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北朐的人就着淡淡的月光看向地上时,却发现死的那些人都是他们北朐的将士,丰延的将士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管是人是马都死伤无数,战车也全部被烧毁,剩下的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回去报信儿,便被不知从哪杀出来的丰延将士杀了个片甲不留。
安景行在城中得到消息的时候,原本方才因为连胜的喜悦也被冲淡了几分。
如此看来,想必这段时日丰延的避而不战并非是战不过,而是为了等着这一日,一举灭了他们这么多的将士。
“殿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慌什么,如今占上风的还是咱们,他们久败之后难得获胜,今夜必定喜难自胜,今夜率军夜袭,必然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闻言,众人的眸光不禁一亮,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而此刻丰延的帐中,也的确是和安景行所料的相差不远,云舒着人为众位将士准备了好些的美酒,让他们今日好生庆贺一番。
尚锐面色难看的瞧着帐外欢腾的景象,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愿赌服输,末将无话可说。”
话落,他便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就在他准备动手解下身上铠甲的时候,却被云舒神色玩味的给制止了,“行了吧,本将军没兴趣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将军……”
“那个赌约不过是就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你要记住,行军一日,本将军的话你便要听从一日,陛下派遣你们前来是为了辅佐本将军,而非是来质疑我的。”
“末将明白,今后断不会犯。”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的话,你就会知道,本将可不仅仅是只杀一些小兵而已,先暂后奏这样的事情我可没少做过。”
对视上云舒漆黑幽暗的眼眸,尚锐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随后双手抱拳神色恭谨的朝着她施了一礼。
待到尚锐离开帐中之后,荆元礼在一旁不禁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心下暗叹,还好他之前忍住了没有来找将军问这问那。
“将军,您怎么不与咱们一道去喝酒啊?”
“你们先喝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谁知她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荆元礼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语气好不熟稔的说道,“哎呀,难得今日咱们大获全胜,将军你也与民同乐一下嘛!”
说着话,便直接推着云舒走出了营帐。
众人一见荆元礼将云舒拉了出来,顿时便神色慌张的站起了身,神色之间颇见局促和不安。
见状,云舒神色自如的从一旁取过了一坛酒,二话不说就仰头干了下去,“此前未免计划被北朐的人得知,是以对诸位多有隐瞒,本将军在此自罚一坛,以慰大家出生入死之情。”
听闻云舒如此说,众人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动容之色。
倒是荆元礼,在一旁没心没肺的嚷嚷道,“真看不出来,将军您还有这样的酒量,卑职佩服。”
“本将军值得你佩服的事情多了去了,等着瞧吧!”
“哈哈……那是、那是……”
或许是因为云舒如此爽朗的举动的缘故,瞬间就俘获了无数将士的心,众人纷纷与她把酒言欢,好的像亲兄弟一般。
郑萧然站在不远处的帐前看着这一幕,火光映着他明明灭灭的眸光,透着无尽的回忆之色。
“郑公子,您的身子方才好些,还是别站在风口这里了。”说着话,千行便准备扶着他回去,不料却被他挥手制止。
“再看一会儿吧!”
“您看什么呢?”疑惑的顺着郑萧然的目光看去,千行也不过就是瞧见了云舒与众人喝酒划拳的样子而已。
“这样的卿儿,我只在从前见过,如今再不好好记住的话,将来怕是再难有机会了。”
“为……为什么啊?”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郑萧然依旧望着云舒的方向说道,“她日后的身份要么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妃,要么……便是比皇子妃还要尊贵的身份,你觉得她还能如眼下这般无所顾忌的与一群将士吃喝同住吗?”
这也是他这一次为何如此坚决的要随她来此的原因,毕竟错过了这一次,今后就再也没有了。
“这倒是。”
唇边含笑的望着云舒,郑萧然的眼眶中却渐渐变得氤氲,映着她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堪。
……
及至夜半,丰延营地之中的将士醉的醉、睡的睡,四处鼾声如雷,分明是睡死了过去。
可是唯独云舒却神色清明的坐在帐中,纤细的手指一下下的摩擦着颈间挂着的一枚白玉扳指,眸中幽暗一片。
千行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瞧着她好半晌的功夫都一动不动的,不禁贱兮兮的在一旁说道,“是不是……在想某位皇子殿下啊?”
