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冷笑一声:“也是了,殿下也说过,自己不过是为了看一份热闹。在殿下眼中,我不过就是那台上的小丑,由着您看热闹罢了。天底下的人再聪明又何妨,在您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演戏的。”
说着福一福身就要走,却没料到苏少乾站起来拉住了她。只见他长眉微拧,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恼怒之色,“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不往好处想想,难道我是这个意思吗?”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锦云实在愚钝,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她仰头看着他,分毫不让。
苏少乾自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游戏山水间,万花丛中过,又见过多少莺莺燕燕,可是却也没料到萧锦云会往这边想,更不曾料她竟是如此态度。
他心下自然是恼怒了,恼怒曲解自己的意思,也恼怒她实在是非不分。可是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睛,抓着那只纤细的手臂,他又渐渐冷静下来。
她不过是她,而他也是他,从前多少愚钝的人他都不曾恼怒过,今日又何至于会如此在意?
他松了她的手,语调也缓和了几分:“你如何想便如何想吧。”
萧锦云将手收回去,他已经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吴盈袖已经在不远处站了多时,萧锦云早上是一个人去找太子的,走得急也没带人。吴盈袖想着怕出事,便也过来瞧瞧。
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就遇到方才她跟八皇子争执的一幕。也不敢再走进,只等八皇子走了,才急急过来。
“这是怎么了?”
“没事。”
萧锦云顺势挽了她的手,“走吧,我们也回去。”
一上午萧锦云的神色都是怏怏的,太子那边也还没有消息。吴盈袖晓得她心头是装着事,但她没有说,她也不好开口去问。
可萧锦云终究是憋不住话的,到午饭的时候,琼枝嘴快提了一句八皇子,那些情绪便又一股脑涌上了心头。
吴盈袖自是善解人意的,听她叹了口气,便遣退了宫人,只留了琼玉布菜,两人方才能自在说话。
琼枝原也想留下来的,可吴盈袖给凌香使了个眼色,凌香便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做,非邀了琼枝一块儿去。
等两人都出门了,吴盈袖方问:“你跟八殿下这是怎么了,从前你们不是好好的,你也说他帮了你不少。可是如今怎么……”
多余的话,吴盈袖没有说,只道:“你我如今虽也是官宦小姐,但是到底比不得殿下们尊贵,无论如何,该收敛的脾气自己也得收敛着。”
“我知道。”听吴盈袖的话,萧锦云再也藏不住那满肚子的怨气,“我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旁人不清楚,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何必去得罪一位皇子殿下。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两句,终究没有可是出来。说到底,八皇子究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呢?
她想来想去,不过是自己咽不下一口气罢了。
可是,她何时成了这般没有分寸之人,竟至于要去跟一位皇子殿下怄气。
萧锦云的话卡在喉咙处,只觉得满心都是窘迫,那些话,竟一时再也说不出口。
可说到了这里,若不说完又只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想了想,她方道:“可是,现在我才知八殿下实在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人物,往后我也不会这般妄想了。”
“你这就是气话了。”
吴盈袖瞋她一眼,“我看,你这竟是在为什么事怄气了,你说出来让姐姐给你听听。”
萧锦云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既是吴盈袖,倒也无妨,沉吟片刻便开口道:“前几日京兆府那件事,我原本推说自己是八皇子府的人,那京兆尹也派人去问了。若是当日他肯行那举手之劳,我也不必被关了大牢,还挨了板子。可见,我这种小老百姓的生死,在那些王公贵族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如此说,脸竟是不由得红了,又听吴盈袖“噗嗤”一声笑出来,握着手里拿爽筷子,更是又将头往下低了低。
可还是犟着问:“盈袖姐你笑什么?”
“我笑你是个傻姑娘。”
第265章:身边的人
吴盈袖放下手中的银筷,起身往她旁边挪了挪,才握住她的手,“这等小事,你何必跟殿下怄气。纵然是王公贵族,谁又不怕惹祸上身的,那时殿下未必就能想到那个人是你。就算你说清楚了,也想得到,可是你知那京兆府传话的人当真就传到八皇子府去了吗?”
