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策 (燕子归)

许氏什么时候这般好脾气了，她怎么不知道？四妹妹……究竟哪路的大佛，竟有如此大的面脸！

洛楚宁心中害怕，不知如何是好。但暗地里，她却又为洛楚尘的‘能耐’欢喜，毕竟，洛楚尘越有能耐，那就越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

那么，据说已经吐血卧床的她的生母——柳姨娘就有救了。

自搬进水谢阁，洛楚尘虽和许氏一般，不让她出门，但却不禁她的丫鬟四路走动，往昔早就打听不禁了，四妹妹确实没骗她，柳姨娘真的已经吐了血，甚至还惹怒了洛锦文，直接被关在大房的小抱夏里，这大冷的天，抱夏四面漏风，没医没药，眼见怕是就要完了！

那是亲娘！！是生母！！惹怒洛锦文挨踢，洛楚宁几乎能肯定就是为了帮她求情……面对柳姨娘的困局，她自己都急的要吐血了，但却毫无办法。许氏，或者说洛锦文明显就是要隔离她们母女，不让她们见面，让她们生离，让她们死别，以此来惩罚她的‘不听话’。

万般无奈，几近绝望之下，她只能去求洛楚尘，“四妹妹，你不是说会救我姨娘吗？”洛楚宁红着眼眶，泣声哀求着，“求求你了，救救我姨娘吧，只要你愿意救我姨娘，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我……你跟爹爹说，我愿意回许家，我可以老实过日子，我什么都不说……甚至，甚至我可以和许容诚生一个孩子，继续维系许洛两家的姻亲之好……”

她哭泣着，哀求着，满面泪水，通身绝望，靠坐在床头，锦被堆里的她，显得那般瘦弱可怜！

明显，她猜想洛楚尘是受洛锦文之令，以柳姨娘的生死来要挟她，令她老实闭嘴了！

“二姐姐，你别误会！”看着这个为了性命敢拼死一博的女子，却愿意为了亲娘妥协，洛楚尘眼中闪过一丝悲喜难测的情绪，转移既逝，快的让人根本无法察觉，“我帮你，和许家，和大伯毫无关系，我只是……想要让柳姨娘于我说说话罢了！”

“姨娘……和你说话？”洛楚宁泪眼朦胧的抬头，喘着气满面不解。

“我不会让柳姨娘死的，二姐姐你别怕！”洛楚尘也不解释，只转头吩咐丹清拿来笔墨纸砚，亲自搬来小案子放在床上，“我听说二姐姐的飞白体写的不错，既如此，那便写吧，将你在许家的经历，在洛家的从，一字一笔，真真实实的写出来！！”

“别不好意思，也别隐瞒，只管把你心中的担忧隐痛都照实了写，我会亲自看的。二姐姐，你什么时候写好了，写的让我满意了，我就会亲自带着丹清去见柳姨娘！”

109.重病垂死，柳姨娘！

安陵候府，大房院中位处偏僻的一间抱夏之中，柳姨娘靠在床头，嘴唇干裂的看着不远处，桌上的一壶冷茶。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长的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瞧起来到是个极美貌的女子，哪怕如今已然徐娘半老，看起来还挺憔悴，但却依然风韵犹存。

只，这位韶华刚过的少妇，现在却脸色惨白，形容憔悴的半仰在床上，周围是一堆残破的被褥，窗口附近还堆着一些似破旧衣裳的东西，堵住那根本就关不严实的窗缝儿，但却依然有阵阵冷风吹进，让柳姨娘原本就已经惨白的脸色，更添加了几分铁青。

许氏院中的小抱夏，这本是粗使丫鬟的住处，从来冬冷夏热，小小的一间，将打将能放下两张床，多进几个人都转不开身的地介儿，柳姨娘就是最不受宠，许氏刚生了嫡子最猖狂的时候，都没遭过这样的罪。

眼瞧着一丈远的地方，缺了个角子的小几上放的的那壶冷茶，柳姨娘只觉得浑身冰凉，口干舌燥，一天一夜了，莫说是吃饭，她连口水都没喝上呢……

许氏为人颇为刻薄小气，像庶子庶女都不过是面子情儿，对姨娘那更是看不上了。不似吴姨娘膝下有两个儿子，许氏在瞧不上，洛锦文看在这两个成年儿子的份上，也不会亏待她。柳姨娘却只有一个女儿，本身年岁又大了，基本断了在生儿子翻身的可能，因此，在大房里，她就跟隐了身差不多。

不过，她到底是为洛家生了一个女儿，比之大房里旁的未生育过的姨娘通房，还是有些脸面的，平日住的地方不算好，但也有两间大屋，身边随侍的人不多，但贴身丫鬟还是随叫随到……

