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月,沙华楼三楼主、江湖人称“快剑”的原梦寻作乱犯上,苏云栖将其手刃,叛乱很快土崩瓦解,余部归顺,天下归心,江湖中莫有敢不服者;
第三年,渊海阁、少林、峨眉等门派承认沙华楼的领导地位,沙华楼一统江湖。自云端首领楚剑岳之后的三百年间,中原地区第一位武林盟主苏云栖出现。
同年七月,叛军打着“反靖复岱,替天行道”的旗号,起兵太原,靖军在靖太祖的率领下,打响了一场又一场保卫战。沙华楼因相助守荆州城,立下大功,靖太祖派使者来宣入京觐见封赏,沙华楼主冷言拒绝,太祖遂不勉强,亦承认了沙华楼武林至尊的地位。
……
这一切荣光的开端,便是在洞庭君山上,沙华楼的护法朝露遇见沙华楼主,从此他们联剑并辔,北战南征,平定江湖。
他们的人生,自那一日开始,已经被彼此扭转,不可回头。
正文 第9章 泛澜湘西泽其一
碧丛丛,高插天,大江翻澜神曳烟。
楚魂寻梦风飔然,晓风飞雨生苔钱。
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坠红湿云间。
深谷两边,群山高耸入云,连绵不绝,他骑在马上,仰头望着在山巅若隐若现的太阳,耳边猿啼阵阵,每一声,都拖得很长很长,在空荡荡的山谷里久久回响,极目所见,澜沧江水翻滚着滔天巨浪,奔腾在深山裂谷中,江水拍击着两岸的岩石,嗡嗡,一阵悠长沉郁,一阵激越高亢,直入高天,江面上,烟雾摇曳,升腾而起,仿佛不经意间涉足了人间仙境。
沿着茶马古道一路南行,所见的一切景象都在提醒他,已经离开了中原,来到滇南。中土的一切事物都被远远地抛在身后,澜沧江畔的风土人情却如一杯香醇浓郁的美酒,分外让人沉醉。
没有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步步杀机,没有军阵前的拱揖指挥、殚精竭虑,有的只是寂静荒凉的山野和孑然独行的过客,冷风卷起江水滔滔,参天的古木翻滚如浪,路边的高脚屋稀稀疏疏,在密林深处时隐时现,那是滇南的民居,炊烟袅袅,氤氲上升,从江的另一边望去,遥远飘渺得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那是每一个世俗里的人都拥有的温暖,却永远不属于他。
他衣衫落拓,寂寥而淡漠地望着隔江的土著,女子们大多穿着色泽鲜艳的拽地长裙,裙袂迎着冷风高高地鼓胀起来,长长的青丝缠绕成繁复的云鬓,流苏点缀在发间,每走一步便在风中摇曳出美妙的弧度,木制长链一重一重环起,连接在颈间,微微低头,长链相击,声音清脆悦耳。她们端着木盆,半跪在江边盥洗衣物,水花四溅,落在她们嫩如藕节的手腕上,仿佛不慎遗落在人间的颗颗珍珠。
男人们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整洁朴素,高高地挽起裤腿,脚上都是一双白底蓝花的布鞋,已经被清洗得褪色。他们肩挑水桶,顺着崎岖起伏的山道,走到江边挑水,他们站在各自的女人身边,望着浣纱时她们曼妙的倩影,常常痴痴地看上好一会儿。
斑驳的阳光透过宽大的叶隙投下剪影,映照出每一个人明镜的笑脸,澄澈一如头顶上清亮如洗的万顷碧空。
——萧萧,如果我与你隐居在这里,你的笑靥,也是这样清澈如水吧?不比在京城里,你的眉眼中总是镌刻着淡淡的哀伤,让人心疼。我把整颗心都捧到你面前,却不知道要怎样做才好。
记忆里,她青丝如瀑,眉目如画,蓝衣在晚风中翻卷如蝶,不施粉黛、洗尽铅华,胜过任何人间绝色。她是惊鸿一瞥之后,再难忘怀的中原第一美人,她的剑术和她的美貌同样令人惊艳——她自小被峨嵋掌门柳淑柔收养,玲珑心性,天资卓越,深得峨嵋剑法之真传。
她原本可以成为一派掌门,却屈居烟花柳巷之地,她守身如玉,周旋在风月场,阅尽人事沧桑世态炎凉,静候着那个占据着她心的人归来——
“为什么我会爱上你呢?”她曾轻轻倚靠在他怀里,纤纤素手按住他的肩,问道。她俏脸微仰,妙目中水波流转,仿佛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正文 第10章 泛澜湘西泽其二
“因为我也爱你。”他微微一笑,抱紧了她,清俊的眉眼间有温柔的笑意。趁她不注意,他忽然抓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她柔软光洁的手背上重重印下一个吻,他吻得那样用力,仿佛要留下一个印戳,良久,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唇:“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任何人碰你。”
“稍等一下。”他轻声道,不等她反应过来,已慢慢松开她,站起身来。唰的一声,他从悬在墙上的檀木剑鞘抽出长剑,凌厉的剑气激射而出,轰的一声,将名贵的檀木剑鞘击得粉碎,木屑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她望着原本华贵整洁的室内被弄得一团糟,并无不愉之色,只是微有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情郎,轻声道:“你可要小心!”