“可若是没有传去,没有问清楚,那些人也断然不敢对我用刑的。”
“那么,也有可能只是传到了门房,并没有传到殿下耳中。殿下同你是相熟的,可那府里的人与你却并不熟。”
她拍拍她的手,“这等小事,也值得你一直惦念着,还跟殿下置了气。”
“可是……”萧锦云还是拧着眉,又咬了咬唇,“可是我回京的事呢,这又如何解释?当时只有他在舟山,也只有他住在我……”
“那么旁人呢?”
吴盈袖忽然打断她,脸色沉下来,似乎有些犹豫,但终究道:“锦云,有些话这些日子我其实一直想同你说,可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萧锦云的眼里,分明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我知道你同三殿下认识得早,又共同经历过那些,他帮过你,也照顾过你。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那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到过舟山的不止有八殿下,关于你身世那些事儿,也不只有八殿下清楚……”
“不要说了!”
萧锦云忽然打断她,站起来,“盈袖姐,不要说了。他不一样,他跟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他对我来说,就跟你一样。”
她握住吴盈袖的手,“你会利用我吗,不会的,所以他也一定不会……”
“会的!”
吴盈袖也站起来,看着萧锦云的眼睛,那双眼睛清亮,黑白分明,“锦云,你就是太相信别人,可是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连我……我也会利用你,所以别人也会。”
萧锦云挣了一瞬,像是不可置信,摇头:“不会的,你怎么会?”
“会的,”吴盈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但是目光却丝毫没有退让,“锦云,就连我进京,我的身份都只是一场交易。我如今得到的所有东西,这眼前的富贵和荣华,都不过是交易所得。所以……”
她笑了笑,“所以,我才不惜一切要进东宫,这是我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因为我得到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若是有朝一日,为了保住这些,我也可能会利用你。锦云,在这里,从我们决定踏入这里,一切就跟从前真的不一样了。我能被利用,你也能,我们所有人都能,我们都不过是棋子。”
“盈袖姐!”萧锦云几乎惊呼出来。
但又被吴盈袖打断:“这没什么,锦云,哪怕是棋子也未必是什么坏事,我们该庆幸,至少我们还没有成为一颗弃子。”
至少还没有成为一颗棋子!
萧锦云松开吴盈袖的手,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她并不认识。她失魂落魄地网后退了两步,吴盈袖要上来扶她,她却下意识缩回了手。
“我……”
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歇息了。”
太医院那边是太子派人去查的,很快有了消息,最近这几日前前后后只有几位娘娘都去太医院抓过药,不过那些药太子也请人验过了,都没甚特别之处,不过是调养身体的。
倒是皇后娘娘宫里那边,因为皇后受了惊吓,好几日都有噩梦的症状,所以太医开得要都有安神的功效。
其中就有一味药,引子就是那木菊花。
“木菊花?”
这个名字没引起萧锦云的注意,却让吴盈袖警惕起来。从前在乡下,她就喜欢研究草药,家里没钱买药,娘又常常生病,她自己也经常上山采药。
连后来江先生教她识字,也是从看医书开始的,再后来她就自己也爱看这一类的书,自然知道那木菊花有使人昏迷的作用。
若是用在药里,倒也可以安神助眠,可是也不能常用,皇后娘娘只是睡眠不好,况不过几日功夫,何至于日日用这样的东西。
她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去,却没料能引来太子的赞赏:“小姐心思细腻周到,我当时也多了句嘴,问了句,才知些药只有一个方子。母后平素里身子不适都是找周太医问诊,听周太医说,那方子倒是前几日他给母后开的。不过当时只抓了一副药,让吃完再找他,他要先给母后诊过脉,才好接着开药方。却没想,后头又有两个宫女拿着那方子去抓过药。”
他看一眼萧锦云,继续道:“宫里太医开的方子,原本抓药的时候都要收上去,可是偏偏那几个宫女拿去的方子,落的都是周太医的名,连字迹都是一模一样。所以御药房的人也都按照方子给抓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