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待得他这句话话音一落,秦瑞熙突然就灿然一笑,问他,“敬酒好玩吗?”
小厮再看秦瑞熙,傻乎乎笑着哪里有方才高深莫测的样子,果然是自己多心了。想到出门时程志恒的吩咐,小厮也配合着露出欣喜的笑来,“很好玩的,还能看歌舞、做游戏。”
“你是……”荆无双这会儿认出来这小厮哪里是秦直派来的,分明就是程志恒身边的。
可话才开了个头就被秦瑞熙握住了手,他眨眨眼睛,压低了声音,“双双难得出一趟门,去逛逛也好,酉时初咱们盘云馆见。”接着又大声道,“好双双,我要去做游戏看歌舞,你就让我去吧!”
别说这小厮是程志恒的人,单是他的话就破绽百出,秦直会在乎他这个儿子,真是笑话。
要是那个傻乎乎的秦瑞熙,荆无双肯定不会让他跟着这小厮走,可眼前这个狡猾如狐、心思特多,还有一身武艺的秦瑞熙,就让他祸害那些识人不清的人去吧。点了点头,还故意装着不认识这个以往没在程志恒身边的小厮拜托了几句。
秦瑞熙到楼外楼的时候三楼两间最高档次的雅间中已是人声鼎沸,伸头一看,他那位好爹正满脸通红站在一群酸儒里头摇头晃脑说着什么,脸上得色明晃晃的闪瞎人眼。
“秦大人,这边请。”小厮见他停下不动,和接应的人交换了眼色后挡住了秦瑞熙的视线,指了更往里面的雅间。
秦瑞熙眉头一挑,伸手轻松一拨,将那小厮给拨到了边上,大步进了雅间门,“不是说我爹让我来的吗?干嘛要往那边走。”
雅间内的众人也发现了进门的秦瑞熙,颀长的身材、俊美的五官,当即便有人拍着秦直的肩膀,“秦兄,同你知交六年,竟是不知令公子如此风采,该当浮一大白!”
秦直醉眼朦胧看着越走越近的儿子,不甚清醒的脑袋更迷糊了,“你是瑞熙?我儿子?”
“爹,你醉了。”秦瑞熙笑着接过秦直手中杯子饮了一口,五官立刻扭到了一处,吐舌头扇风,“辣辣辣死了,这分明就是毒药,你们想毒死我爹吗?我要让皇帝舅舅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众人本来端着酒杯准备敬这位前途无量的秦大人的,却被他这番话给惊的愣在当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是六品官儿吗?分明就是个孩子。
“……”秦直也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没厥过去,总算是从云端回到了地上。秦瑞熙就是个傻子啊,皇帝封了他的官送了他进国子监是恩荫吗?分明是要他秦直颜面扫地啊!瞧现在,刚才还敬着他捧着他的人此时的脸色真真是精彩纷呈。
“表哥要抓谁尽管告诉本皇子,不用父皇出手,表弟就能帮你收拾了他。”季君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雅间门口,嘴角虽然带着笑,那眼中可是阴沉得很。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边雅间内的客人都是秦直的酒肉朋友们,要么和他一般的酸儒,要么就是捧着他混酒肉的闲人。这些人别说是皇子,就是府尹衙门里那些差役也能欺上一二。堂堂一个皇子要碾死他们还不是像捏死几个蚂蚁那么简单,而且还根本不用他出手。
刚才夸奖秦瑞熙的那人反应倒是不慢,诚惶诚恐给季君洋行礼后又毕恭毕敬给秦瑞熙行了礼,“误会误会,秦大人是在同我等开个玩笑而已。秦直兄,令郎真是为人幽默、平易近人啊!”并重新为秦直斟满了一杯酒,“来,秦兄,咱们敬五皇子一杯。”
“表弟,就是他想要害死我爹,把他抓去天牢关着吧。”秦瑞熙借着说话的机会躲开季君洋放在肩上的手掌,满脸认真地盯着他,“你别骗我哦,我会让君落帮我看的。”
秦瑞熙没对镜子看过,但他知道当傻秦瑞熙作出这幅表情时他总会很无奈但也会想方设法让他达成愿望。
果然,季君洋那双纵谷欠过度有些昏黄的眸子亮了,往前一步正好撞到那还呆滞着的人身前,让那人还没递到秦直手上的酒杯翻落在地上,当然也免不得沾了些许酒水在袍袖上。
“来人,将此人拿下送到天牢去。胆敢对本皇子不敬,还妄图谋害朝廷命官,给本皇子好好查查他背后还藏着什么阴谋!”季君洋本就是个大胆妄为的,这满屋子又都是些微不足道的酸丁,他自然不怕被人捅破了去。再说了,不见得皇上就因为这么件小事心就偏了!
