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将先前周姨娘和芸香说的话都悉数说了出来。
沈沅听了,心里就想着,难怪今儿父亲会让薛姨娘坐着同他一起用膳,原来薛姨娘怀了孩子了。
她就点了点头,对青荷说着:“你辛苦了。先下去歇息着吧。”
青荷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下了。
采薇这时就担忧的同沈沅说着:“姑娘,这薛姨娘有了身子,若再生下一个哥儿来,可不是要更得老爷看重了?”
薛姨娘若更得沈承璋看重,总归是对沈沅不好的。
沈沅却面上很不在意的模样,只说着:“无妨。便是她有了身子,怀的到底是个哥儿还是个姐儿那都未可知。再者说了,总要安稳的生下来才算数,不然也只是她白辛苦一场。”
她记得上个月薛姨娘这时候是怀了一个孩子不错,但可惜那个孩子是个没福气的,后来不晓得因为什么缘故就流掉了。便是那周姨娘,后来也怀上了一个孩子,只不晓得为什么后来也流掉了。
不过薛姨娘到底是三十五岁的人了,这个时候怀了孩子,精神总要较以往差一些。而这沈府虽说人口不多,上下也有近百号的人,每日的大小事也有个一二十件,极费精神的。若是以往倒还罢了,但现在,薛姨娘有了身子,她未必就能应付的过来。
于是沈沅就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指不定这还是咱们的一个机会呢。”
采薇没有听懂她这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很乖巧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沈沅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吩咐采薇和青竹,将陈管事夫妇带过来的干货和果脯分一分。一部分留着自用,一部分她要送人,另一部分她待会要拿去给父亲。
她是知道的,父亲每日正午用完午膳都要歇一个时辰的中觉,薛姨娘也是如此。不过等薛姨娘歇了中觉,就会有家人媳妇来回事,所以等待会薛姨娘陪着沈承璋用了午膳应当就会离开。
索性等父亲歇好了中觉再过去找他。
于是沈沅便拿了笔,接着描花样子。描累了,便歪在炕上随意的打了个盹。
等睡醒了,看一看外面的日色,估摸着沈承璋这会中觉也应该睡醒了,就下炕穿了鞋,洗漱了,让采薇和青竹提着东西,主仆三人逶迤往沈承璋的外书房而来。
沈承璋刚醒过来没一会,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净面。见沈沅过来了,他就开口让她坐,自己拿了丫鬟手中捧着的干净手巾擦了脸,然后将手巾递给了丫鬟,走了过来。
沈沅正在看旁侧梅花式高几上摆放的一盆蕙兰。
她认得这正是昨儿沈澜送来的那盆蕙兰。
见沈承璋走过来,她就回过身,笑着说道:“这盆蕙兰开的倒好,香味清幽。这是产自宜兴的兴兰?”
沈承璋听了她说的话很高兴,也有些惊讶:“你竟然懂得兰花?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产自宜兴的兴兰?”
他记得以往沈沅最没有耐心了,从不侍弄花花草草的。倒是沈澜在这方面有些耐心,所以那个时候沈澜求他搭建一间花房他也应允了。只是可惜她虽然养兰花,却对兰花知之甚少。
“外祖父的书房里有几本记载着兰花的兰谱,这一年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看过一些。”沈沅面上的笑意平和恬淡,“只是这兴兰适合栽在背阴的石岩下,不适合栽在盆中。倒是产自闽中和赣州的兰花适合盆栽放在书房中。”
沈承璋听了就越发的高兴起来。于是他就坐了下来,兴致勃勃的同沈沅说起了有关兰花的事。沈沅时不时的也会说两句,也总会说在点子上,叫沈承璋听了,面上的笑容一时就更浓了。
在常州的一年多,沈沅无事的时候就会细细的揣摩每个人的喜好。便如沈承璋,她晓得他深以自己中了个青年进士为荣的,面上看起来风雅,又自比谦谦君子,所以便对诸如花中四君子,花中四雅这些东西极感兴趣。于是在常州的时候,她无事的时候便也会去了解一些有关这方面的事。而果不其然,今儿便用上了。
第26章 三个目的
沈承璋同沈沅很是说了一会有关兰花方面的事,末了他就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的懂兰花,可比澜姐儿强多了。不然我也命人给你搭建一间花房,让你养养花草?”
