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鲲顿时面色一沉,厉喝:“京武卫唐忠书,你是想造反吗?”
“末将此来,只为协理大理寺办案。”素来脸硬如石的唐忠书,这回也依然摆出那副毫无表情的脸,冷冷地回视着李鲲,既不畏惧更加没有动摇。
李鲲掌了兵部多年,自与安阳内外守军的几个领头都十分熟悉。这个唐忠书素来就是油盐不进,简直就跟茅坑里的石头没两样。她素日总道这人虽不会为自己所用,总算也不会为她人所用。如今虽冷着脸杵在她面前,李鲲却也不会太担心。
而另一个……
却是个很眼生的人。
“申屠良见过安郡王。”这人显然又是另外一个脾性,她虽穿着铠甲,面容却十分地平和,仗着武力硬冲进王府的人此刻居然半点没不自在地对着李鲲笑。
申屠良……
原是凉州敦叶的镇将,出自当地著姓大族,以武入军却把军中一应细务做得妥帖干净。李鲲因过去把不少人送到凉州,听过几回夸赞所以有点印象。
但,此人不是报了个伤退,卸了凉州的军职吗?怎么居然会成为大理寺的官员……
“惊扰安郡王原是我等的不是。”申屠良只略一顿,继续笑盈盈地说道,“若令贼人走脱事小,伤了安郡王府中贵人事大。因此不敢耽搁,还请殿下见谅。”
贼人?
李鲲才冷笑一声,她还没开口,背后突然有人插话,“好大的胆子!”
李鲲愕然间,却见是里头的李鹄走了出来。她站在她身边,面色阴沉,倒仿佛比她还生气的样子。
“一个个的,都当我们姐妹是什么人?”李鹄乘着李鲲没来得及反应的当口,反而一步跨前甚至站到了她的前面,完全不觉自己越俎代庖,“居然敢污蔑当朝郡王窝藏凶徒!”
“郡王容禀,”申屠良却显然并不怎么把李鹄当回事,还是只看着李鲲说话,“只因前日抓获行刺秦王君的凶徒,昨晚大刑之下终于招认是谢云流主使。因此寺卿特命下官等来郡王府捉拿犯人。”
李鲲一时大怒。
当年解百忧不请自来,李鲲因用着实在顺手便起了意想要将整个解百忧吞吃下肚。只是这谢云流也非寻常人物,竟是能够一边顺服着安郡王府一边滋养壮大自己。她好不容易才等来驲落质女阿约夏返回草原的机会,许下重利将谢云流骗走,谁想竟然一连出了两件事。
解百忧的人居然擅自行动,偷入殷府挟持幼童。她虽重罚了那人,不日居然又闹出刺杀秦王君的事。李鲲还没蠢到让那些亡命之徒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因此倒不虞牵扯到自己身上,可现下这回……
亏得那个谢云流敢在她面前夸口,说手底下的人有多么嘴硬。这才抓进大牢里几天,居然什么都招认出来了!
李鲲想到之后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又怕谢云流听到风声赶回来只怕她就功亏一篑,只是她心里再怒,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冷笑一声,“大理寺好大的本事,抓人犯居然抓到我这里来了。”
“姓崔的真是好大狗胆!”一旁诚郡王跟着说,“不要以为现在御座空置就能肆无忌惮,冒犯皇族的罪名,你们担当得起吗?”
“还请郡王多多担待。”申屠良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态度却是软和了不少,“下官等若就这么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简直混账!”一旁的诚郡王怒不可遏,“你们是什么身份,好不好交代居然敢叫郡王替你们担待?”她本是边说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又朝前了一步。
李鲲倒是知道诚郡王最近郁郁不得志才会如此激动,可显然唐忠书并不怎么体谅诚郡王说不出口的委屈,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差不多要戳到申屠良身上的手,突然毫无征兆朝前一步抬手用力一挥,撩开了李鹄的手。
这一撩虽没多大力气,李鹄下意识一仰企图避过,却踉跄了着朝后倒去。她才喝过酒,本来能稳稳站着都实属不易了,倒退的时候哪里还能保持平衡,没几步就撞百宝架上,“哗啦”一声连人带架子上的东西一道摔到了地上。
“诚郡王!”申屠良显然是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倒了,怔愣一会后,连忙一步跨进去像是想要扶她,但是她才弯下腰朝李鹄伸手之后动作突然一顿。
“安郡王,”待她直起腰之后,面色陡然难看起来,“这是何物?”