闻言,云舒先是一愣,随后朝着她淡淡笑道,“那也比某人整天惦记一个话唠强!”
“小姐……”
看着千行被她气的鼓起了一张小脸,云舒却笑得愈发开心,“怎么,我又没指名道姓的说是你,你急什么啊?”
“哼,让你欺负我,守着你家的六殿下过一辈子吧,重色轻友。”一边嘟囔着,千行一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丢给了云舒,随后便气鼓鼓的出了帐子。
见状,云舒不禁诧异的挑起了眉头,不知怎么会有人写信写了这么多。
直到她将信封拆开,一眼看到上面的字迹时,她的眸光便豁然一亮。
夜倾昱的笔迹!
那一个信封之中装着许多页的信纸,有的是写满了一页的话,有的却只有寥寥数语,更像是他深夜未眠之后的随笔。
霞落遥山黯淡烟,残香空扑采莲船。
晚凉新月君归去,天上人间未许圆。
舒儿,你走之后我仔细想了一下,与你相识之后,我便觉得从前极为轻松的心忽然就被紧紧的系住,不得自由,可是同时却又偏偏觉得踏实了许多。
从你去北境之后,我便日日都将想要与你说的话写了下来,想着待你凯旋一封封的念给你听,不若约莫着你大抵没有那般耐心,是以还是让人送去给你。
我与你写了这么多,你是否也该礼尚往来一下,毕竟我望你的信就如望命一般。
不道飘零成久别,卿似秋风,汝似萧萧叶,叶落寒阶生暗泣,秋风一去无消息。
越是想你,越没有梦,福薄缘悭,一至于此。
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
细细的品读着夜倾昱写给她的这些所谓的信,云舒唇边不禁上扬起一抹弧度,久久没有消失。
明明只是寻常向她道相思的信儿,可是为何她觉得,愣是被这位才华横溢的六殿下写的如此幽怨呢?
若是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是哪位新嫁为人妇的小媳妇在思念自己的郎君呢!
想到这,云舒便不禁摇头失笑,可是手上却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信都叠好,随后十分的自然的揣进了自己的怀中,贴近了心口的位置。
恰在此时,云舒却忽然听闻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分明是已至近前了。
闻声,她的唇边冷冷一笑,随后起身便朝外走去。
看着外面一片兵荒马乱,分明是敌军杀到了近前,可是她却不换不忙的独自一人走到了军营前,宝剑出窍,以一当百。
北朐的人纷纷踏马而来,还未至近前,便已经闻到了浓烈的酒香之气,心下都不禁庆幸着,暗道今日便是彻底打败丰延之时。
可是不料他们方才如此作想,便忽然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随即便是尘土夹杂着石灰飞扬,迷离人马眼目,阵势大乱,好多人都被跌落马下,地上破碎的瓷器片直直的刺进了他们的身体里,当即毙命。
这还不算,不知四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弓弩手,纷纷搭箭上弦,朝着敌军便是一顿猛射,而原本本该在睡梦中的丰延将士也纷纷起身,手持利刃便朝着他们厮杀而来。
云舒在前面亲自率军,带领丰延的众将士奋起直追。
这一战,却不仅仅只是防守住那么简单,他们丝毫没有给北朐喘息的机会,几乎是一路追着他们在打,许是误以为胜券在握的缘故,北朐的人没有丝毫的准备,被云舒率军一连攻下了许多的城池,再打下去,怕是就直奔着北朐的都城去了。
眼见安景行等人被他们一路追着打,云舒这一次丝毫没有手软,几乎是看见北朐的将士就杀,根本就没有招降这么一说。
如此强烈的攻势之下,不止是丰延的气势大振,北朐的军心也已经被吓得涣散了。
直到最后,北朐高挂免战牌,这场战事方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得了闲,荆元礼便又开始拉着云舒东拉西扯,“将军,您这脑袋里到底都装的是什么啊,那晚您同咱们喝酒,卑职还以为就是喝酒呢,怎知您这又是诱敌深入的计策。”
“兵行险招,如此方才能以奇制胜。”
“奇,当真是奇,用酒坛子装满石灰放到坑里,来一个撂倒一个,当真是奇!”说着话,荆元礼便不禁喜不自胜,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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