沈沅笑着推辞:“我听得说父亲去年的时候给二妹搭建了一间花房?我同二妹这样的要好,她的花房我也是可以常去的。两个人在一块儿谈论侍弄花草,岂不比一个人来的有趣?所以父亲竟是不用再给我另搭建花房了。”
“若这样便最好。”沈承璋笑着说道,“你们姐妹和睦,我做父亲的看了,自然是比什么都好。”
又赞叹着:“你果真是懂事了。我记得你以往的性子,但凡见着澜姐儿她们有什么了,你必定是要一件更好的。但现在你倒不会那样掐尖要强了。这样好,女子原就应当安安分分的才是。”
沈沅面上带着笑意的听着。等沈承璋说完了,她就说道:“父亲的教诲,女儿记住了。”
沈承璋赞赏的点了点头。
又一眼看到采薇和青竹手中提着的白布口袋,就问着:“她们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沈沅听了,就笑着说道:“父亲可还记得从常州随我回来的那位常嬷嬷?原来她的女儿竟是母亲身边伺候的丫鬟荷香。后来这荷香年纪大了,母亲就做主将她嫁给了她田庄上的人为妻。前几日常嬷嬷说想要见一见她的女儿女婿,我想着常嬷嬷教导我一年多的女红针线,极用心的,不忍却了她的意思,就让人去庄子上将她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子接过来教她见一见。这口袋里装的就是常嬷嬷女儿和女婿特地带过来的一点子东西。原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些风干的栗子,晒干的葫芦条,他们自己做的果脯之类,但胜在是他们自己亲手做的,倒比外面买的干净,也新鲜。于是我就拿了些来孝敬父亲,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沈承璋吩咐一旁站着的丫鬟接过了这两个白布口袋,这才对沈沅说道:“他们小门小户的也不容易。过来就过来罢,还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一面又问着:“常嬷嬷的这女儿女婿,在你母亲的庄子里做些什么?”
沈沅就恭敬的回道:“常嬷嬷的这女婿,原还是母亲庄子上的管事庄头,但现在却只是个一般的庄农了。”
“这却是为什么?”沈承璋不解其意,开口问着。
沈沅面上的神情淡淡的:“女儿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想来总是薛姨娘觉得他才能不足,怕误了事,所以就撤了他的庄头,另选了其他才能卓越的人做了庄头。”
沈承璋听了,微微的皱了皱眉,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心中其实也明白的,论起来陈管事是沈沅母亲一开始选定的庄头,又是她自己的庄子,他不过是让薛姨娘暂且代管着这庄子的事,她怎么就能撤了沈沅母亲一开始选定的庄头,而另让其他的人做了庄头呢?
但薛姨娘这一年多管着内宅也辛苦,而且她刚刚才有了身孕……
沈沅不着痕迹的看着沈承璋面上的神情,度着他心里的意思,知道他虽然觉得这事薛姨娘做的不妥,但很显然他并没有要就这事去说一说薛姨娘的意思。也就更没有要收回薛姨娘代管母亲庄子铺子的意思。
沈沅心中有些失望。不过她转念又想着这事也急不来,便又平静下来了。
她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刚刚我看到了常嬷嬷的那个外孙子,今年才十三岁,生的眉清目秀的,也伶俐,十分的招人喜爱。常嬷嬷她女儿女婿的意思,现在已经入冬了,他们家却冬事未办,连御寒的棉袄都没有。他们舍不得儿子跟着自己吃苦,就求了我,想要将这孩子留在府中,随意的赏他一份差事做做。这事女儿不敢私自做主,所以现在要问一问父亲您的意思。”
“这孩子的母亲总归是你母亲身边的旧人,既然她求了你这事,你便将这孩子留在府中吧。看看府中可有什么适合他做的差事,你去同管事的人说一声就成。”
沈沅答应了。又笑道:“不瞒父亲,其实在来您书房的路上,女儿已经想到了个绝好的差事给这孩子了。”
沈承璋就问着是什么差事。沈沅说道:“前几日我送了从常州带回来的一些土仪去给泓儿,在他的泽雅轩里看到两个服侍他的丫鬟,打扮的甚是妖娆,言谈举止也甚是不端庄。我想着泓儿现在年纪也渐渐的大了,放这样两个不安分的丫鬟在他身边哪里成呢?只怕他都要无心念书的了。倒不如还是遣个小厮跟随在他身边服侍的好,也让他能收收心,专心念书。往后他若取得了功名,于咱们沈府而言总是件光耀门楣的事。而常嬷嬷的这个外孙子,我看着就很好。比泓儿大个一岁,人又伶俐,想必若是让他跟在泓儿身旁,凡事都放心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女儿总归是想自己的弟弟能有出息,不想让他小小的年纪就被那些个不庄重的丫鬟给带坏了,还希望父亲不要觉得女儿多管闲事才是。”
“我如何会怪你多管闲事?”沈承璋闻言就说着,“泓儿是嫡子,书也念的还算好,也肯用功,我原就想着年后要送他入国子监读书的,哪里能让那些个丫鬟引、诱坏了他?你这样做很对。就照你说的意思办,将泓儿身边的那两个丫鬟打发走,让常嬷嬷的外孙子服侍他。再有,传我的话,往后泽雅轩里都不要挑丫鬟进去了。选些个粗使的婆子在里面就好,旁的都让小厮伺候,这样泓儿才能安心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