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笑着“哎”了一声,躬了躬身,去准备了。
那处坐着的几个人,瞧了王芝这处一眼,先前的声便压低了几分。
王芝仍交手坐着,她去看那糊着白纸的窗外,白花花的景,去想那心中的几桩事。
她不知,今日为何要走进这处地,更不知为何见他不在,心下有此等心情。
她只知,她近日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与那人有关。
她这边尚未有个结果...店家就上了热酒来,他是先瞧见那屋里打起的帘子,走出一个青年,笑着喊了声,“陆先生...”后头是往王芝那处,上了两壶热酒,又欠了欠身,附了一句,“贵人慢用。”
王芝的心一颤,忙抬了头,她看见陆致之从帘子里走出来,然后...与她的眼撞在一起。
陆致之是先愣了一会,与王芝点了点头,他走到人面前,唤上一声,“王姑娘。”
王芝点头,也喊他一声,“陆先生。”
陆致之点头,也不问她,直接坐在人对面。让店家再取来一个酒杯,便斟了两杯酒,一杯递于她,“外头风雪那么大,你怎么来了?”
王芝接过酒,道了声谢,握着酒盏的手用了几分力。
她面上很平,心下却不稳...王芝只觉着,她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像是这颗心,都快要跳出喉咙来。
她低头,喝下一口酒,待气息渐稳后,才抬了头,看着陆致之,“那先生,又为何来?”
陆致之也握着酒,他眉眼很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亦饮下一口酒,“此处有几个孩子,也算是我的学生...”他这话说完,看向王芝,仍挂着笑,“今日,我为他们而来。却不想,遇见了故人。”
王芝看着他面上的笑,握着酒盏的手也一顿,忙避开了他的眼,轻轻嗯了一声...开了口,“这处酒不错,我来尝尝。”
她这话说的不高明,陆致之却只是笑了笑。他搁了酒盏,再斟两杯酒,与王芝一碰,“第一杯,为你这句不错,而饮。”
王芝眉一挑,举杯与他一碰,饮尽。
陆致之再斟两杯酒,又道,“第二杯,为在这冬日的第一场雪,你我同坐一堂,而饮。”
王芝嗯一声,再举杯,一碰,饮尽。
陆致之再抬手,斟酒,他举杯...悬于半空,望进王芝的眉眼里,“至于这第三杯...是为这美酒,为你,而饮。”
王芝的手一顿,她的手放在酒盏上,并未举杯而饮。
此间一时无话。
良久,还是陆致之举了杯,饮尽。
他仍笑着,看着王芝的眉眼,缓缓开了口,“慧极汴京的十六姑娘,迟疑了。”
王芝仍低着头,指腹磨着酒盏的纹路,“学生素来是个直白人...”
良久,她才抬了头,看向陆致之,“先生,却是话里有话。”
“王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陆致之这是头一回,这样来唤她。他唤过她王姑娘,十六姑娘...可此次,他唤她,王芝。
王芝搁下酒盏,面上端着无懈可击的笑,矜贵,而又端雅,“学生不明。”
陆致之闲适的面上,也带着笑。他往后靠去,手交握放在膝上,一瞬不瞬的看着王芝,一字一字说来,“悠悠我心,岂无他人?唯君之故,沉吟至今。”
他说完这句话,坐起身,看着王芝,声很淡而悠远,“如此,你可明白?”
王芝心下一动,手指轻轻翘起,面上很稳,回道,“学生愚钝。”
陆致之嗯一声,端了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你是愚钝。”
然后,他看着王芝,面色仍很平,“我悦卿卿兮,卿卿悦我乎?”
王芝眉心一动,忙往四处看了一眼,却不知何时人已都走光了。这才又看向陆致之,淑女模样不在,只作咬牙,“谁是你卿卿!”
陆致之便笑,他端坐着,声调微微上扬,“亲卿爱卿,是以卿卿,你不卿卿,谁当卿卿?”
你不卿卿,谁当卿卿——
这话入了王芝的耳,竟让她有一瞬痴了,她那颗心随着他这句话,跳的愈发快了。
她看着陆致之,口一张,呐呐一句,“你...”
这一桩话,着实是未持续下去。
王芝不是头一回,见他的无赖模样,亦不是头一回,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可却是打头一回,语无伦次的告了辞。
她回时的步子走得匆忙,连个酒钱都未付。那店家瞧了瞧还在晃动的帘子,又瞧了瞧自斟自饮的陆致之,摇头笑了笑,继续算账去了。
丫头瞧王芝匆匆而来,心下大惑,忙迎了上去。等扶人上了马车,把暖炉推到人脚边,烤着先前因风雪而湿的鞋子。又斟了碗热茶递给她,才问道,“姑娘,是出什么事了?”