她本是背对着李鲲,此时转过身来才叫李鲲看见她手上拿着一张仿佛书信的纸张。她虽然看不清上头写的什么,但是扭来扭去的字体看着却仿佛是驲落文。
她眼睛微眯,一声“不是我的”的话到了喉咙口,却到底没有说出来。
因为地上有只长扁盒,看木质正与她书房的百宝架一模一样。此刻盒纽摔裂,盒盖散开,里头的纸条飞散了一地。乍一眼过去……
每一张都写的是驲落文。
而落款……
李鲲瞳孔猛地一缩。
驲落汗印!
卷九:更进一步
第317章 无疾京外闻
从以前宫里炙手可热的翊卫统领跌到莫名其妙的什么翊麾校尉,如果说时显心里没一点失落感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过去的她是在御前转悠,陛见之前好声好气来探问皇帝心情的不知凡几,现如今她却是个就算报上官名,听的人十个里有九个也只能回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只差没把“有那么个官吗”的话问出口来。
但是如今……
时显目光落在她手里厚厚一沓的文书上。
总觉得这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手上,总能带来一股安心感。
虽然这几乎能叫人看上一个时辰的文书,没有任何一张是给她的。
“殿下,京中来信。”时显敲了敲门后,扬声说道。
随着一声几乎立刻响起的“进来”,时显推门而入。
京师重地真真是寸土寸金,但只要一出了京畿,似乎屋宇宅院都要更宽敞些。眼前这间书房还不是给主人家用的正书房,却已经比时显在安阳内城时家的书房要大上许多。整间屋子的家具多用湘竹,一应的陈设也多是粗陶根雕一类。这古朴天然的气氛仿佛自有一股能叫人放松的力量,就连坐在书案后的那人也仿佛多了点山野间的悠然自然,举手投足间叫人实在与皇宫里那个份拘谨沉寂的孩子联想不到一处去。
能称一声殿下还不在京里的,自然就是先帝唯一的皇女李安。
“殿下,京里又送朝报来了。”时显又说了声,才把手上的一沓卷册信封等物一齐放到李安面前。
“姨又写这么长的信。”换到哪个朝廷官员那里,大约立时三刻便要把朝报打开来看。毕竟安阳乃是赤月朝廷所在,一点点风吹草动落到有心人眼里都是一场官司,生怕漏看了一星半点。但是面前这个比时显年轻许多,仅仅是才能脱出“少女”范畴的人,却首先将一只厚信封拿了出来,在手里掂了掂。
时显的视线不由跟着落到那信封上。
这个,才是她安心的理由。
她又抬眼朝坐在书案后的人看去。
离得近自然看得更清楚,这位的面容气色虽然还是称不上康健,到底比京师里却是大有改善。但是此时的她眉头微皱,看上去倒有些像交不出功课的学生一样。
“秦王殿下是关心您。”时显顺口就应了一句。
这一句却是真心实话。
拿李安跟李鸾仪一比,谁都会觉得她是好孩子。可她身为先帝唯一的女儿,性情平和与安静文秀之类就不够了,病弱和不够优秀更加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大罪。在御座空悬了大半年之后的今天,安阳形势愈发诡谲。她能胜过几个姨母最终登基称帝只怕是个谁都不会信的笑话,可她又确确实实地比谁都离御座更近一些。为免招来杀身之祸,时显觉得她避出安阳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本来跟逃命也没什么差别了,可瞧瞧秦王都为她做了什么?
先调时显作陪,再送来凤后赏下的前东宫奉侍碧叶统管,从太医院单拎了个御医不说,最后还把巡城兵马司严孝诚的女儿给送了过来。拉了京武卫的人一路送来秦王封地的府邸之后,更是隔三差五一封长信过来。
谁家亲娘对着自己的嫡长女,大概也就这样了。
“我知道。”李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弯起唇,露出一个十分宁和的表情。
不过,或许出宫真是对她有点好处的。
而当李安再低头看那封信的时候,眉头微微一抽,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没打开,她似乎察觉到时显注视的目光,遮掩似的抽过朝报来看。
在宫里曾经就像一道淡灰影子的人,如今却活泼了起来。所以果然出京对她是……
“安郡王府中搜出驲落信函?”李安突然间念出朝报上的一句话,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时显一怔。
她刚才说,安郡王什么?
“时显,你也看看。”李安说着把朝报递了过来。
时显接过朝报,一目十行扫完之后因为内容实在令人震惊又再仔细看了遍。
“这……”她一时都找不到话来说了。“安郡王她……”到底因为最近与李安亲近,因此时显也没想着避忌,“通敌?”
不过好歹面前这个是皇女,所以她把通常连在“通敌”后头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不会。”李安把她手里的朝报又接回去,再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十分笃定地说,“安郡王不会。”
时显十分诧异,“何以见得?”
“安郡王领着兵部,她要想显出本事来,只要赤月打胜仗就好了。”李安语调平稳,看着时显的眼神更加是毫无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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