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进孔宅的时候孔玲珑只是象征性给了两个守院子的婢女,这都过了三个月了,怎么还想着要送婢女呢?
玉儿是真看不懂小姐的安排了,况且昨天看小姐跟夙夜公子之间的样子,似乎还有些紧张,为何突然间说送婢女就送过去了?
孔玲珑的手指在绣画之上划过,轻轻道:“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问了。”
玉儿心里一敛,赶紧不再说话。不明白都不许问,看来真的是不该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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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县令王大人的侄子是个一无所能的酒囊饭袋,每日不是流连花街就是夜宿柳巷,偏偏这样的人还自命清高,总觉得自己可以攀上清流权贵,一夜鸡犬升天。
当初刘邵还在咸阳,这位王公子就觉得自己只配得上跟刘邵结交,只可惜他自作多情了半天,递进去的帖子根本见不到刘邵的影子。偏偏刘公子很会做人,每次拒绝的理由都很委婉,至少这王公子被拒绝了,还依然抱着幻想。
这天在酒楼的时候,王公子正和几个酒肉朋友喝的酣畅,竟然对面看见走来一个人,手握折扇,意态风流,再定睛一看,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刘公子。
王公子立刻丢下面前“俗不可耐”的朋友,急切地走过去套近乎,欣喜的是这次刘邵竟然没拒绝他,还很亲切地同意了跟他一个桌子同坐。
王公子简直兴奋莫名,以刘邵的手段,很快就让这位县令侄子对自己俯首帖耳,不敢二话。
那王公子被刘邵哄得,要了三大坛陈年老酒,刘邵却没喝一口,都进了王公子自己的肚子。迷迷瞪瞪的时候,听见刘邵说道:“王公子,要不在这酒楼里给你开间房,你先醒醒酒吧?”
反正只要刘公子说话,都点点头就是了,这王公子迷糊之下就点了头。
等到第二日醒来,王公子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胳膊被枕的生疼,接着他转过身,看见旁边睡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这原本真是一个艳福,王公子当然也是立即眉开眼笑,何况这姑娘真是美丽无双,他一时色心起,就碰了碰那姑娘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
没想到,这时外面好巧不巧响起声音:“王公子,你酒醒了吗?”
这自是刘邵的声音,王公子一听更是大喜过望,他没想到自己在酒楼睡了一晚上,刘邵竟然还在等着他,他顿时自觉自己终于得到了贵门公子的重视。
所以他忙不迭地说:“在,在,刘公子快进来!”
他还想炫耀身旁这位美丽姑娘,正好叫刘邵看一看。
没想到刘邵笑着说:“好。”
接着门被打开,一个胖胖的男人点头哈腰笑着对刘邵说道:“刘公子请进。”
刘邵对男人拱手微笑:“谢谢陈老板。”
陈老板笑着和刘邵一起走进来,两人一眼看到王公子光着上身,刘邵目光顿时意味深长。
而陈老板的目光落在旁边衣不蔽体的姑娘身上,第一眼一颤,接着他揉揉眼仔细看了看,忽然脸色惨白起来,失声叫道:“女、女儿?”
王公子还在得意中,他经常来酒楼买醉,这陈老板是酒楼的老板,他还是认得的。自己身边的女人难道也是陈老板安排的?想到这更得意。
可是陈老板已经瞬间冲到了床边上,上上下下看着那女子,浑身颤抖如同筛子:“女儿啊……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下王公子听得清晰,却还有些不敢相信,一时得意的笑僵在脸上面,发蒙地看着陈老板。
刘邵一个箭步过来,疾声道:“陈老板,你说这位姑娘是你的女儿?”
陈老板已经发疯,充血的眼睛怒瞪着王公子:“王云天!你做了什么?为何我的女儿会睡在你的身边?!”
陈老板的女儿自然是良家女,这良家女和青楼的妓女可不同,那清白可是比命重,突然被人发现睡在一个男人身旁,那可真是要命的事。
王公子则是脸色发垮,浑身也开始抖:“我、本公子怎么知道、和本公子无关!”
陈老板一听这个睡了自己女儿的人,竟然还推个一干二净,顿时气的脸都绿了:“王云天你个杀千刀的!仗着自己的伯父是县太爷,平时你在酒楼喝酒闹事,还欠了一屁股酒债,老子平头百姓,不敢和你计较,可你今日竟然、竟然敢染指老子的女儿,老子跟你拼了!”
