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正在暗中盯着我们。”叶天然接口道,同时松开鸽子,看着它扑棱着翅膀飞上青天——那是魔的使者。
“该走了!”两人对视一眼,蓦地从高高的窗口跳下。众侍卫只觉得眼前一花,青影黑衫倏地交错,望向楼下,已没有两人的踪影。
这是怎样惊世骇俗的武功?年轻些的侍卫对视一眼,不由得有些神往。叶将军是军中战神,久闻他武功出神入化,可他身旁的青衫少年瞧起来比他还要年轻,又是什么来路?
侍卫的首领望着两道轻盈落地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意,少城主多年未见,终于抽空回了一趟荆州城,昔年那个只会吟风弄月的翩翩公子如今的武功放眼全江湖,只怕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身旁的那个人,该是当今天下任何人都要忌惮三分的武林盟主吧?有他相助,何愁少城主大事不成?帝都里的那个人,可以放心了……
蓦地,蓝衣头领一顿足,吩咐手下:“少城主怕是追不上了,我们打道回城主府吧!”
月华如练,又是一个寂静的月夜,明月高挂在空中,只差一线便是圆满。银色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给万事万物染上了一层圣洁而美丽的轻纱。
白蝶漫天飞舞,像缤纷的落英,成双成对,美不胜收。溪水潺潺而流,白蝶轻盈若雪,入对成双。月光如水,静影沉璧,满天的白蝶也沾染上了空灵的气息,身披银纱,漫天飞舞,像是从天而降的精灵,来到人间的使者。这一幕,说不出的梦幻,瑰丽与唯美,亦真亦幻。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相照光皎洁。
他衣袂飞扬,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静静地坐在洞庭湖畔的阴影里,眉目间一片幽深,仿佛为了掩盖心事,他微垂下眼帘,望着手里晶莹剔透的一管洞箫,怔怔出神。落月西斜,给他如画的眉目镀上一层银辉,有淡淡的哀伤如水般流淌在眉间,仿若画中人。
耳畔箫声如水,穿透十年光阴厚重的帷幕,悠悠扬扬地传来。白衣女子素手按在一管玛瑙洞箫上,远远望去,她幽影缥缈,仿佛身在云雾中,时隐时现,若风拂玉树,雪裹琼苞。衣袂翻卷如云,沐浴着月华,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雪鹤。月光映着着她苍白的面容,没有半点血色,清丽绝俗,秀美无双,仿佛姑射仙子再世。
苏云栖握着洞箫的手微微一颤,漆黑的眸中闪过幽深莫测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箫声曲折回环,缠绵悱恻,出尘如明月照松间,悠长若千里阳关曲,那是一曲《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正文 第36章 听澜群中雨其三
“汐儿,是你吗?”苏云栖望着云雾里缥缈的人影,低低地问道,声音恍惚而惶恐,生怕惊醒了此刻原以为参商永离的人再次相见的美好梦境。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天下除了她,还有谁会吹奏这首曲子呢?
这首《鹧鸪天》,当初他曾亲手教她的曲子。
“是我”,白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烟波如水,静静地注视着他,“云栖,我们好久不见。”
他们彼此凝望着,视线仿佛穿透了十年的光阴,然而,等落到对方身上,已如同过了季的花朵,零落成泥。
突然间,站在阴影里的青衫剑客低低地说了一句,却被清冷的晚风吹散。
“什么?”白衣女子靠近他,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苏云栖又飞快地重复了一遍,冷风吞噬了他的声音,她微微颔首,无声地询问。
苏云栖脸色蓦地惨白,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他跟我说,你死了!他骗我!”素来冷静从容的沙华楼主,终于在此刻猝然崩溃。
说话的时候,他眸中闪过深沉而绝望的神色,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剑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隐隐泛起白色,他嘴角掠起尖锐的笑意,一字一顿道:“宁姑娘,你骗了我十年,你说是不是?”
“这就是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吗?”她一震,一眼洞穿他心中深深的悲哀,她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无力去开解他。沉默良久,她低低地说道,独立风中,俏脸苍白,却仍是在微微笑着,她慢慢向他伸出手来,“云栖,现在我回来了,自然不会再走了。”
“你回来干什么?”苏云栖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握得那样紧,仿佛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片片碎裂,随风而去,就是往日无数的梦境。两只手冰凉如玉石,手的主人,仿佛都在竭力压制着内心情感的波澜。
她柔嫩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滑动着,恍惚而迷离的月色里,她的容颜温柔如雪莲,唇边笑意浅浅,美则美矣,却让人琢磨不透:“那个沙华楼里因为叛乱而被你亲手诛杀的三楼主,就是靖师兄吧?”
