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渠水没有想过让赵伤跟着也住到主屋来,倒不是因为嫌弃他不是刘家人,而是怕年轻男女住到一块,被人说闲话。
她便瞅了对方一眼,可后者却老神在在,不点头也不摇头。
屋内只点了小小一只油灯,家具却几乎是全的,还是干净的,渠水便知道这是赵伤白天干的活计了,心里有些感触。
昏暗的光线下,她能看到他俊美的脸颊上的淡定,及莹莹光辉。
半晌,她才默默叹一口气:“成,就按小山安排的吧!”
小山便很高兴,又跑出去了一圈,回来后便扯着渠水的袖子:“姐,西厢最靠里那间我要来做书房用好不好?”
主屋的几个里间地方都太小,并不适合读书写字。
他不说,渠水也会这样做的,忙点了下头:“好,就给你一间!”
小山就很高兴,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又撇了嘴:“姐,我的书本都烧没了!”
“没事,姐再给你买新的!”渠水摸着他的脑袋说。
小家伙便点点头,又想到害的他们一家子落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握着小拳头表示:“姐,你放心吧,我一定用功读书,为咱家报仇!”
渠水没有说话,只摩挲了下他的脑袋,微微一笑:“你们几个小的,快去睡吧!明天早上起来,还有一堆的事情呢!”
但小山读书这是顶顶重要的事,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渠水就去了附近的书肆,买了纸墨笔砚,还有几本书。又买了半斤豌豆,半斤红枣,半斤鸡蛋,小半斤糯米,照着食谱上做了豌豆黄、红枣糕、鸡蛋糕及粽子三样点心,做法都很简单,不算麻烦,而且比买的量要多,还很稀罕,一般市面上是看不到卖豌豆黄与鸡蛋糕的。
几个孩子便吃了个饱,一个个心满意足。
赵伤已经找好了私塾,离家里很近,就在前面的那一道巷子里,先生姓孙,人称杜秀才,他今年才只有二十三岁,很年轻,因为家境贫寒,供不起他读书,所以他就开了这家私塾,一边教书一边考试。
再三打听了他的为人,觉得他还不错,赵伤才决定让小山在这里上学。
当渠水提着四样点心与两斤猪肉、一只烧鸡,带着小山去拜见人家的时候,杜秀才的态度很客气,大概是对着一个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往这边看,只连连摆手:“请刘姑娘放心,小山到了我这里,我一定会好好教导管束于他!”
他一共收了有二十几名学生,小山可以说是年纪最小的。
束脩的话,却是半年一交,一个月是八百文钱,六个月则是四两八百文钱。竟是比镇上的要便宜很多。
杜秀才才说了原因,因为他要备考,所以学生一个月要休息八天。而镇上的私塾,一个月也只休息一天或者两天而已。
渠水还真不知道这一点,便有些迟疑。
但小山拉了拉她的手,悄声对她说:“休息的八天时间,我正好可以跟着赵哥哥学习武艺!姐姐,也不差什么!”
渠水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小山还小呢,不用那么辛苦,便连连点头,将半年的银子交了,又踮脚看着小山进到书屋里面去,这才与杜秀才告辞。
中午回家来,小山就兴致勃勃的来找渠水:“姐,你不知道晌午先生来找我说话了。”
“是不是夸你聪明?”渠水正忙着做饭,将最后一道菜炒出锅,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小家伙就拿了自己的帕子出来,示意她低下头帮她擦汗,一边噘嘴:“不是因为这个,孙先生问我咱家的点心是在哪里买的,我说是姐姐做的,孙先生就夸姐姐你做的点心好吃!”
渠水便笑了笑:“他喜欢吃就好!要不,等我下次再做了,你送一些?”
小山就摇头:“不要,我看孙先生与之前那个是不一样的!应该不会占人便宜!”
之前的那个先生是个奇葩,但小山是他的学生,这话别人能说他却不能说。
渠水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下他的额头,嗔怪道:“少胡说!”
小山就捂嘴嘻嘻的笑,又踮脚看渠水炒的菜,是他最喜欢的鸡蛋韭菜饼,便留着口水:“姐,咱家这几天的伙食太好了,也没必要这么好!”
因为镇上的房子被烧了,得盖一个新的赔给人家,还有他上学,一下子就拿出二三十两银子出去。
小山每每想起,就心疼不已。
渠水叹口气:“之前养的几只小鸡也都被烧死了,没有先见之明,要不然倒是可以挪到路嫂子家里养活。但你们几个都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就将过呢!要不是你赵哥哥说起,我还没发现你,小山你是同龄人中个子最低的,要是再不好好补补,等到你大了,比人家低一个头,这怎么行!”