王云天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狼狈地想要躲闪,却发现被子一扯,整个人光溜溜从床上滑了下来,极为丢人现眼。
刘邵等到王云天又挨了两拳头,眼看开始嗷嗷惨叫,他才装作焦急地上前劝架:“陈老板,你冷静些,要是伤了王公子,总归是不好。”
☆、071章 见死不救
说是劝架,话语中包含的深意却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
伤了王云天总归不好,能有什么不好,无非是他大伯依然是县太爷,要是把王云天打伤了,县太爷那关不好过。
陈老板当下更是气疯了,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一只偌大花瓶,就像往王云天头上砸去。
王云天吓得肝胆俱裂,胆小的人都怕死,他连忙往刘邵脚边爬,死死抱着刘邵大腿恳求:“刘公子救救我救救我!”
现在能阻止陈老爸的只有刘邵了,这刘公子昨夜对自己那般,现在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刘邵看着脚边的王云天,掩住目光深处的一丝不屑,不要说王云天,就是县令王大人他也并不放在眼里,这些七品小官和家族,跟他刘家根本不能比。
表面上,刘邵的声音和颜悦色:“快起来吧王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该给陈老板一个解释。”
陈老板老来得女,女儿又生的美,当然是当宝贝一样藏着,没想到今天被王云天这只猪拱了,这猪竟然还好意思喊出救命。
王云天根本死抱着刘邵不放,生怕一放手就小命休矣,他的脸憋得通红:“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陈老板的女儿,是她自己睡到了我旁边的!”
要不怎么说着王云天就是酒囊饭袋,没有脑子,只见陈老板已经气得咳嗽几声,不管不顾就拿着手里的花瓶砸过去!
这蠢猪欺人太甚,还敢污蔑他的女儿是自己睡到了他身边?也不看看他长得那副尊容,他看见都要吐了,竟还敢侮辱他如花似玉的女儿?
刘邵眼疾手快地替王云天挡下了陈老板的花瓶,演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如果真把王云天砸伤甚至砸死了,那才叫不好收拾。
陈老板看刘邵拦着他,不禁跺脚泪流:“刘公子,你干嘛要护着这个畜生?”
刘邵微微一叹,却有些不忍道:“陈老板的心情,在下理解,王公子做出了这等事,在下自然不是为他推脱,只是现在大小姐尚且昏迷不醒,若是醒来发现这些,必然无法接受,陈老板既是爱女心切,还是先将大小姐保护好为好。”
陈老板怔怔地,这话才是点醒了他,他顿时看见床上脸色发白的女儿,眼眸紧闭着,显然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觉。
这般模样,才更让人怜惜。
陈老板一下子哭出来,若不是刘邵提醒,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人下了药,现在还昏迷着,而他颤颤巍巍,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酒杯,昨夜王云天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是烂醉,这酒显然不是他喝的。
陈老板顿足叹息,老泪纵横,却是快速地对刘邵说道:“还烦请刘公子代为保密,老夫现在去外面叫女儿的贴身丫头来,一切收拾停当之后,老夫再跟这王云天算账。”
刘邵也是一脸不忍:“陈老板放心,在下必定不说出一个字。”
陈老板跌足走出门去,还立刻把门关上,这要是传出去,他女儿的脸就没了。
而陈老板出去后,那王云天还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他看着刘邵:“刘公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邵幽深看着他:“王公子,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记得了?”
王云天也是欲哭的样子:“我做了什么?刘公子,昨夜是你把我送来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邵目光顿时一冷,声音也凉凉地道:“王公子,你说话可得注意分寸,昨夜你喝的人事不省,在下只是不忍心看你在清冷的桌子上度过一晚,才特意叫了陈老板为你准备房间。这之后的事情在下可一点不知,要不是担忧王公子你的酒没醒,今早我都不会赶过来。”
这句话就是推卸的一干二净,甚至表明了昨夜他早就回了刘家。
王公子哪还有什么话说,刘公子做的每件事都是“好心”,甚至昨夜根本不在酒楼中,此事无论如何也攀扯不到人家身上。
这时陈老板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丫鬟进入房间后一直目不斜视,手里捧着一套陈小姐的干净衣服。
看起来是个很老练的丫头,怪不得陈老板信任她了,将她放在自己女儿身边。
王云天就比较可怜了,他只知道一味扯着刘邵发问,连衣服都顾不上穿,这时候,却被陈老板强硬地赶出了房间,把房间腾给了丫鬟和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