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玲珑自幼学医,哪个穴道能让人瞬间无力,她一清二楚。
看着床上再次陷入深迷里的刘邵,毫无疑问,他再次醒过来,都不见得会记得刚才的事情。
孔玲珑把玉儿叫了进来,说道:“你让人去通知夙夜公子一声,他早晨过来的时候,记得多带上一件衣服。”
玉儿看到地上剪烂的衣服,脸一红,刚才撕衣服的声音她也听到了,只是还想不到自己小姐做的事。
大约五更的时候,夙夜坐着马车先来了,他当先跳下马车,手上却分别捧着两个包袱,在大殿中和孔玲珑相遇。
看到孔玲珑手上的痕迹,他不动声色,只是把手上的其中一个包袱送上,“我想你也需要休息一下。”
包袱里面是一身孔玲珑平时穿的衣服,孔玲珑守了一夜,对她而言不轻松。这山庄井水清澈,正适合沐浴更衣。
孔玲珑看着他,休息了几个时辰后的夙夜已经恢复了平日清雅,并没有对他手上拿着的另一个包袱多做解释,只是问他:“你知道怎么应对刘家人吗?”
夙夜把手拢进了袖中,说道:“交给我吧。”
孔玲珑带着玉儿离开了大殿,夙夜慢慢踱步进入密道中,来到刘邵床前,只一眼就确定了他已脱离危险。
他伸出一只手,慢慢掀开了刘邵的被子,对里面看上了一眼。
被子重新落下,他神情有些冷淡。
骆从容从房顶上下来,夙夜正好把包袱丢给他:“你给刘邵换上吧。”
骆从容接过了这个苦差,夙夜背过身去。
到了天大亮的时候,刘老夫人还没有过来。
而梳洗一新的孔玲珑已经走出来,看到夙夜也已经站在大殿门外,隐约有点百无聊赖。
“刘老夫人看来,承受不了孙子可能已经不在了的事情。”夙夜嘴角,隐隐似笑非笑。
孔玲珑说道:“她一定不敢太早从刘家出来,越是这个时候。她才必须越谨慎。刘老夫人不敢冒任何风险,做出让别人起疑的举动。
就算老夫人心里再急着确认孙子安全,也要做到表面上滴水不漏。
“里面你让骆从容守着吗?”孔玲珑走到他身旁。
夙夜神情在她到来的时候变得温和:“骆从容看守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大可以放心了。”
孔玲珑点头:”你把刘邵比作是东西,这点是没错。”
夙夜挑挑眉。
孔玲珑目光落到一处,似乎随口问道:“这条裙子我不常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看着她一身绿裙,夙夜语气柔和下来:“我只是单纯觉得这裙子很衬你。”
孔玲珑转头看了他一眼,夙夜也看过来,孔玲珑片刻说道:“把你的衣服给刘邵穿,不介意吧?”
夙夜淡淡收回了视线,说道:“介意。”
孔玲珑一愣。
夙夜开口:“所以我给的是骆从容的衣服,反正身量也一样。”
孔玲珑顿了半晌,脸转向一边,嘴角竟不禁翘了翘。
却不知道,旁边夙夜盯着她瞧,眸子里神色更促狭。
(想了想,这章的标题就叫公子生气吧~)
☆、114章 貌合神离
临近中午的时候,山庄外面才看到刘家的马车缓慢行驶过来。
刘老夫人确实够沉得住气的,之前以为她为了孙子已经方寸大乱的心看起来还很有距离,但是她下车以后,搀扶她的不再是刘大夫人,而是一个眼生的丫鬟。
孔玲珑扫一眼就知道昨天回去之后刘大夫人肯定单独说了什么,不过,她既然让她见到了刘良月,就已经算是达成了当初的承诺,刘大夫人会不会得寸进尺,并不在孔玲珑考虑之中。
刘老夫人视线朝孔玲珑看过来,孔玲珑只是略略点点头。
这一幕,不被任何人多注意,可是已经在两人之间达成了刘邵有惊无险的共识,孔玲珑并不打算在这一点上面还卖关子,她既然出手救了刘邵,那就不会讹诈一个老人家。
刘老夫人表面上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可她的心里怎样,只需要稍稍了解一个祖母对孙子的感情就能知道了。
走到孔玲珑的身旁,刘老夫人目光有一些暖意:“孔小姐,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扶着我这老婆子进去?”