渠水在心里说道,她个子也太低了,站在赵伤面前一点优势也没有,所以也要努力多吃!狠狠的吃!
争取长高!不受欺负!
她前世在吃食上一直很抠门,如今能有这样大的改变,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小山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姐姐说得有理,不过,姐,咱家重新养点小鸡吧,养大了可以给咱家下蛋吃,想吃鸡肉了也不用特意去买,那些鸭子铺里烧鸡烧鸭都特别贵!”
渠水也正有这个想法,如今的院子虽小,但还是能够开辟出一块菜地种菜,剩下的便砌一个窝,用来养鸡。
“成,等忙过了这几天姐就去找种蛋啊!”渠水笑道。
日子忽忽过去了半个多月,转眼已经是六月初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幽静的小巷子似是与世隔绝,偶有一两声蝉叫,院子里开着或浅粉或大红的月季,屋檐下面,则是一丛低低矮矮的凤仙花,正中间一条青石小道,阳光透过稀疏树梢,投下斑驳疏影,远望则是几朵悠闲自在的白云,千变万化着。
☆、第108章 脑子锈掉了吗?
后院开辟出来一块新的菜地,种子刚刚播下去,已经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嫩牙,承恩正尽职尽责的用水瓢舀着浇水。
外面小小的柴房里,布置得很干净暖和,几摞整整齐齐的干柴放到墙角,一些农用工具也靠着墙放好,这边却有两个竹筐子,各自卧着一只老母鸡。
小小的承叙就蹲在那里,专注的盯着两只老母鸡看。
渠水则在厨房里忙着做新鲜吃食,磨炼自己的厨艺。
这时,外面突兀的响起一阵吵闹,她想了想,解下围裙,洗了手,出去看看情况。
却是几个妇人挤在一起说闲话,她们声音中都带着微微的恐慌。
“府城来了钦差大人,将县老爷给带上枷锁关进了监牢里!”
渠水的眼睛猛地睁大了,走进两步细细听着。
“听说啊,今年咱们县属于灾荒县,上面已经免了税收,但县老爷为了置办出丰厚的嫁妆,才增加了粮税和商税呢!没见县城的铺子如今都不敢开张了,就怕衙役们上门明抢呢!”
“也不知道是谁捅到了上面,府城就派了人来查了,听说从县衙的账房里搬出来几箱银子呢!”
“那,那会不会吵架砍头?”
众人便一片唏嘘,连连摇头摆手:“这谁知道!”
有人便看到了渠水,朝她招招手,充满好奇的问:“刘家闺女,你之前的那个未婚夫,是不是就是县老爷的女婿啊?”
现在世道不好,按理说渠水搬来几个月,左右邻居可能都不会认识她,但,谁让前几天韩雪派了人在县城里散发她的谣言呢!说什么她是一个被退了亲的女子,克死了亲生父母,克得婆婆多少年都只能卧病在床,谁知道刚一退亲,这婆婆就好了起来,精神抖擞的,连着几日都出现在县城大家族的宴会上!命里带煞,之前住的两栋房子都遭了火灾,又指名道姓说出她如今的具体住址。
所以邻居们才知道与他们比邻而居的是渠水!
还有几个人在韩雪的暗中支使下,上门围堵过几个人,往院子里扔过菜叶子和臭鸡蛋,叫嚣着让克人的渠水滚!
是赵伤站了出来,手中的几个小石子儿,便将那几个嚣张的人全部打到了地上,那几个人不是胳膊折了就是腿瘸了,一个个鬼哭狼嚎的,众人都惊骇不已,
至此,他们虽然仍然觉得渠水是个灾祸,但却不敢轻易说不好的话了。
渠水闻言,便浅浅笑了笑:“于家的确是县父母的姻亲!”
另外一个人又问道:“那县父母是不是真的贪钱了?”
这种问题,来问她,脑子锈掉了吗?
渠水的态度就很冷淡:“于家与我已经没有了关系,我自然不知道!”
说完后就笑了笑;“我家里还忙着,这就回去,诸位婶子大娘继续聊!”
她没有看任何人的脸色,转身回了屋子,承恩和承叙都担忧的望着她。
渠水挨着摸了摸两个人的脑袋,笑道:“没事,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件好事!”
之前她被韩雪败坏名声,却无法为自己申辩,早就觉得憋闷不已,乍然出现这种事,她当然连睡梦中也要笑醒的。
不过,再一想想,县令这么多年横行霸道,前世直到她死还活得顺风顺水的,这次却突然倒台,应该是有人故意做的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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