更别提大房还有无数的婆子粗使，虽个个都势力眼，可只要打赏些银子，还是使唤的动的。

柳娘按制每个月有一两三钱银子的份例，柳姨娘又有当初白夫人留下的首饰头面，可以说，在安陵候府当妾的这些年，虽是没受多大受宠，颇为被冷落，但受罪什么的……还真心没有过。

躺在床上，她强撑着支着脖子，双手捂着胸口，只觉得里面闷痛的让人无法忍耐，一天一夜滴水未尽，渴的喉头疼，饿的眼发花，但身子在是难受，却也比不得心中那痛到极至的担忧……

“儿啊，我的宁儿……”柳姨娘呻.吟着出声，眼中干涩的都已经流不出泪来了。事实上，自从知道了她女儿的事儿之后，柳姨娘已经快把眼睛都哭瞎了。

她这辈子活到现在，唯一在乎的人无非就是自家小姐和膝下女儿，可现如今，小姐被安陵候府冷落至死，女儿所遇非人，狼狈而回……柳姨娘都不知道，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回想起许氏冷嘲热讽的对她说，她的亲生闺女嫁了个断袖，被折磨的骨瘦如柴，状似疯颠般的回娘家求救，却被洛锦文所弃，如今孤零零的被‘关’在小院子里……柳姨娘光想想都觉得心尖儿都疼了，伺候了洛锦文那么多年，她太了解这是个什么人了，无情功利，冷漠自私，必要的时候亲娘都能舍出去，更何况区区一个庶女了！

在洛锦文手下，柳姨娘心知，她的宁儿日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保住一条残命，却在无未来可期……甚至，弄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宁儿还不到二十岁啊，如此年青，生命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如枯井般的度过一生了？和许容诚那样的畜牲同床共枕一辈子，还真不如当个寡妇来的干净！

明知求情哀告没有用，甚至会让事情更遭。但耳听女儿的惨况，柳姨娘却依然忍不住在洛锦文来她房中时求了情，她哀求，想让女儿和离回家……

结果遭了暴怒的洛锦文狠狠的一脚，直接踢吐了血。

然后，又被许氏从原来的屋子里赶出，连件衣裳都没让带，扔进了窄小的抱夏里。

就连身边唯一的丫鬟都不知所踪了。

没医没药，没炭没水……这就是自生自灭的节奏啊！

苦——柳姨娘并不在乎，左右在自白夫人去了之后，她在安陵候府的每一天都是那般，就没感觉好过，只是，进了抱夏，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无有……在没人去给她打听女儿的下落，听许氏说那孩子在许家被折磨的几乎没了人样儿，洛锦文这个亲爹对是这种态度……

不知那孩子现在如何了？听说病的挺严重？有没有人给请个大夫？身子到底怎样？衣食是否妥当？许氏刻没刻薄她？柳姨娘担忧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本就虚弱的身体，如今更是不好了！

舔着已经开裂的嘴角，柳姨娘勉力撑起身子向窗外瞧去，想看看是否有哪个认识的人往许氏院里来，能不能给她带一，两句女儿的消息……但，一打眼儿望过去，她突然眯起来，就见许氏门口，一个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上身乌金云绣衫，下衬散花百褶裙，堆云如鬓，粉雕玉琢，美的几乎不像凡人般的姑娘，带着两个低头垂目，丫鬟打扮的人，一路悠悠然走进了正屋。

似乎是……二房的四姑娘？以前偶然曾在路边遇见过。柳姨娘扯了扯嘴角，到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她生平在未见过第二个这般的人物，只——不知道四姑娘这会子光鲜亮丽，宝华光物的，可日后……却是否会如她的宁儿般，被洛锦文卖个什么价钱？

细瘦无力的胳膊在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柳姨娘仰面重重跌回床上，闭着眼忍过一阵眩晕之感，她捂着呯呯跳动的心口，张嘴大口喘息着……

脑中只胡乱琢磨着，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首饰，到底要找哪个认识的小丫鬟，才能不白废了银子，顺利打听到女儿的消息，又要如何动作才能帮到女儿的忙！

心中仿佛长了草，乱如细麻，柳姨娘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面白如纸，呼吸轻弱，洛楚尘一步走进屋来的时候，如果不是眼神好瞧见她胸口还微微带着起伏的话……说不定会以为来晚了，这位早就咽气了呢！

“柳姨娘？额，姨娘你还好吗？”还是活的是吧？我没来晚是吗？洛楚尘抽着嘴角，脚步轻巧的靠近，轻咳数声，小心翼翼的招唤着。

生怕声儿大了在把这位好像马上就要升天的姨娘给震死似的。

“……咳咳，你，四，四姑娘？”柳姨娘听到动静，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感觉眼前全是黑影儿，好不容易定了定神，仔细去瞧，一下就发现站在床前的这位不似凡人的美人儿，就是方才进了许氏屋儿的四姑娘，“您怎么到我这地方来了？怪脏乱的……”她有些无措的说着。