苏云栖微微点头,却慢慢抽回了手,他望着她掌心的一管玛瑙洞箫,神色落寞:“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时光流逝,便是这般无情。”他如有所指,然而却并没有看着她,只是移望向幽深莫测的虚空,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她声音轻柔,再度将手伸向他:“云栖,跟我走吧,离开沙华楼,我们浪迹天涯,去做一对神仙眷侣。”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如春风里飞舞的花朵,叶影里回旋的鸟语,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沉迷。
“神仙眷侣?”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神色骤起波澜,恍然间,神思缥缈,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记忆里,明月像一颗巨大的琉璃珠悬在天上,洒落点点银辉,映得澄澈的溪水和溪水边竞放的千枝野荷一片雪白,传说,这是天底下离明月最近的地方,所以叫明月谷。
那时候,他还不叫苏云栖,叫潇冥。
他的父亲选择了居住在那里——其实,他本是个孤儿,没有父亲的,只是小时候被月帝收养,认他做义子。月帝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陆地飞仙级人物,生性孤高,淡泊无为,远离尘世,一心清修。陪伴着父亲的只有两个人,他和那个孤高桀骜的黑衣少年,潇靖。在父亲的指导下,他剑术进步神速,垂髫幼年已可跻身高手之列。
然而,父亲每次教他剑术时,眼里总流露出复杂而冷涩的光芒,仿佛一柄未出鞘的稀世利刃,洞穿了被浮云遮掩的命运,曾有一次,他望着静立风中、飞扬跳脱的少年,忽然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按住剑刃:“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取名‘潇冥’?”
苏云栖茫然摇头:“为什么?”
“你的命星,是冥星七杀,大凶之相。”月帝神色淡然如水,眸中隐隐有洞察天机的睿智,望着自己的养子,语气中忽然有了深彻的悲哀。
他忽然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倒退开去,“您的意思是,我的命星,是冥星?”
“我生平自以为修为绝顶,可窥天道,然生平所见诸人命相中,从未有如此凶险者。”见到苏云栖依旧似懂非懂,月帝硬起心肠,解释道,“凡命星与冥星交错者,皆会陨落,或者,冥星变为暗星。”
“那……”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我有什么办法呢?”
“除非你死去,才有可能保住你所爱的人。”月帝淡淡道,望着他凄然苦笑的神色,心中不忍,一振衣衫,“罢了,命运之数,终归渺渺,造化玄机,不可蠡测,好好习剑,以后终归是有用的。”
那一年,谷里来了一个白衣少女,那是父亲新收的徒弟。她容貌极美,清丽出尘,明艳不可方物,潇靖和她极是谈得来,而他,却一直记得父亲的预言,将自己禁足在小木屋里,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习剑、练功,不愿出去与他们多说半句话。
那一对少男少女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明月谷里,让这个清冷寂静的地方有如世外桃源,这年夏天,溪水畔千朵野荷绽放,白衣少女站在池边,衣衫如雪,长发飞扬,清净绝美,就像这荷塘中亭亭玉立的一朵白莲。他隔着窗户往外看,一时间竟看呆了。
“靖师兄,帮我摘一朵荷花吧?”她转过脸,向旁边负手而立的黑衣少年恳求道,声音柔软如水,任是谁听了都不忍心拒绝。
潇靖素来孤高桀骜,唯独对这位小师妹宠爱有加,当下微微一笑,挽起袖子:“好啊。”他望着满池盛放的清荷,笑着问她,“小师妹,你要哪一朵?”
少女盈白如玉的手指向荷塘中间,最大、最洁净的一朵莲,莲花的花瓣微微蜷曲着,柔软宽阔得仿佛可以容得一个人静卧在上面,她拍手笑道:“我要那一朵。”
黑衣少年微微蹙眉,有些犯难,但又不忍拂她愿望,低声道:“我勉力一试。”他足下一点,身形已如风般飘了出去,他飘然落在荷花上,足尖点着荷花细长的茎,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稳稳地立着。少女见到如此轻功,不由得嫣然一笑,大声喝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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