十里八乡的女人再找谁看病去呢!”
婆子没说啥,转出门回谭家去了。
柳银豆到晌午也没吃饭,看见赵氏愁容满面,起来喝了碗白菜汤,又躺下了。折腾了一整天,她现在慢慢开始恢复,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个完整觉。
两天没睡觉,快到中午总算熬不过去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她“柳银豆柳银豆柳银豆柳银豆。”
她的意思已经往清醒处转,就是眼皮还没睁开。喊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听的明白,那是杨狗蛋的。
杨狗蛋居然盘着腿坐在炕上,就在她手边上坐着,小声说,“你咋了嘛,这么能睡。两天都没看见你,你咋变成个懒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