☆、第一百零五章 小施手段
季君洋一声令下,守在外面的侍卫便冲了进来,秦直那位倒霉催的朋友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被拖了出去,远远的都还能听见他拖长声调的惨叫。
“这……这……”秦直哆嗦着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满桌刚才都还谈笑风生的朋友,一个个面色如土,那眼神恨不得立时离他远远的。
“爹,有人叫你喝酒你就高高兴兴地赴约,要是我早知道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在毒害于你,才不让你出门呢!以后让我知道谁要毒害你我就抓谁进天牢。”秦瑞熙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眼神一圈扫过去,让桌上陪酒的众人动作整齐划一放下杯子,连连摆手。那眼神中的潜在意思好像都在同情秦直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痴傻、不讲理、背后还有大靠山的儿子。
“行啦,表哥别生气了,咱们过去喝……点茶水听小曲。”季君洋看秦瑞熙这傲娇别扭的小模样爱得不行,恨不得此时就咬住他嘟起来的嘴儿亲个过瘾,心痒痒地动了动喉结,伸手就去拉秦瑞熙。当然也没忘了招手唤来手下,“本皇子的姑父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你们两个好好送姑父回府。”
再眼神一扫战战兢兢的众人,“你们听清楚我家表哥的意思了吧,以后要是谁还胆敢谋害朝廷命官,可别怪天牢门开得宽敞。”
“表弟,我没说什么呀!”秦瑞熙一摊手满脸无辜,这个锅他不背。
“好好好,我的好表哥,你说了算。是本皇子看不惯他们带着姑父喝酒,这总成了吧!”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秦瑞熙是不拘泥用什么方法的,美人计什么的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反正季君洋也没办法占着他便宜。更何况季君洋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多帮他添一条色令智昏胡作非为又有何妨!
秦直一走,屋内众人也作鸟兽散了。秦瑞熙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毁皆毁,他断不会让秦直成为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拖累。
“表哥,你脸上粘的什么东西?”见秦瑞熙有些出神的脸色,季君洋实在忍不住伸出了手,指尖刚刚触及他滑嫩的脸颊,一阵电流袭过软了半边身子。
“表弟,咱们快过去吧,好热闹呀!”秦瑞熙故意等季君洋的手指碰到了脸颊,克制住想要呕吐的谷欠望,一蹦三尺高,风一般抢先进了隔壁雅间。一眼望去竟然没见着季君落和韩越的身影,倒是程志恒和季君洋身边围绕的那些只知道攀附权贵的家伙一个不落。
这间雅间很大,是楼外楼特意为权贵们设计的特殊房间。偌大的空间被分为两部分,一边是用膳的大圆桌,一边是轻纱掩映的小舞台,此时正有女声伴着乐器咿咿呀呀唱着。
不过是一个怔愣,秦瑞熙便发现季君洋身边的两个侍卫挡住了他的退路,季君洋则笑嘻嘻欺身上来,又想伸手来抓他,“表哥,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你丙班的同窗们。”
秦瑞熙眸中寒光闪过,身子并未让开,但脚步微错,手肘以季君洋那两个侍卫看不见的角度在触及他身体的季君洋身上一撞,继而飞快往表演台那边扑过去,“谁在和我捉迷藏吗?”
“啊!”季君洋失了目标本来可以稳住身体的,可不知道怎的膝盖骨一麻,整个人就站不住了直接扑到了饭桌上。
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落地声和碎裂声,为了避免摔得太狼狈,季君洋起码把半桌碗筷都给扒拉到了地上,其中还有一道楼外楼最出名的汤品“贵妃醉酒”,其实就是一个小炉子以烈酒为火,上面架锅以多种滋补药材炖着鸽子,一直处于滚烫状态的高汤浓味道浓郁鲜香。但也意味着这是一锅不能碰触的存在!
于是,季君洋上一声短促的惊叫还没结束,立马便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表弟!”秦瑞熙倒是反应快,不去追近在咫尺的轻纱了,转身一把将季君洋给扶住,大喝一声,“起火了,快灭火。”话音刚落,他顺手就抄了个雕饰精美的水壶往桌上散开还在冒火的地方浇去。
“且……”程志恒一个“慢”字都还在嘴边上,说时迟那时快,桌上的酒精正因为热汤混合渐渐开始熄灭的火焰轰的一下燃起了尺高的火焰。季君洋被秦瑞熙扯开了侥幸避开一劫,倒是正凑过来想要搀扶季君洋的程志恒等人凑了个正着,程志恒首当其冲被突来的火焰烧到眼前,面前一热,立马闻到了一阵焦糊味,吓得怪叫一声,惊慌失措转身便跑。
“表弟,你看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大难临头各自飞。”程志恒等人分明就是去寻楼放在雅间内的水盆,被他这么一埋怨,立马两面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