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在母亲的嫁妆这事上她倒是可以在父亲面前做做文章的。
一时陈管事一家人用完早饭了,过来同沈沅道谢。沈沅笑着让他们坐,彼此说些闲话。
又一眼瞥见陈管事的儿子生的眉清目秀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瞧着极是灵活。
沈沅就让采薇去拿了一个荷包过来,里面装了一对梅花式的银锞子。然后她笑着说道:“这是我给这孩子的一点心意,你们可不要嫌太简薄才是。”
陈管事忙让儿子上前对着沈沅磕头,然后才伸手接过了荷包。
沈沅又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陈管事听了,忙回道:“因着他娘生他的时候正在咱们庄子的那处桑林里摘桑叶,所以这孩子就叫做桑哥儿。”
听到陈管事说起那处桑林,沈沅面上的笑容便有些顿住了。
那处桑林啊。当年若不是在那处桑林里她被一条蛇给吓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知道是李修源救了她,她也不会从此便对李修源情根深种,更不会有了上辈子随后那些凄惨的事了。
不过沈沅很快的就平静了下来。
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只要这辈子她再不像上辈子那样对李修源心心念念,往后那些悲惨的事自然不会再发生。
沈沅伸手拿起了炕桌上放着的盖碗,内心平静的喝着里面的茶水。
这时就见陈管事和荷香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他们夫妻两个就又双双的跪了下去。而且还拉着他们的儿子陈桑也一起跪了下去。
“奴才求大小姐一件事。桑哥儿这孩子,还算伶俐,做事也勤快,奴才想求大小姐给他在府中找个差事做做,总好过于跟着奴才在庄子里日日种田。”
常嬷嬷这时也颤巍巍的要下跪,沈沅忙让青竹扶住了。
“大小姐,”常嬷嬷的声音发着颤,“我老婆子现在就只剩了女儿女婿和外孙子这几个亲人了,女儿女婿要在庄子里做事,这是没的说,只是我这外孙子,可怜见的,还求大小姐能在府中赏他个差事做做。我老婆子能隔个几日见一见他,心中也觉欣慰。”
想必要留陈桑在府中当差是他们几个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就商议好的。毕竟留在府中当差,可比在田庄子里面有前途多了。
既然常嬷嬷都这样说了,而且往后沈沅少不得的要用到陈管事,这事,只怕是退却不掉的。
沈沅看着桑哥儿,见他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望着她,也不怕人。见她看着他,他就伏下身子去磕了个头,语声清脆的说着:“我什么事都做得,绝不会偷懒,求大小姐在府中赏我一份差事做做。我心中必定时时刻刻都念着大小姐的好。”
倒是个伶俐的孩子。
沈沅想了想,忽然就想到了个该如何安置这陈桑的法子。
于是她就同常嬷嬷,还有陈管事夫妇笑道:“你们放心,我已经想到了个绝好的差事给桑哥儿。你们就放心的将他留在府中。”
常嬷嬷和陈管事夫妇听了,都对沈沅磕头谢过了。
一时沈沅又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闲话,留他们吃过了午饭。等陈管事夫妇起身作辞的时候,她让采薇代她将他们送出了院门,又让常嬷嬷领着陈桑下去歇息。
然后她望着地上放的陈管事夫妇刚刚带过来的干货和果脯,叫了青荷过来,吩咐她:“你去打听一下,看现在老爷在哪里?身旁有没有其他的人?打听好了,就来告诉我。”
青荷答应着去了。沈沅则是又坐在了炕沿上,拿起盖碗慢慢的喝茶。
她也晓得关于母亲陪嫁的这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总得先就母亲庄子的事同他敲敲边鼓,让他知道一些薛姨娘在里面动的手脚才是。哪怕他现在只心中存了一些疑都是好的。
第24章 怀孕之事
沈澜正坐在清漪苑的临窗大炕上,同薛姨娘抱怨着昨儿沈沅开口找她要茶花的事。
“……姨娘你也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就是粉色的茶花了。而且现如今花房里统共也就只有这么一盆粉色的茶花,我原是要留着,摆放在卧房中自己观赏的。她倒好,开口就非要这个。她一定是成心的,晓得我最喜欢粉色的茶花,也晓得花房里就这么一盆,所以才特地的点名要这个。她,她这分明就是夺人所好。”
说着,她面上依然是很不忿的模样。
薛姨娘坐在炕桌另一边摆放的锦褥上,手里还在不紧不慢的做着针线。听到沈澜的抱怨,她头也没抬,只淡淡的说道:“不过是一盆茶花罢了,值得什么?你若真喜欢,命人再买一盆原样的回来也就是了,何必要气成这个样子?而且你若心中真不想给她那盆茶花,当时就该找个理由拒绝才是,没的现在已经给出去了,背后又来抱怨,有什么用?只白白的气着自己罢了。”
沈澜听了,就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沈沅是嫡长女,又是她的长姐,她开口说要一盆茶花,她怎么敢不给?而且昨儿那个样子,她若是不给,还要显得她小气了。
又听得薛姨娘在问她:“昨儿你送兰花去给你父亲的时候,可对你父亲说了你将自己最心爱的茶花给沈沅的这件事了?”