王芝没说话,她握着热茶,贴着手心。
马车尚未动,她从半打的车帘外望去,只瞧见大雪纷飞,一块门匾,以及那厚重的门帘。
卿卿——
她一想起方才陆致之说这句话的面容,那颗心就忍不住又快速跳动起来。
王芝放下热茶,一只手握着车帘,待稳了气息,良久...才落了车帘。
马车缓缓驾了起来,王芝仍靠着车厢,右手紧紧掐着左手。
她想起那日秦清说的,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
王芝这会才有了几分明白,其实——她待他,还是有几分感觉的。
不是她单单以为的病了。
她确实看见他,会开心。见不到他,会失落。听到他说的话,面色会红,心跳会加速。
王芝的眉眼很清明,她仍握着一盏茶,喝下一口...茶香四溢,侵入她的脾肺。而后,她搁下茶盏,往后靠去,闭了眼睛,右手掐着左手。
只是,她得好好想想,想想他说的那些话,想想她自己这颗心,再想想...
再想想,她到底是要什么?
第53章 贴春联
一月。
连着下了几日雪, 如今雪已深的,迈过了人的脚踝。
天还大早,东院便有丫头先扫起雪来, 是要先开出一条道...
免得过会, 愈发不好走路。
偌大的东院,除去几个扫雪的丫头, 便只余几个守夜的丫头坐在廊下。
屋子里尚未动静,她们也不敢说话, 便围着暖炉, 静悄悄的打着络子。
徐修醒时, 赵妧早已醒了。
她侧躺着,一只手滑着徐修的眉眼,然后看着他缓缓睁开眼睛, 轻轻笑了,“你醒了。”
徐修嗯一声,他握过赵妧的手放在胸前,搂她入怀, 声尚还带着几分哑,“怎么不多睡会?”
赵妧窝在人的怀里,手却不安分, 滑到人脖颈凸起的那处,轻轻按了按,“外头太亮,我睡不着。”
徐修抓过她的手, 不许她动,才转头看了看外头,“今日大雪,我不出门。你想想,要做什么...我陪着你。”
赵妧抬着头,眉眼弯弯,说起来,“我先前就想,若是你有空...我们便去外头走走。”
“从汴京的东到西,看过繁华到平静,去吃那外头的小吃...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外处的吃食。我还想与你去游湖,去骑马,换两身寻常的衣服,谁也不带,就你我两个人,去外头走走。”
徐修低头,眉眼也带着笑,“可你这些,今日都做不了。雪太大了,湖也结冰了...”
赵妧一听,神色就怏了几分,轻轻哦了一声,头埋在人怀里,“我一高兴,就忘了。”
徐修伸手抚着人的发,“你先前不是还说,要写对联。今日就写对联,你那些...等天好了,我再陪你去,可好?”
赵妧眼一亮,忙支起了身来,问句,“当真?”
徐修点头,也挂了个笑,“当真。”
赵妧起了精神气,便往外唤四惠,是要洗漱起身的意思。
徐修看着她从被窝里坐起,面上高高兴兴的,全然没先前的怏怏...他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也坐起身,看着她由四惠几人服侍着穿衣。
这样,也挺好。
因着大雪,徐修便也没往书房去,只让青文去书房,把这几日要看的公文取来。
等用完饭,丫头们便在长案上铺了桃符(春联),又磨了墨,便往外退去。
徐修便领着赵妧过去,等到了长案,把笔递给她,让她握好。
一面是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握住她提笔的手...问她,“可有什么想写的?”
他这声很淡,气息吐在赵妧的耳边,却让她红了耳朵,羞了脸。
她与他做过许多亲密的事,可却是头一回在这样情况中,被人环了腰身...他就在她的身后,胸膛贴着她的背,她还能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以及那均匀的气息。
赵妧头脑一片空白,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想不了,就这样怔怔站着。
等徐修再唤了一声,她才回了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低出了声,“没。”
徐修便嗯一声,他握过她的手去蘸墨,是想了一会才在纸上写道,“积雪消融山取匿。”
再择一张纸,写下另一句,“春风骀荡花谢邀。”
赵妧便顺着他写的,一字一字念出来,等人写完最后一个字,侧头问他,“横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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