孔玲珑和她相视一番,从善如流地从丫鬟手中把刘老夫人接过来,扶着她进入山庄大门。
这一番作为很自然,落到旁人眼中更是亲密。
那个陪着老夫人来的丫鬟,眼中更是出现了浓浓的不可置信。
进入山庄后,孔玲珑稍稍瞥了一眼身后:“这位丫鬟似乎是大夫人身旁的。”
看到老夫人不让丫鬟陪着进入山庄内,就知道老夫人还有戒心,孔玲珑也算顺水推舟。
到了大殿,孔玲珑松开刘老夫人,说道:“刘公子就在里面,老夫人看过之后,打算怎么处理,主动权也在老夫人。”
刘老夫人看着那打开的暗道门,和正从里面走出来的年轻人打了个照面,夙夜对她露出了个淡淡一笑的神情。刘老夫人着意看了他一眼,虽没说话,却是勾头走了进去。
夙夜走到孔玲珑身旁,孔玲珑说道:“这下老夫人怕是把你当做神医一样了,我先前夸下海口说自己是祖父的真传之人,如今还不及你一个半路出来的。”
夙夜自是知道孔玲珑在玩笑,他低头松了松手里扇子,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刘老夫人从密室中走了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眼底那一圈阴影,却逃不过夙夜的眼睛。
“刘老夫人。”夙夜主动笑了笑,“想来已经确认过贵公子安好了。”
刘邵现在的样子,不可能跟着刘老夫人回到刘家去,他起码还要再养上月余,才有下床的力气。病去如抽丝不是说说而已。
刘老夫人看向夙夜,微佝偻的身子,竟是要遥遥下拜,这里面就她们三个,也没有丫鬟可以搀扶她。
这时,夙夜含着轻笑,说道:“老夫人,我们事前说好的,现在到了您答复的时候,老夫人认为,您嫡长孙的一条命,值多少?”
这句话成功地阻止了刘老夫人下拜的趋势,老夫人身子晃了晃,重新站稳,接着看向了孔玲珑:“只要不危害我刘家,孔小姐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在她心中依然觉得夙夜是依附于孔玲珑,即便他有神鬼医术,也未必有后台。所以她觉得这个要求应该是孔玲珑来提。
真是狡猾的老夫人,先说明不危害刘家。她也知道孔玲珑跟刘家之前除了间隙还是嫌隙,哪怕孔玲珑骂了刘家一句,那都是“危害”刘家了。看似表现的很大方,让孔玲珑随便提要求,其实刁钻的很。
孔玲珑却勾唇,慢慢往后让了一步:“老夫人不要误会,人是夙夜公子救的,要求也是夙夜公子来提,玲珑并不插手。”
刘老夫人眼中这才出现了一点诧异,她慢慢地沉下眼睛,这才正正经经打量夙夜。
谁知夙夜好像不在乎,看着刘老夫人慢慢收拢了折扇仿佛无意地说道:“任何要求都可以提,不知老夫人觉得,对刘家的前途来说,是刘邵这个嫡长孙重要,还是老太爷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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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夫人重新上了马车离开山庄之后,孔玲珑还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盯着夙夜:“你居然对刘老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夙夜也看着孔玲珑:“你觉得我不该提?”
孔玲珑没有说话,因为她忽然没什么话好说,夙夜的要求提的可以说太丝丝入扣了,刘邵的命在刘老夫人眼里值多少钱,现在刘老夫人可以很深的体会到了。
而这些权贵门中的女人,又有多少的真心,刘老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然后这个儿子又只生了刘邵一个孙子,与其说贵门之中疏远的相公是女人的依靠,不如说肚皮里孕育出来的子嗣还是更牢固的依靠。
从山庄回来后,玉儿看到孔玲珑脸色:“小姐怎么好像更有心事了?”
孔玲珑自从接管家业,便没有当初身份是小姐的那种请便,不过她能直接让玉儿看出来有心事,却也不多见。
“夙夜这个人,”她敲击着桌面,目光有些沉郁,“他能对老夫人提出那种要求,足见他对贵门世家了解的真是入木三分,比我们都要深刻。”
孔家本身不是贵门,刘家严格意义也算不上,但是刘家的形势跟规模,包括家族的管理方式,已经十分接近当今贵门世家的结构了。
所以夙夜那几句话才值得深究,直接扣准了贵门的软肋所在,对那些世家中女子心里地位的揣测准确到了刀刃上。
玉儿没听明白:“可是小姐,这有什么不好的嘛。”在她眼里,夙夜跟孔家是一路的,只要是站在一边的,夙夜公子再心机不可测那也是有利于孔家的。
孔玲珑看着小丫头的想法,一眼就能明白,她摇摇头:“或许是我多虑了。”
玉儿好奇问出声:“难道小姐也了解贵门吗?”
不然小姐怎么能听出来夙夜公子说的话,其实都是扣准了这些贵门家族的脉门呢?
孔玲珑被这个问题带的偏了一点,因为要她回答这个问题,就要牵扯到前世,在刘家所谓的贵门之中,屈辱地生活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