“没有。”沈澜摇了摇头,“父亲当时正在看书,见我送了那盆蕙兰过去,他很高兴,就放下手里的书,同我说了一会儿兰花的习性和品种,又说了一些记载着兰花的书籍。我,我就没有顾得上说茶花的事。”
说到这里,沈澜渐渐的低下了头去。
兰花很娇贵,极难养。虽然沈澜为着讨沈承璋的好,买了十几盆兰花在花房中,可最后养活的也只有两三盆。而且都没有开花,不是叶子发黑,就是生了白点一样的叶虱。最后她索性将那些兰花全都扔了。便是昨儿她拿去给沈承璋的那盆蕙兰,其实也并不是她花房里养的,还是薛姨娘让人从外面的花儿匠手中买了来,让沈澜送去给沈承璋,只说是她自己养的,图讨沈承璋的喜欢。
有关兰花该如何养护方面她并没有认真的钻研过,所以对于沈承璋昨儿同她说的那些个兰花的习性和品种,还有那些记载着如何养兰花的书籍,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自然也就不能和沈承璋谈论什么了,只沉默的听着。沈承璋说到后来也觉得无趣,便住口不谈,面上兴致寥寥。
沈澜想起昨儿那一幕,即便是现在,她依然觉得面上有些发烫。
薛姨娘却不知道她此刻的心病,只有些埋怨的说着她:“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同你父亲说?让你父亲知道你将你最心爱的一盆花让给了沈沅,他心中肯定会认为你对沈沅恭敬,岂不赞赏你?”
沈澜抿着唇没有说话。
薛姨娘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这样好的一个在你父亲面前示好的机会,就教你这样白白的错过了。”
沈澜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的说道:“姨娘,我心中并不明白。我是父亲的女儿,可为何总是要在他面前这样的示好,讨他的欢心?”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薛姨娘的声音有些冷了下去,“你想想沈潇,她同样也是你父亲的女儿,可你见你父亲什么时候提起过她,关心过她?她现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又叹息着:“在这家里,所有人过的日子好坏,其实都只是你父亲的一句话,一个态度的事罢了。你得你父亲的喜欢了,这府里的人就都捧着你,若你不得你父亲的喜欢了,谁不来作践你?”
说到底,都是要看沈承璋心中是如何想了。
他觉得谁对,谁就对,他觉得谁温婉良善,谁就温婉良善。都只不过是他一念之中的事。
“这方面沈沅可就做的比你好多了。”
沈澜紧捏着手心,有些不服气的咬了咬下唇。不过想了想,最后她还是迟疑的问了出来:“姨娘,我怎么觉得她这次回来之后较以往变了许多?”
昨儿她说的那番父亲给她搭建了花房的事,这若是以往的沈沅听了,只怕立时就要转身去找父亲哭闹了,可昨儿沈沅竟然就能那样的淡然,全不放在心上。
“哪里是变了许多,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薛姨娘的声音淡淡的。
她伸手拿了手侧针线笸箩里放着的小剪刀,将手中墨绿色的丝线剪断,然后才又一脸平静的接着说了下去:“她若还是和以往那样好骗的性子,我是不怕的。但她现在这个样子,往后你我还是小心些吧。”
不过薛姨娘心中也并不是很担心。再如何,沈沅现如今也不到十六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能真的翻得起多大的浪花来不成?
而且……
薛姨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面上浮上了一丝笑意。
上次她同沈承璋说的那领石青色绣菖蒲纹的披风终于做好了。薛姨娘将手中的绣绷拆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她刚刚绣好的菖蒲纹,回手就将披风交给身后的瑞香拿着,又同沈澜说道:“今儿你父亲休沐在家,我现在要去见他,你也随我一同过去。”
沈澜答应了。母女两个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往沈承璋的书房走去。
不成想周姨娘也在那里。
周姨娘还是沈沅母亲在的时候给沈承璋纳的一房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