长剑铮然作响,寒光凛冽,细细瞧去,剑刃仿佛水晶碎玉雕琢而成,近乎透明,盈盈一握,流转着道道彩光,赤橙黄绿青蓝紫,纵横交织,万千齐作,仿佛指尖上盛开的无数明艳的各色鲜花。
“峨嵋派的绮彩剑,果然是柄好剑。”他赞了一声,忽然神色一正,调转剑柄,郑重地将剑递到她手中,迎着她愕然不解的眸光,他眼神微微一黯,声音也是凝重的,深沉如水:“萧萧,接剑,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惯于握剑的手此刻竟微微有些颤抖,她慢慢接过剑来,只觉得平日用得顺手的绮彩剑忽然有千钧重。她望着他凄然一笑,动人的眉目间染上了淡淡的哀伤,如雨后蒙着一层面纱的朦胧青天:“你又要走吗?”
她凝视着掌心的绮彩剑,光可照人的剑刃映着她动人的容颜,滴答,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剑刃上,晕染开一片淡淡的漩涡,执剑的女子眼中已有重重迷雾。
心中的悲伤忽然抑制不住地狂涌上来,他叹息着再度抱紧她:“答应我吧,萧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无法放心离去。”他感觉到怀中女子柔软的娇躯猛然一颤,他只觉得心如刀绞,终于在她耳边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她捧起面前人清俊的脸,带着淡淡温度的指尖慢慢抚过他的脸庞,仿佛要把他永远地镌刻在心中。她的神色已无先前的凄婉痛楚,冷定而从容,手指却微微有些游移,按住他眉心,低低地说道:“保重。”
她的声音细如蚊吟,带着万分的不情愿,恍如梦呓:“你该走了。”她轻轻地推着他,催促着身边人赶快离去——尽管因离别之苦而肝肠寸断,她却不愿自己成为恋人的心理负担。
“走吧!”她再次催促道,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大雨如注,小巷中水流成河,她撑着油纸伞追到青石巷的尽头,目送着他消失在珠帘般的雨幕之后,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呼喊道:“我等你!”声音震碎了铺天盖地的飞雨,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耳畔,澜沧江水奔腾呼啸,恍惚间竟如听到当时的雨声。他念着那个如今还在京城的女子,轻轻叹息着,迎着对岸的人好奇地打量他的目光,心中忽然涌起从未有过的寂寥忧伤。
正文 第11章 泛澜湘西泽其三
他慢慢伸出手,一朵飞花飘飘悠悠的落下,鲜红如血,静静地绽放在苍白的指尖。飞花飘散,漫山遍野都披上一层红妆,鲜妍明媚,美不胜收。倘若,自己来此,不是受那人嘱托,完成一件甚为艰巨的事,九死一生,这澜沧江畔,倒是布衣终老的好地方。倘能与她携手徜徉于这人间仙境,做一对双宿双飞的鸳鸯,那真是神仙也难及吧?
他松开了掌心的飞花,苍白的唇畔似有淡淡的笑意掠过,蓦地调转马头,牵着马信步走在足下竹子搭就的茶马古道。一面“茶”字大旗迎风招展,茶炉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氤氲,白雾慢慢上升,在江边的人们身后影影绰绰。
“客官,要来杯茶吗?”这是间六角主楼,楼内被主人拾掇得清清爽爽,三只式样古朴的竹桌一字排开,数十方圆形石凳环绕竹桌摆放,茶炉置于厅堂东南角,正对着洞开的窗户,墙上琳琅满目挂满了女店主的银饰,一阵风发挥过,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十分悦耳动听。
面容和气的茶馆女店主悠闲地半躺在门前的摇椅上,羽扇掩面,沐浴着深秋午后的阳光。她手撑着椅背,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净了手,熟练地抓起一把茶叶,放入杯中,然后拎起茶壶,冲泡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给远道而来的客官。
她打量着神秘的来客,他黑衫飘飞,乱发当风,睥睨间竟是说不出的英俊潇洒。他剑眉星目,唇削如剑,背后玄黄二色剑穗在风中抖得笔直。他瞧起来至多不过二十多岁,眼眸中的沧桑倦怠却好似漂泊半生、心如死灰的老者,对一切都漠然置之,漠不关心。
这个黑衣男子,究竟经历过怎样的过去?半生阅人无数的女店主望着孤高的来客,仿佛想起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嘴角微微有沧桑的笑容,低声问道:“客官是来自中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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